1
光。
一片刺眼又模糊的白光。
我的眼皮重得像是挂了两块铅,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撑开一道缝。视野里的一切都在晃动,重影,失焦。过了好久,那片白光才慢慢凝聚成型,是一盏手术灯。
不,是病房里的无影灯。
耳边是单调的滴、滴声,一下一下,敲在我的耳膜上。我闻到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是百合,我最讨厌的味道,因为它总让我想起葬礼。
我的身体不属于我。脖子以下毫无知觉,像一块被人随意丢弃的破布。我试着动动手指,回应我的是一阵尖锐的刺痛,从指尖瞬间传遍全身,然后又归于麻木。
就在这片混沌中,一个稚嫩的童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苏妈妈,你看,我画的妈妈醒了!
这声音属于我的儿子,安安。他说,他画的妈妈醒了。
可他喊的,是苏妈妈。
我猛地睁大了眼睛,视野终于清晰。
病床边站着三个人。
我的儿子安安,六岁,穿着一身小西装,像个小大人。他手里举着一张画,画上是一个躺在床上的女人,眼睛睁着。
我的闺蜜苏曼,穿着一身香奈儿的白色套裙,妆容精致,正一脸温柔地摸着安安的头。她的目光越过安安,落在我脸上,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随即被巨大的、表演出来的惊喜所覆盖。
我的丈夫陈凯,站在苏曼旁边,一只手自然地搭在她的腰上。他比三年前沧桑了一些,眼角有了细纹,但穿着打扮却考究得多。一身高定的西装,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是我出车祸前,他磨了我三个月,我才点头给他买的。
他看到我睁开眼,搭在苏曼腰上的手猛地缩了回去,脸上的表情在一秒钟内完成了从平静到震惊再到狂喜的转换。
晚晚!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陈凯一个箭步冲过来,扑到我的床边,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很热,也很潮湿,不知道是汗还是什么。他眼眶通红,声音哽咽,字字句句都透着失而复得的激动。
医生!医生!快来人啊!我太太醒了!
我看着他,这个我从大学时就爱上的男人,这个我一手扶持,从一个穷小子变成上市公司董事长的男人。我看着他精湛的演技,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我的声带像是锈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只能看着他,用眼神告诉他,别演了,我闻到了。
我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水味。不是他惯用的古龙水,而是苏曼最爱用的那款,祖马龙的蓝风铃。三年了,她的品味还是这么没长进。
医生和护士很快涌了进来,对着我做了一系列检查。手电筒的光在我瞳孔前晃来晃去,冰冷的听诊器在我胸口移动。我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一动不动。
我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三年前那场车祸,我和苏曼都在车上。一辆大货车失控撞了过来,我猛打方向盘,将她护在了内侧。我最后的记忆,是她那张惊恐又带着一丝诡异笑意的脸。
再然后,就是现在。
医生检查完毕,表情严肃地对陈凯说:陈先生,林女士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意识也恢复了。但毕竟昏迷了三年,身体机能严重退化,语言和行动能力的恢复,还需要很长时间的康复治疗。你们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陈凯连连点头,一脸感激:谢谢医生,谢谢你们。只要她能醒过来,我们做什么都愿意。
我听着他的话,视线却落在苏曼身上。
她正蹲下身,抱着安安,柔声细语地说:安安你看,妈妈真的醒了,你高不高兴以后,苏妈妈和你爸爸,还有妈妈,我们四个人一起生活,好不好
安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把头埋进苏曼的怀里。
我看到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无法呼吸。
我的儿子,我的安安,他看我的眼神,是陌生,是害怕。
而苏曼,我最好的闺蜜,我待她如亲姐妹,她穿着我的衣服,戴着我的首饰,抱着我的儿子,睡着我的丈夫,现在,还想让我跟他们四个人一起生活。
我闭上眼睛。
原来地狱不是在死后,而是醒来之后。
医生护士离开后,病房里安静下来。
陈凯坐在我的床边,开始深情地讲述这三年来他过得有多苦。他说他每天都来医院陪我说话,风雨无阻。他说公司事务繁忙,但他一处理完工作就立刻赶来。他说他为了给我治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甚至卖掉了我们市中心的大平层。
晚晚,只要你能回来,我什么都愿意放弃。钱没了可以再赚,公司没了可以再开,但我不能没有你。他握着我的手,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我干枯的手背上,滚烫。
我看着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的演技,比我们公司投资的那部扑街电影里的影帝,要好太多了。
如果不是他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蓝风铃香水味,如果不是苏曼手上那个明晃晃的婚戒,我差点就信了。
对,婚戒。
我没看错。苏曼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钻戒。款式很眼熟,是我当年亲自画的设计图,找比利时的工匠定制的,全世界独一无二。那是我送给自己的结婚礼物。
现在,它戴在了我闺蜜的手上。
苏曼大概也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她有些不自然地把手往后缩了缩,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落落大方地伸了出来,对着我笑了笑。
晚晚,你看,凯哥怕我一个人照顾安安太辛苦,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所以我们领了证。你别误会,我们都是为了安安,为了能更好地等你回来。等你康复了,我们……
她的话没说完,被我一个冰冷的眼神打断了。
我发不出声音,但我可以用眼睛杀人。
苏曼被我看得打了个哆嗦,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陈凯立刻出来打圆场:晚晚,你别怪曼曼,都是我的主意。我一个大男人,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安安那时候还小,离不开人。曼曼她……她真的为你付出了很多。这三年来,她把安安视如己出,把公司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公司
我的公司,智行未来。那是我大学毕业后,靠着一份五十页的策划案,从我爸那里拿到第一笔启动资金,一手一脚创立起来的。陈凯,当年只是我的技术总监。苏曼,是我的行政助理。
现在,我的丈夫和我的闺蜜,告诉我,她把我的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
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感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监测仪器上的心率曲线开始剧烈波动,滴滴声变得急促刺耳。
医生!医生!陈凯又开始大喊。
我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嘶哑的音节。
滚……出去。
声音很轻,像砂纸摩擦,但足够清晰。
陈凯和苏曼都愣住了。
我盯着他们,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
滚。
陈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深情的伪装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大概没想到,一个植物人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字。
苏曼的眼圈又红了,她拉了拉陈凯的衣袖,委屈地说:凯哥,晚晚她……她是不是误会我们了她肯定是一时接受不了。我们先出去吧,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多么善良,多么善解人意啊。
陈凯顺着台阶就下,他站起身,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有愧疚,有心虚,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和不耐烦。
他扶着苏曼,带着安安,离开了病房。
安安走在最后,出门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朝他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
他却吓得一哆嗦,赶紧转身,紧紧抓住了苏曼的手。
病房的门关上了。
世界终于安静了。
我躺在床上,盯着惨白的天花板。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我不是在哭我的丈夫,也不是在哭我的闺蜜。
我在哭我的儿子。
他们不仅夺走了我的一切,还教会我的儿子,如何害怕他的亲生母亲。
这笔账,我记下了。
2
我在医院又躺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是地狱般的康复训练。每天,护士和康复师会像对待一个玩偶一样,掰我的胳膊,压我的腿。肌肉撕裂的疼痛,让我每天都汗流浃背。
我一声不吭。
每次疼到极限,我就想想陈凯那张虚伪的脸,想想苏曼手上那枚刺眼的钻戒,想想我儿子看我时那陌生的眼神。
疼痛,就变成了力量。
我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从一开始的无法动弹,到手指能轻微弯曲,再到能勉强握住勺子,自己吃饭。
陈凯和苏曼每天都会来。他们从不一起,总是错开时间。
陈凯来的时候,会跟我聊公司。他会轻描淡写地说一些公司遇到的困难,然后话锋一转,告诉我他又是如何力挽狂澜,签下大单。言下之意,没有他,公司早就垮了。
我听着,从不说话,只是在心里冷笑。他提到的那些所谓困难,不过是我三年前就预见并做好了预案的行业波动。他所谓的力挽狂澜,不过是按部就班地执行我留下的B计划。
他把我当傻子,一个昏迷三年,与世隔绝的傻子。
苏曼来的时候,会跟我聊安安。她会拿出手机,给我看安安的视频。视频里,安安在弹钢琴,在画画,在参加学校的运动会。每一次,苏曼都像一个完美的母亲,陪在他身边。
她会温柔地对我说:晚晚,你看,安安多棒。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疼爱。
我看着视频里那个离我越来越远的小小身影,心如刀割。但我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我学会了隐藏。在没有足够力量反击之前,我必须当一个合格的,瘫痪的,无害的前妻。
一个月后,医生通知我可以出院了。
出院那天,陈凯和苏曼一起来接我。
我坐着轮椅,被护士推了出来。陈凯立刻上前,从护士手里接过轮椅,体贴地为我拉了拉身上的毯子。
晚晚,我们回家。他说。
我看着他,终于开口说了苏醒后的第二句话:哪个家
陈凯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当然是我们的新家。你忘了吗,我跟你说过,为了给你治病,山顶那套别墅已经卖了。我另外给你租了一套安静的公寓,方便你静养。
给我租的。
这个用词很巧妙。
我没再说话。
车子一路向西,离市中心越来越远。最后,在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老旧小区门口停下。
陈凯推着我下车,苏曼跟在后面,手里提着几个购物袋,像是顺路过来视察的女主人。
我们走进一栋没有电梯的楼。陈凯费力地把我和轮椅一起搬上了三楼。
门打开,一股混合着灰尘和廉价香薰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大概五十平米的一居室。家具都是最简单的款式,看起来像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客厅的窗户对着另一栋楼的墙壁,采光极差。
这就是我的新家。
我,林晚,身家几十亿的科技公司创始人,未来的女首富。现在,住在一个比我以前衣帽间还小的老破小里。
陈凯把我推到沙发前,有些尴尬地解释:晚晚,这里是旧了点,但环境清静。主要是离康复中心近,方便你做治疗。你放心,等公司资金周转过来,我马上就换个大房子。
我看着他,内心毫无波澜。
凤凰男的嘴脸,我今天算是看得清清楚楚。他骨子里的自卑和抠门,是刻在基因里的。就算他现在身家上亿,也还是会为了省点钱,把我这个废人安置在这种地方。
苏曼这时走了过来,她将手里的购物袋放在茶几上,从里面拿出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
晚晚,你看,我给你买了些新衣服。你以前那些职业装都太严肃了,现在好好休养,穿点舒服的。她一边说,一边抖开一件粉色的运动服。标签都没拆,上面印着一个我从没听说过的牌子。
她接着说:你以前的衣服,都放在山顶别墅的衣帽间里。后来卖房子的时候,打包捐给山区了。我想,你肯定也希望那些昂贵的衣服能发挥一点价值,对吗
她笑得温柔又无害。
我的心,却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她捐掉了我所有的衣服。那些我亲自挑选的面料,那些我飞去巴黎找设计师定制的套装,那些我每一次成功谈判后奖励自己的战袍。
她在抹去我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我看着她,突然笑了。
苏曼。我轻声叫她的名字。
她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料到我会主动跟她说话。
晚晚,怎么了
我指了指她身上那件白色的香奈儿套裙,轻声说:你这件衣服,是秋天的款吧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穿过季的衣服。
苏曼的脸色瞬间变了。
我接着说:还有你这个包,爱马仕的kelly,鳄鱼皮的。很难买,配货都要配一百多万吧陈凯对你真好。不像我,当年创业的时候,一个LV的帆布包用了五年,都磨出了毛边。是不是啊,陈凯
我转头看向陈凯。
他的脸色比苏曼还难看。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两个人,心理素质这么差。才说了两句话,就快挂不住了。
晚...晚晚,你刚醒,别想太多。陈凯结结巴巴地说,钱都是身外之物,你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你说得对。我点点头,然后把目光移回苏曼身上,所以,我的钱,你们花得还开心吗
空气瞬间凝固了。
苏曼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抓着衣角,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晚晚,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我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会上我老公的床,戴我的婚戒,住我的房子,花我的钱,还教我的儿子管自己叫妈吗我一字一顿地问。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他们虚伪的脸皮上。
啪!
一声脆响。
陈凯把一个东西狠狠地摔在了茶几上。
是一张银行卡。
林晚!他连名带姓地吼我,脸上再也没有了丝毫伪装,只剩下恼羞成怒,你不要不知好歹!这三年要不是我,你早就死在医院了!公司也早就破产了!你现在能醒过来,能住在这里,是我给你留的最后一点体面!
他指着那张卡,喘着粗气说:这里面有五万块。密码是六个八。以后每个月我都会给你打生活费。你给我安分一点,别再发疯!
说完,他拉起还在嘤嘤哭泣的苏曼,头也不回地走了。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甩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坐在轮椅上,看着茶几上那张银行卡,和旁边那堆廉价的衣服。
五万块。
这是我应得的体面。
我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不是悲伤的眼泪,是愤怒。是被人踩在脚底下,狠狠羞辱的愤怒。
我林晚,前半生活得像个女王。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落到如此境地。
我伸手,用颤抖的手指,拿起了那张银行卡。
陈凯,苏曼。
你们记住今天。
你们给我的羞辱,将来,我会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3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个真正的废人一样,被困在那间五十平米的小公寓里。
陈凯和苏曼没有再出现。只有一个钟点工阿姨,每天上午会来一趟,帮我做一顿饭,简单打扫一下卫生。
阿姨是个话不多的人,每次看到我,眼神里都带着一丝同情和怜悯。
我不需要这些。
我每天都在和自己的身体搏斗。从一开始扶着墙都站不稳,到现在能拄着拐杖,在房间里慢慢走上几个来回。每一次进步,都伴随着肌肉酸痛和摔倒的风险。
我摔倒了,就自己爬起来。
我还开始重新学习说话。每天对着镜子,练习发音,从最简单的a,o,e开始。我的声音依旧沙哑,但一天比一天清晰。
除了身体上的康复,我还需要连接上这个我已经脱节了三年的世界。
但我没有工具。
我的手机,陈凯说在车祸中摔坏了。公寓里只有一部老式的座机,我试过,只能打进,不能打出。他们把我像犯人一样看管起来,切断了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他们怕什么
怕我联系我以前的部下还是怕我联系我的家人
说到家人,我还有一个弟弟,林晨。
一个标准的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从小到大,除了花钱和闯祸,什么都不会。我爸妈早年移民国外,国内的亲人就只剩下我们姐弟俩。我出事后,公司的股份,我名下的财产,陈凯用各种手段转移,林晨这个名义上的第二继承人,竟然一声不吭。
我对他,早就失望透顶。
这天下午,我刚做完一组康复训练,累得瘫在沙发上。门铃突然响了。
我拄着拐杖,挪到门口,从猫眼里往外看。
一头惹眼的黄毛,一件印着巨大骷髅头的潮牌T恤,耳朵上还戴着一排闪闪发亮的耳钉。不是我那个便宜弟弟林晨,还能是谁。
我打开了门。
林晨斜靠在门框上,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吹了声口哨。
哟,姐,精神不错嘛。都能自己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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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我心头火起。
你来干什么我的声音很冷。
来看看你呗。听说你醒了,我这个当弟弟的,总得表示表示。他晃了晃手里一个巨大的毛绒玩具熊,起码有一米高,呐,送你的。别嫌弃,地摊上三十块买的。
我没接。
他自顾自地走进屋,把那只蠢熊往沙发上一扔,然后像个大爷一样四仰八叉地躺了上去,还翘起了二郎腿。
啧啧,姐夫也太抠了点吧就把你安排在这种地方连个保姆都没有他四处张望着,嘴里发出嫌弃的声音。
我拄着拐杖,走到他对面,坐下。
林晨,我的公司,我的股份,我名下的所有资产。陈凯是怎么弄到手的我开门见山地问。
林晨从沙发上坐起来,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又放了回去。看来是记得这里是病人的住所。
他找了最好的律师团队,拿出了一堆你出事前签的授权文件。什么股权转让协议,什么资产全权委托书。手续齐全,天衣无缝。他淡淡地说。
你信我盯着他的眼睛。
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法律相信。林晨耸了耸肩,姐,事已至此,想开点。陈凯……不,姐夫他,现在是‘智行未来’的掌舵人。他答应了,以后公司的分红,会分我一份。你的生活费,他也会负责到底。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听到仁至义尽四个字,我气得发笑。
所以,你就为了那点分红,把我卖了
什么叫卖了说得这么难听。林晨皱起眉头,姐,你得认清现实。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管理公司吗陈凯他至少保住了你的心血。再说了,我能怎么办我就是个废物,斗得过他那些律师天团吗
他摊开手,一脸的无能为力。
我看着他,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这是我唯一的弟弟。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选择站在我的敌人那边,劝我认清现实。
我闭上眼,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说完了吗我问。
说完了。
那就滚。我指着门口。
林晨愣住了。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又被那副无所谓的表情所取代。
行,我滚。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姐,你好自为之。没钱了就跟我说,好了弟带你去蹦迪,保证让你忘了所有烦恼。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听着他跑车引擎的轰鸣声逐渐远去。
我以为自己会很难过,但没有。
或许是失望到了极点,反而麻木了。
我的人生,真是个笑话。丈夫背叛,闺蜜捅刀,唯一的弟弟,是个靠不住的窝囊废。
我还有什么
一无所有。
我瘫在沙发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视线无意中落在了那只巨大的,丑陋的毛绒玩具熊上。它咧着嘴,笑得一脸傻气。
我看着它,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抱住了它。
熊的身体很柔软,填充的棉花也很足。
我把它抱在怀里,把头埋了进去。
然后,我摸到了一个硬物。
在熊的肚子深处,有一个方方正正的硬块。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我用尽力气,撕开了玩具熊背后的缝线,把手伸了进去。
我掏出了一个用塑料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部全新的,还没拆封的智能手机,和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
手机的盒子上,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签。
上面是林晨那龙飞凤舞的字迹。
姐,欢迎回来。
你的私人保险柜,他们找不到。密码是你第一次拿全国奥数冠军的日期,六位数。里面有我帮你转出来的三千万现金,还有你所有的珠宝和房产证原件。够你东山再起了。
我查过了,陈凯转移你资产的那些文件,签名都是伪造的。但是需要一个顶级的笔迹鉴定专家,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随时可以动手。
这三年,我一直在跟他们演戏。不让他们放松警惕,我怎么帮你保住这些东西
这个手机是绝对安全的,单线联系。反击的时候,知会我一声。
还有,别再叫我废物。为了帮你演好这个废物,我连我最爱的金融模型都三年没碰了。手都生了。
我拿着那张便签,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这个混蛋。
这个长得帅、脑子好,却偏偏要去当演员的混蛋弟弟。
我把手机开机。
屏幕亮起,映出了我苍白、消瘦,却眼神明亮的脸。
信号满格。
网络连接成功。
我打开浏览器,输入了智行未来四个字。
铺天盖地的新闻涌了出来。
《商界奇才陈凯,带领‘智行未来’再创辉煌!》
《模范夫妻!陈凯携手苏曼出席慈善晚宴,恩爱不减当年!》
《深情不移!陈凯三年不离不弃,唤醒植物人妻子林晚!》
每一条新闻,都配着他们光鲜亮丽的照片。照片上,陈凯成熟稳重,苏曼温婉动人。他们站在一起,的确很般配。
而我,林晚,成了他们完美爱情故事里,那个被歌颂的,活着的背景板。
我关掉网页,深吸一口气。
然后,拨通了便签上的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喂,姐林晨的声音传来,没有了之前的吊儿郎当,带着一丝急切。
我。我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异常坚定。
计划,可以开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林晨压抑着兴奋的声音。
收到。我的女王陛下。
4
拥有了与外界联系的工具,我等于重新拥有了大脑。
我花了两天时间,像一块贪婪的海绵,疯狂吸收着这三年来错失的所有信息。世界变化太快,新的商业模式,新的技术风口,新的竞争对手。我昏迷了三年,但我的商业直觉还在。
林晨的效率很高。他不仅帮我联系好了笔迹鉴定专家,还把我需要的所有公司内部财务报表、项目资料、人事变动信息,都加密打包发了过来。
看着电脑屏幕上一行行冰冷的数据,我的怒火烧得更旺。
陈凯这个蠢货。
我留给他的是一个蓄势待发的火箭,他却硬生生开成了一辆拖拉机。三年来,公司市值不但没有按我的规划翻倍,反而因为他几个愚蠢的决策,流失了两个核心技术团队,错过了最大的风口期,几乎停滞不前。他唯一的建树,就是把自己包装成了深情人设的商界新贵,顺便把公司的账目搞得一团糟。
也对,毕竟凤凰男的眼界,也就只够看到眼前这点蝇头小利了。
复仇,宜早不宜迟。
第一步,我需要一个高调亮相的机会。一个能让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看到我回来的机会。
机会,苏曼亲自送上了门。
周五下午,她又来了。这次她没提那些廉价衣服,而是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
晚晚,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太闷了。周末我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做SPA,你也去散散心吧她柔声说,仿佛真心为我着想。
我抬头看她。
做SPA几个朋友
我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她的那群塑料名媛姐妹。她这是嫌我这个废人背景板还不够出彩,要拉到她的小舞台上去,当众展览,好衬托她这个鸠占鹊巢的女主人,是多么的善良和大度。
正合我意。
好啊。我答应得异常爽快。
苏曼显然没料到我这么配合,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灿烂了:太好了!那你准备一下,我明天下午来接你。
第二天,苏曼准时出现。
她开着我那辆白色的宾利。这是我送给自己的三十岁生日礼物。现在,司机变成了她。
她大概是怕我这副鬼样子丢她的脸,特意给我带来一条看起来还算上档次的连衣裙,甚至想亲自动手帮我化妆。
我推开了她的手。
我自己来。
我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昏迷三年,我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眼窝深陷,嘴唇干裂。
很好,这张脸,就是我今天最好的武器。
我没有化妆,只是简单地梳了梳头。然后,换上了那条她带来的裙子。
我拄着拐杖,走出洗手间。
苏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闪过一丝满意。苍白憔悴的我,穿着她施舍的衣服,像个需要依附于她的可怜虫。这个造型,完美符合她今天的剧本。
我们到了那家市中心最顶级的私人会所。
苏曼挽着我的胳膊,姿态亲密,一路走进最里面的VIP包房。
推开门,里面已经坐了三四个女人。珠光宝气,香气袭人。都是老熟人,以前跟在我屁股后面,晚晚姐叫得比谁都甜。
现在,她们看到我,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惊讶,鄙夷,还有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一个姓王的女人,家里做珠宝生意的,以前最会拍我马屁。她第一个开口,语气夸张:哎呀,这不是林总吗您可算是醒了!我们都担心死您了!
她嘴上说着担心,眼睛却像X光一样在我身上扫来扫去,重点停留在我那条一看就不是我风格的连衣裙上。
苏曼立刻接话,叹了口气:是啊,晚晚受苦了。医生说她需要多出来走动走动,接触接触朋友,才好得快。以后姐妹们可要多陪陪她。
她说着,把我扶到主位的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像女主人一样,招呼其他人。
好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
她们很快就进入了正题。聊包包,聊珠宝,聊谁家的老公又给买了艘游艇。
我一言不发,像个真正的背景板,安静地喝着水。
王太太像是终于找到了机会,故意提高了音量,对苏曼说:曼曼,你今天背的这个爱马仕,是最新款的喜马拉雅铂金包吧太美了!我老公排队半年了都没拿到。还是你家陈总有本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苏曼身边那个白色的,价值数百万的包上。
苏曼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带着一丝炫耀:哪有啊,凯哥也是托了好多关系才拿到的。他说我这几年照顾安安和公司太辛苦了,算是给我的奖励。
她说完,还特意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胜利者的炫耀。
我懂了。
这才是今天这场鸿门宴的真正目的。她要在所有曾经仰望我的人面前,展示她如今拥有的一切。而我,就是她胜利的最好证明。
我放下水杯,缓缓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苏曼面前。
真好看。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个包。我的手指苍白纤细,和那珍贵的鳄鱼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曼的身体有些僵硬,但依旧保持着微笑:晚晚,你喜欢吗等过阵子我背腻了,就送给你。
听听,多大方。
我笑了笑,然后,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我端起旁边桌子上的一杯红酒,对着那个价值几百万的包,从上到下,缓缓地,一滴不漏地,全部倒了上去。
粘稠的红色液体,顺着珍稀的白色皮革蜿蜒流下,在地上汇成一滩。
整个包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苏曼的脸,从红到白,再到青,最后变成了猪肝色。
林……晚!她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嘶叫,声音都在发抖,你疯了!
我没理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上沾到的酒渍。
然后,我抬起头,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
第一,这个包,是我丈夫用我的钱买的。它姓林,不姓苏。
第二,我林晚的东西,就算不要了,扔了,烧了,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碰。
第三,我顿了顿,环视了一圈房间里那些惊呆了的女人,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各位。我林晚,回来了。
说完,我把湿纸巾扔进垃圾桶。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我掏出我的黑金卡,递给闻声赶来的经理。
今天这里所有的消费,记我账上。
还有,通知你们老板,下周三,我要包下整个会所,办一场party。请柬我会让人送来。
说完,我不再看苏曼那张扭曲的脸,拄着拐杖,挺直了背,一步一步,走出了包房。
走出那扇门,我仿佛听到了身后传来苏曼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那声音,是我反击的号角。
痛快。
5
我包下顶级会所办party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天之内传遍了整个圈子。
所有人都在议论。
那个植物人林晚,醒了。
而且,看起来,她还很有钱。
陈凯和苏曼的电话,几乎被打爆了。我能想象到他们焦头烂额,对着电话一遍又一遍解释这是个误会的狼狈样子。
我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我办party的时间,定在周三下午。而智行未来的季度股东大会,恰好就在周三上午。
这是林晨告诉我的。
他还告诉我,陈凯准备在这次大会上,正式宣布公司下一个五年的核心项目——一个名为天枢的人工智能城市管理系统。
我看到这个项目计划书的时候,差点气笑了。
这份计划书的核心理念,完全剽窃自我三年前的一个初步构想。但陈凯这个蠢货,只抄了皮毛,却完全没理解内核。他把一个划时代的伟大构想,硬生生做成了一个华而不实,漏洞百出的烧钱机器。
如果这个项目真的上马,不出一年,智行未来就会被拖垮。
我当然不能让他得逞。
周三上午九点。
智行未来公司总部,顶楼会议室。
陈凯意气风发地站在台上,对着PPT侃侃而谈。台下坐着公司的几十位大小股东。
苏曼作为董事长夫人兼公司顾问,优雅地坐在第一排。
没有人注意到,在会议室的最后一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女人。
是我。
林晨神通广大,用一个实习生的身份,把我弄了进来。
我听着陈凯用他那富有煽动性的语言,描绘着天枢系统宏伟的蓝图。他说天枢将重新定义智慧城市,将为公司带来千亿级别的市场。
一些不明就里的小股东,听得热血沸腾,连连鼓掌。
但几个真正懂技术,跟着我一起打江山的老股东,却眉头紧锁。
在陈凯演讲即将结束,气氛达到最高潮的时候,我按下了手机的发送键。
一份匿名的邮件,瞬间送达了在场所有核心股东的邮箱。
邮件的标题是:《关于天枢项目的十七个致命漏洞分析》。
发件人:一个还没死透的幽灵。
台上,陈凯刚刚结束了他的演讲,张开双臂,准备迎接雷鸣般的掌声。
台下,却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几乎所有的核心股东,都低着头,表情严肃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陈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各位……有什么问题吗他有些不安地问。
坐在前排的李总,是公司的第二大股东,也是我的大学学长。他第一个抬起了头,脸色铁青。
他扶了扶眼镜,沉声说:陈总,关于你这份计划书,我刚收到一份分析报告。报告里指出,‘天枢’系统在底层架构上存在致命缺陷,一旦投入运营,将面临巨大的数据安全风险。请问,你对此作何解释
这一下,捅了马蜂窝。
另一个负责技术的张董事也站了起来:我也收到了。报告里说,项目预算严重低估,后期维护成本将是预算的三倍以上。陈总,这么大的资金缺口,你打算让谁来填
质疑声,此起彼伏。
陈凯彻底慌了。他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演讲,会被一份突如其来的邮件搅得一地鸡毛。
他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解释:这……这是污蔑!是商业间谍的恶意攻击!我们的技术是国内顶尖的,怎么可能存在这么低级的问题!
苏曼也站起来帮腔:是啊,大家不要相信来路不明的邮件。凯哥为了这个项目,熬了多少个通宵,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司好!
他们越是辩解,股东们的疑心就越重。因为那份报告写得太专业了,每一个漏洞都分析得鞭辟入里,每一个数据都精准无比。这绝对是内部的顶尖技术人员才能写出来的东西。
会议室里,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时,我站了起来。
我摘掉帽子,扯下口罩。
然后,拄着我的拐杖,一步一步,从最后一排,慢慢地走向主席台。
哒,哒,哒。
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混乱的会议室里,显得异常清晰。
每响一下,会场就安静一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铁吸引一样,聚焦在我身上。
震惊,不可思议,甚至恐惧。
我走得很慢,但我走得很稳。
我能感觉到陈凯和苏曼的目光,像两把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在我身上戳出无数个窟窿。
我无视他们。
我走到主席台前,停下。
然后,我抬起头,环视全场。看着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脸色惨白的陈凯身上。
我朝他笑了笑。
这个产品,三年前,在我的办公室里,我跟你亲自否决过。
我说过,只要我林晚还在一天,这个愚蠢的构想,就永远不可能成为‘智行未来’的项目。
我的声音沙哑,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每个人的耳边轰然响起。
陈总,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看来没了我的脑子,你连三年前的会议纪要,都不会翻了。
全场死寂。
随即,是山呼海啸般的哗然。
是林总!
天哪,是林晚!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陈凯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曼更是像见了鬼一样,瘫坐在椅子上,面无人色。
我没有再看他们。
我转向那些目瞪口呆的股东们,微微欠了欠身。
各位,好久不见。
我,林晚,回来了。
6
我在股东大会上的死者苏生,效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当天下午,智行未来股价大跌。人心惶惶。所有人都知道,这家公司,要变天了。
我没去那个我亲手预定的party。
一个高调的亮相已经足够,接下来的战场,不在觥筹交错之间,而在法律和人心的刀光剑影之中。
林晨帮我组建了最顶级的律师团队。我以婚内财产被非法转移和伪造签名侵占股权为由,正式起诉陈凯。
法院受理了。
陈凯和苏曼成了整个商界的笑柄。他们深情的人设,一夜之间崩塌得连渣都不剩。
我以为他们会焦头烂额地应付官司。
没想到,他们却走出了一步远超我想象的,毫无底线的险棋。
他们开始攻击我唯一的软肋——安安。
一夜之间,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我的黑料。
说我这个母亲,早在三年前就因为工作压力,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有暴力倾向。说那场车祸,就是我情绪失控导致的。
有图有真相。
图片是我在医院里做康复,因为疼痛而面目狰狞的照片。被他们配上文字,就成了我精神失常,面目可怖。
还有一份所谓的医生诊断书,说我不适合抚养孩子。
最毒的一招,是他们匿名爆料,暗示安安的血缘有问题。说我早在婚内就出轨了,这个孩子,根本不是陈凯的。
一时间,舆论哗然。
一个疯癫的,不守妇道的,企图夺走深情丈夫和善良后妈孩子抚养权的恶毒女人形象,被他们成功塑造了出来。
我的律师团队疲于应对,我本人也收到了法院的传票。陈凯和苏曼,反诉我精神失常,并且,要求公开进行亲子鉴定,以还他们一个清白。
好一招釜底抽薪。
他们要把我钉死在道德的耻辱柱上。
林晨气得砸了家里的古董花瓶:姐,这对狗男女太不是东西了!连孩子都利用!我去撕了他们!
我拦住了他。
别冲动。我的声音异常平静,他们这么有恃无恐,鉴定机构那边,一定动了手脚。
那怎么办我们就这么让他们泼脏水林晨急得团团转。
我看着窗外,天色阴沉。
他们要公开,那我们就公开。我说,而且,要开一场最大,最公开的直播。
林晨愣住了:姐,你疯了这不是正中他们下怀吗
我笑了笑:他们想演戏,我就给他们搭一个最大的舞台。只是,谁是主角,谁是小丑,剧本得由我来写。
三天后。
在全网数十家媒体的直播镜头前,这场备受瞩目的亲子鉴定,开始了。
地点在市里最权威的司法鉴定中心。
陈凯和苏曼盛装出席。陈凯一身黑色西装,面容憔悴,眼神里写满了被背叛的痛苦。苏曼则穿着素雅的白裙,紧紧挽着他,像一朵不离不弃的圣洁白莲花。
安安被他们带来了。
孩子穿着白色的礼服,像个小王子。他被苏曼牵着,眼神里充满了对这场合的恐惧和对我的抗拒。
我看到他看我的眼神,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我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套装,没有化妆,拄着拐杖,一个人出现。
在媒体的闪光灯下,我显得单薄又脆弱。
林女士,请问您对陈先生提出的血缘质疑有何回应
林女士,网传您的精神状况不稳定,是否属实
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把话筒怼到我的脸上。
我没有回答。
我只是看着陈凯,平静地说:开始吧。
鉴定流程在公证人员的全程监督下进行。
我和陈凯,还有安安,依次被抽取了血样。
样本被送进了鉴定室。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那个最终的结果。
陈凯和苏曼的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显然,他们对自己布下的局,充满了信心。
一个小时后,鉴定中心的主任,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老教授,拿着一份报告走了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头,一字一顿地宣布:根据DNA序列比对结果,送检样本陈凯先生与安安……亲权概率小于0.01%,根据司法鉴定标准,可以排除亲子关系。
轰!
现场炸了。
所有的镜头,瞬间全部对准了我。
闪光灯像疯了一样,要把我的眼睛闪瞎。
陈凯在镜头前表演了一出完美的崩溃。他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像是承受不住巨大的打击,被苏曼一把扶住。他指着我,声音颤抖,充满了悲愤:林晚……你……你竟然真的……
苏曼抱着他,泪如雨下,对着镜头哭诉:我们早就怀疑了……只是不敢相信……晚晚她怎么能这么对凯哥……这么对这个家……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被愤怒的言语淹没。
渣女!恶毒!
心疼陈总!戴了这么多年绿帽子!
把孩子还给陈总和苏女士!这种女人不配当妈!
我站在风暴的中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看着他们淋漓尽致的表演,看着周围人鄙夷和愤怒的目光。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
让我在全网的见证下,身败名裂。
老教授准备宣布第二份报告。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和惋惜。
就在这时,我开口了。
等一下。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我。
我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老教授面前,拿过了他手上那份还没来得及宣布的,关于我和安安的报告。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把它撕了个粉碎。
所有人都惊呆了。
陈凯和苏曼也愣住了。
林晚!你干什么!你这是畏罪销毁证据!陈凯第一个反应过来,对我怒吼。
我没理他。
我把碎纸屑扔进垃圾桶,然后抬起头,看着直播镜头,笑了。
各位,刚才上演的,是年度最佳苦情大戏。下面,是悬疑解密环节。
我转向老教授,平静地说:教授,我怀疑刚才的样本,在某个环节被污染了。为了保证鉴定的绝对公平,我刚才已经委托了另外两家同样权威的鉴定机构,在公证人员的全程陪同下,取了备用样本,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带着结果,在门外等候了。
我的话音刚落,大厅的门被推开。
两拨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在公证员的陪同下,拿着密封的文件袋,走了进来。
陈凯和苏曼的脸,瞬间就白了。
我接着说:同时,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我建议,三家机构,不用再比对我跟安安的关系了。那是毋庸置疑的。
我顿了顿,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陈凯。
我建议,三家机构,同时比对陈凯先生,和安安的DNA。
毕竟,谁心里有鬼,谁最怕光。
哦,对了。我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我也带了一份我个人的DNA样本,来自我弟弟林晨。我建议,顺便也比对一下安安和他的舅舅,看看他们的DNA相似度,是不是符合生物学逻辑。
我每说一句话,陈凯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已经毫无血色,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苏曼更是站都站不稳了。
她设计的局,环环相扣。唯一的漏洞,就是她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招釜底抽薪。
她能买通一家机构的一个环节,但她绝对不可能同时买通三家。
我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内心的愤怒,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宣泄。
但还不够。
这只是个开始。
7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对陈凯和苏曼来说,是公开处刑。
三家机构,在所有媒体和公证员的眼皮子底下,同时进行鉴定。
我安静地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安安被工作人员带到了旁边的房间,隔绝了这场闹剧。
林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我的身后,像一尊门神。
姐,牛。他言简意赅。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不远处坐立不安的陈凯和苏曼。
他们想走,但被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就像被困在玻璃缸里的鱼,只能绝望地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三份报告,由三家机构的负责人,同时宣布。
结论,一模一样。
送检样本林晚女士,与安安的亲权概率为99.99%,根据司法鉴定标准,确认存在母子关系。
送检样本林晨先生,与安安存在25.23%的基因相似度,符合舅甥亲缘关系。
全场哗然。
然后,是最后一份。
负责人看着报告,深吸一口气,念道:送检样本陈凯先生,与安安……亲权概率为99.99%,根据司法鉴定标准,确认存在父子关系。
确认
这一次,轮到媒体和观众们懵了。
陈总,请问您对此作何解释
您早就知道孩子是亲生的吗
您和苏曼女士为什么要诬陷林晚女士
陈凯的脸,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可置信。他大概到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敢玩这么大。
我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当着所有镜头的面,我从律师手里拿过一份文件,递给他。
陈凯。我说,这是离婚协议。你净身出户。公司的账,我们慢慢算。
然后,我看着他身边的苏曼。
你赢了。这个男人,现在完完整整地属于你了。
我说完,转身就走。
林晨跟在我身后,为我开路。
姐!等一下!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不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说:姐,干得漂亮。我出去一下,去给你拿一份真正的‘贺礼’,马上回来。
安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他看着我,小脸上充满了困惑和害怕。这一下午的闹剧,显然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我停下脚步,蹲下身,朝他伸出手。
安安,到妈妈这里来。
他犹豫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苏曼。
苏曼正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过来的时候,他迈开了小小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到了我的面前。
然后,他用很小的声音,叫了一声:妈妈。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眼泪,瞬间决堤。
我赢了。
我赢回了我的清白,也赢回了我的儿子。
我抱着儿子哭了很久,我以为这是结局。
但我错了。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将尘埃落定的时候,我的律师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警察。
他们说,我的弟弟林晨,在来鉴定中心的路上,被一辆失控的货车撞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生命垂危。
我的世界,瞬间崩塌。
我抱着安安,冲出鉴定中心,冲向医院。
手术室外,红灯刺眼。
我瘫坐在地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
又是车祸。
又是货车。
陈凯,苏曼。
这是你们的报复吗
一个护士匆匆从手术室里跑出来,她手里拿着一个摔碎了屏幕的手机。
你是林晨的家属吗这是从他身上找到的。他昏迷前,一直死死攥着这个,嘴里好像在喊什么‘证据’……
我接过手机。
林晨用他最后的力气,给我留下了最后一份礼物。
我颤抖着手,点开了手机里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里面,是一段音频。
是三年前,那场车祸的,行车记录仪里,最后的一段录音。
我点开播放。
苏曼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出来:晚晚,你把陈凯让给我吧,我求求你了!我不能没有他!
然后,是我自己的声音,冰冷而坚定:不可能。苏曼,看在我们多年姐妹的份上,你现在离开,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接下来,是苏曼疯狂的尖叫。
你什么都有了!事业,家庭,儿子!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分我一点!你为什么就是这么自私!
你既然不肯把他给我……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吧!!!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
剧烈的撞击声。
还有我最后的,一声闷哼。
录音,到此结束。
我握着手机,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原来,那不是意外。
那是蓄意谋杀。
我抬起头,看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血红的灯光,映在我瞳孔里。
陈凯,苏曼。
我本想给你们留一条活路。
现在,是你们自己,把它堵死了。
这场游戏,该结束了。
8
医院的抢救室外,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坐在冰冷的长椅上,手里死死攥着那个储存着罪恶的手机。安安被律师送回了家,由可靠的保姆照顾着。
我脑子里一遍遍回响着苏曼那句疯狂的嘶吼: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吧!
原来,我昏迷的这三年,我躺的不是病床,而是未遂的坟墓。
原来,我弟弟林晨拼死也要去拿的贺礼,就是这个。他一定是在我醒来后,就开始秘密调查三年前的车祸,终于在今天拿到了最关键的证据。
而陈凯和苏曼,也一定察觉到了什么。所以他们才会在同一天,同一个地点附近,对我弟弟下了死手。
一模一样的手法。
一模一样的狠毒。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一脸疲惫。
林女士,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我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但是……医生话锋一转,表情凝重,他的双腿神经受损严重,即便后续全力康复,恐怕……也再也站不起来了。
站不起来了。
这五个字,像五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的弟弟,那个爱赛车爱跑酷爱一切极限运动,把自由看得比命还重的林晨,以后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用他的双腿,换回了我的真相。
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医生,谢谢您。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一点波澜,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林晨还没从麻醉中醒来。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曾经那头不可一世的黄毛,现在被剃光了,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我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我没让它掉下来。
从现在起,我没有资格流泪。
我所有的眼泪,都要变成复仇的火焰。
我走出医院,外面依旧大雨倾盆。
我没有打伞,任由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从头到脚。我需要这份寒冷,来熄灭我心中那几乎要吞噬一切的怒火,让我保持绝对的冷静。
我回到那间老旧的公寓。
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然后,我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一个小时后,一份邀请函,从我的邮箱,发给了陈凯和苏曼。
邀请函的内容很简单。
明晚八点,山顶别墅,我等你们。我们来算一算,最后的一笔账。
落款,是林晚。
山顶别墅,是我和陈凯曾经的家,也是我爸妈送给我的结婚礼物。陈凯说,为了给我治病,把它卖了。
但我的律师查到,他只是用我昏迷期间伪造的授权文件,把它过户到了自己名下。
他以为,那里已经彻底成了他的领地。
他错了。
第二天,我先去了趟银行,把我私人保险柜里所有的珠宝首饰、古董字画,全部取了出来,换成了现金。
然后,我去了趟律师事务所,签了一份文件。将我名下所有的资产,包括智行未来即将被我夺回的全部股份,成立了一个信托基金。受益人,是林晨和安安。
做完这一切,我一身轻松。
我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晚上七点半,我独自一人,开着林晨那辆他备用的,同样骚包的迈凯伦,上了山。
雨已经停了。
山顶别墅灯火通明。
我把车停在门口,用我的指纹,轻易地打开了那扇三年未曾触摸过的大门。
陈凯和苏曼,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我。
他们看起来很憔悴,也有些紧张。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有恃无恐。
大概是觉得,我已经没有牌可以打了。
林晚,你还来这里干什么陈凯先开了口,语气不善,这家已经不属于你了。
是吗我环视了一圈客厅。
装修风格变了。我喜欢的简约冷淡风,被苏曼改成了她最爱的,浮夸的欧式宫廷风。到处都是金边和水晶灯,俗不可耐。
墙上挂着他们巨大的婚纱照。照片上,苏曼笑得像个公主,陈凯则深情地望着她。
我走到那副婚纱照前,端详了片刻。
拍得不错。我说,就是有点碍眼。
话音未落,我随手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一个水晶摆件,狠狠地朝着照片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巨响。
玻璃碎了一地。那张碍眼的婚纱照,从中间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你疯了!苏曼尖叫起来。
别急。我转过身,看着他们,笑了笑,疯的还在后头。
我走到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把一个平板电脑扔在了茶几上。
看看吧,这是我送你们的,最后的礼物。
陈凯和苏曼疑惑地对视了一眼,拿起了平板。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是昨天亲子鉴定结束后,各大媒体对陈凯的采访。视频里,陈凯声泪俱下地控诉我。
视频播放结束。
我按下了另一个按钮。
客厅里那套我当年花几百万买的顶级音响,传出了苏曼那段熟悉的,疯狂的嘶吼。
你既然不肯把他给我……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吧!!!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和剧烈的撞击声,在整个别墅里回荡,立体环绕,无比清晰。
陈凯和苏曼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无人色。
他们像两尊雕像一样,僵在了原地。
这段录音……陈凯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怎么会有……
你应该问我弟弟。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他为了拿到这份礼物,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下半辈子都要与轮椅为伴。所以,这份礼物,你们得好好收下。
苏曼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说,我只是觉得,做了坏事的人,总该付出点代价。
我站起身,慢慢走向门口。
陈凯,你伪造签名,非法侵占公司资产,涉案金额超过二十亿,够你把牢底坐穿了。至于苏曼,我回头看着她,故意伤害,致人重伤,蓄意谋杀未遂,你猜猜,你能在里面待几年
哦,对了。我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你用来过户这栋别墅的,那份所谓的我的‘亲笔授权书’。林晨早就请了世界顶级的笔迹鉴定专家做了鉴定,并提交给了法院。
陈凯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
我笑了。
所以,严格来说,你们这三年,一直都非法占据着一栋本该属于我的房产。而这份伪造文件,也将成为给你定罪的,又一份铁证。
现在,我给你们十分钟。带着你们的东西,从我家,滚出去。
我说完,拉开了别墅的大门。
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满了警车。红蓝相间的警灯,无声地旋转着,将别墅的每一个角落,都映成了末日的颜色。
几十名警察,表情严肃,列队而站。
带队的,是市局的李队长。
我朝他点了点头。
李队长一挥手,沉声下令:进去,把犯罪嫌疑人陈凯,苏曼,全部带走!
警察们鱼贯而入。
别墅里,传来了苏曼歇斯底里的尖叫和陈凯绝望的怒吼。
我没有回头。
我走到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很圆,也很亮。
9
陈凯和苏曼的案子,成了当年的年度大案。
罪证确凿,他们请了再好的律师也无力回天。
最终,陈凯因多项经济罪名,被判处无期徒刑。
苏曼,因故意伤害罪和蓄意谋杀未遂,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智行未来回到了我的手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砍掉了那个愚蠢的天枢项目,遣散了陈凯安插进来的所有蛀虫。
公司股价在我回归后,奇迹般地触底反弹,一路高歌猛进。
一年后,我带领公司成功上市。敲钟那天,我推着林晨的轮椅,一起站上了交易所的舞台。
他的腿废了,但那股子不羁的劲儿还在。他染了一头嚣张的银发,坐在轮椅上,比站着的所有人都抢眼。
姐,你现在可是女首富了。有什么感想他笑着问我。
我看着台下闪烁的闪光灯,想了想,说:感想就是,以后安安和你,可以随便花钱了。
林晨哈哈大笑。
安安已经上了小学。他不再害怕我,每天都黏在我身边。他好像忘了苏曼,也忘了那个曾经的家。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
我们搬回了山顶别墅。
我让人把里面所有的,属于那两个人的痕迹,全部清除干净。换回了我喜欢的,简单干净的风格。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我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着安安和林晨在草坪上追逐打闹。林晨操控着他那台高科技轮椅,跑得比安安还快。
我手里拿着一本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沙哑,苍老,充满了怨毒。
林晚……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是苏曼。大概是在监狱里,用什么手段打出来的。
我没说话。
我把电话递给旁边正在给花浇水的园丁大叔。
喂,你好,请问是肯德基吗我想要一份吮指原味鸡套餐,谢谢。
电话那头沉默了。随即传来了气急败坏的咒骂声,然后被挂断了。
我拿回手机,笑了笑。
林晨操控着轮椅滑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杯柠檬水。
又是监狱里的粉丝打来的
嗯。我喝了一口水,酸酸甜甜,味道正好。
姐,林晨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是说,感情方面。
我看着远方,夕阳正慢慢落下,把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橙色。
我我说,我打算先把公司做到世界第一。然后再考虑,是收购苹果,还是收购谷歌。
至于男人嘛……
我笑了。
谁知道呢。也许明天,也许下辈子。反正,我已经不需要王子来拯救了。
因为女王,可以做自己的英雄。
夕阳下,我们的笑声,传出了很远,很远。
天,终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