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书了,穿成了刚被毒死的侯府嫡女。
>棺材板合上的瞬间,我恢复了意识。
>听着头顶一锹锹的埋土声,我拼命活动僵硬的手指。
>庶妹林雪柔的娇笑声传来:姐姐,安心去吧,你的嫁妆归我了。
>我猛地睁开空洞的眼眶,蛆虫从嘴角掉落。
>林雪柔,我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自己挖开坟墓,爬进来。
>月光下,她突然开始疯狂铲土。
>泥土飞溅,她边挖边哭:姐姐我错了!求你别让我躺进去!
>晚了,我腐烂的嘴角扯出弧度,现在躺好,自己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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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土。
冰冷,厚重,带着一股子陈年棺木和新鲜腐土混合的腥气,重重砸在头顶的棺材板上。
咚!咚!咚!
每一声闷响都像一柄裹着棉布的钝锤,狠狠夯在我的天灵盖上,震得颅骨嗡嗡作响。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死死糊在眼前。空气……不,那根本不能称之为空气。是浓得化不开的、带着甜腻腐臭的死寂,每一次试图的呼吸都像吸进滚烫的沙砾,灼烧着早已停止工作的喉咙和肺腑。
冷。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阴寒,冻得我每一寸早已麻木的皮肉都在无声尖叫。身体沉重得不像自己的,像灌满了铅,沉甸甸地嵌在这方狭窄得令人窒息的囚笼里。动弹不得不,是根本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唯有胸口那点微弱得随时会熄灭的意识火苗,还在绝望地跳动。
我在哪
发生了什么
最后的记忆碎片纷乱刺眼——熬夜赶方案,电脑屏幕刺目的光,心口骤然炸开的、撕裂般的剧痛……然后就是无边无际的下坠,沉入冰冷刺骨的深渊。
现在……这棺材一样的逼仄空间,这窒息感,这刺鼻的尸臭……尸臭!
一个荒谬绝伦、冰冷彻骨的念头,像一条剧毒的蛇,猛地窜入我混乱的脑海,狠狠咬噬着我的神经。
穿……书了
穿成了那本狗血宅斗文里……那个开场即死、被亲爹厌弃、被庶妹毒杀、连死后都不得安宁、要被草草活埋的……侯府嫡女,沈微!
心脏的位置猛地一抽,不是痛,是那种被无形巨手攥紧、狠狠揉捏的恐怖窒息感。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带着临死前极致的痛苦和怨恨,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入我的意识。
毒!是那碗冰糖燕窝羹!庶妹林雪柔那张看似柔美无害的脸,眼底深处那抹淬了毒的快意!
不……不……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漏气般的声音。我要动!必须动!头顶那一下下锹土的声音,就是催命的丧钟!一旦这坟头封死,空气耗尽,我这点刚被塞进来的意识,立刻就会和这具腐败的躯壳一起,彻底烂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
动啊!给我动!
意识在灵魂深处疯狂咆哮,命令着这具早已失去生机的身体。右手的无名指!对!那根手指!原主临死前,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了一个小小的伤口,或许是这点微不足道的新鲜痛楚刺激,让我对它还保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感应。
集中!全部的精神!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嗡……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电流感,或者说,是某种超越物质层面的意志力,艰难地穿透了神经的废墟,抵达了那根冰冷僵硬的无名指。
……动。
极其轻微地,指关节处的腐肉,似乎极其极其缓慢地……向内收缩了那么一丝丝,带动着指甲刮过身下粗糙的麻布寿衣,发出一声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嚓。
成了!
这点微乎其微的动作,却如同在死寂的深潭里投入了一块巨石,瞬间点燃了我求生的全部希望!能控制!虽然艰难得如同推动山岳,但这具尸体,还能被我的意志驱动!
头顶的填土声不知何时停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靠近,停在坟坑边缘。
紧接着,一个刻意压低的、娇柔婉转、却透着刻骨凉薄和得意忘形的女声,清晰地穿透了不算太厚的土层和棺木,钻进我的耳朵里:
姐姐呀……
是林雪柔!
那声音甜得发腻,像裹了蜜糖的砒霜。
妹妹来送你最后一程啦。这荒郊野外的,委屈你了。不过,谁让你挡了妹妹的路呢爹爹眼里只有我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你那点子嫡女的身份,早就该让出来了。
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又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怜悯。
你也别怨,安心去吧。你攒了那么多年,巴巴地等着嫁给太子的那些……嫁妆她嗤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妹妹就替你收下啦,省得留在库房里发霉。反正……你一个死人,也用不上了,不是么
嫁妆!她竟连死人最后一点体面都要剥去!
原主残留的滔天怨毒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我勉强维持的理智堤坝!那是一种被至亲背叛、被剥夺一切的彻骨之恨!冰冷的愤怒如同淬毒的冰针,密密麻麻扎满了我腐朽的神经!
贱人!毒妇!
杀了我!夺了我的身份!连我的陪葬都要抢!
凭什么!凭什么我沈微就该烂在泥里,你林雪柔却能踩着我的尸骨风光无限!
去死!
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戾之气,混合着原主濒死的怨念和我自己的求生意志,在胸腔里疯狂冲撞!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具冰冷躯壳的深处,被这极致的恨意彻底点燃了!
嗬……呃……
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嘶鸣,像破旧风箱最后的喘息。我用尽这具尸体里残存的、或者说新生的全部力量,猛地——睁开了眼睛!
没有眼皮开阖的感觉。只有某种硬化的、粘连的薄膜被强行撕裂的滞涩感。
空洞!
眼前并非纯粹的黑暗。是两团模糊、扭曲、仿佛隔着一层污浊血水看到的混沌光影。月光惨白的光晕透过棺木的缝隙渗入一丝,勾勒出棺材内部模糊的轮廓。但我的视野里,只有无尽的、虚无的空洞。眼眶深处,有什么冰凉、细小的东西在缓缓蠕动。
脸颊……嘴角附近的肌肉,仿佛干涸龟裂的河床,被一股力量强行拉扯着。有什么东西,黏腻的、带着令人作呕的微凉触感,从我的嘴角……掉了下来。
啪嗒。
极轻微的一声,落在僵硬的脖颈旁。那是一条……细小的、惨白的蛆虫。它在冰冷的皮肤上微微蜷缩了一下。
恨!无边无际的恨!如同毒藤般缠绕着每一寸腐烂的骨肉!这恨意几乎要冲破这具躯壳的束缚!
林雪柔!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意识深处。
一个清晰无比、饱含着无尽怨毒和冰冷指令的意念,如同无形的箭矢,穿透棺木,直刺向坟坑边缘那个得意忘形的身影:
林雪柔——
我的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鸣,每一个字都像是锈蚀的铁片在摩擦,裹挟着泥土的腥气和死亡的冰冷。
自己挖开坟墓,爬进来。
指令下达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虚弱感猛地攫住了我。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抽空了一大块,仅存的意识之火剧烈摇曳,随时可能熄灭。身体深处传来一种更深的、不可逆转的腐败感,像有什么东西正加速离我而去。但与之相对的,是一种诡异的、掌控他人生死的冰冷快意,如同毒液般在虚无的神经中蔓延。
坟坑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夜风吹过荒草发出的呜呜声,像是无数亡魂在低语。
下一秒——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撕裂了夜空!是林雪柔!
那尖叫声里充满了极致的、无法理解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怖的景象。
哐当!
铁锹砸在地上的闷响。
紧接着,是疯狂到失去理智的挖掘声!
嚓!嚓!嚓!嚓!
不再是之前那种规律、沉稳的填土,而是如同疯狗刨地般急促、杂乱、用尽全力!铁锹的刃口狠狠铲在泥土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潮湿的泥块被粗暴地掀飞,噼里啪啦地砸在棺材板上,砸在四周的地面,甚至有一些溅落回了坑里,落在我的脸上,带来泥土的冰凉和草根的粗糙触感。
不!不是我!别找我!别找我!林雪柔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尖锐、嘶哑,混杂着崩溃的哭嚎和语无伦次的尖叫,鬼!有鬼!姐姐饶命!饶命啊!
她的动作完全失去了章法,只是凭着一种被无形力量驱赶的本能在疯狂挖掘。月光惨白,勾勒出她坟坑边缘的身影轮廓——那是一个纤细柔美的少女,此刻却像被抽掉了骨头,又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以一种扭曲而狂乱的姿态,拼命地铲土、扬土。华丽的裙裾沾满了泥泞,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乱不堪,几缕头发被汗水黏在惨白的脸上,那张曾经娇美动人的脸,此刻只剩下扭曲的、无法形容的惊骇和绝望。
泥土如同暴雨般落下,棺材板上的压力骤然减轻。
咚!咚!沉重的敲击声传来,是林雪柔用锹柄在胡乱地砸着棺盖边缘的卡榫!她挖得太急太猛,根本不是在开棺,而是在破坏!
姐姐!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哭嚎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声音破碎不堪,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下的毒!你的嫁妆!我都还给你!一文钱都不要!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别让我进去!我不要进去!不要躺进去啊——!!!
她声嘶力竭地哭喊,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更加狂暴。铁锹狠狠砸在棺盖边缘,发出刺耳的木头碎裂声!棺盖被撬开了一条缝隙!
惨白的月光如同冰冷的瀑布,瞬间从那缝隙中倾泻而入,刺得我空洞的眼眶一阵灼痛。一股夹杂着夜露清冷和草木气息的空气猛地涌入,冲淡了棺内令人窒息的腐臭。
同时涌入的,是林雪柔那张因极度恐惧而完全扭曲变形的脸。
月光清晰地照在她脸上。精心描绘的远山眉糊成一团,胭脂被眼泪冲刷出两道狼狈的红痕,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里面倒映着棺内深不见底的黑暗。她死死盯着棺内,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仿佛看到了地狱的景象。
嗬……嗬……
我喉咙里发出低沉嘶哑的回应,试图牵动脸上早已僵死的肌肉。下颌骨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咯摩擦声。一缕浑浊的、带着血丝的黑色尸水,顺着我腐烂的嘴角缓缓淌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这个可怖的景象,成了压垮林雪柔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
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身体猛地向后一仰,手中的铁锹哐当一声彻底脱手,掉落在坑底的泥土里。巨大的恐惧瞬间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坑边的泥土上,浑身筛糠似的抖着,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这个噩梦之地。
想跑
我腐烂的胸腔里挤压出无声的冷笑。那股掌控的意念再次凝聚,如同无形的锁链,比刚才更加冰冷、更加沉重地缠绕上她!
林雪柔刚刚撑起一点的身体猛地僵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摁回了地面!她脸上的恐惧瞬间被一种更深层的、无法抗拒的绝望取代。
晚了。
意识中的指令,冰冷如刀。
现在……
我的意念清晰地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躺好。
林雪柔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抗拒,但她的四肢却像被无形的提线操控着,开始了僵硬而诡异的动作。她慢慢地、极其不情愿地,却又无法自控地,朝着那敞开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棺材……爬了过来。
她的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泥土和脸上的脂粉,污浊不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充满了绝望的哀求:不……姐姐……求求你……别……别这样……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她的动作缓慢而机械,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泥土里,指甲瞬间翻裂,渗出鲜红的血珠,但她毫无所觉,只是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力量驱使着,一点点挪向那口为她敞开的死亡之棺。
终于,她爬到了棺材边缘。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我身上浓烈的尸臭,让她胃部剧烈痉挛,干呕起来。她惊恐地看着棺材里那具腐败、空洞、流淌着尸水的尸体,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自己……
我的意念如同冰冷的铁钳,紧紧扼住她的意志。
埋自己。
这三个字落下,林雪柔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光彩彻底熄灭了,只剩下彻底的、行尸走肉般的绝望。她颤抖着,无比僵硬地伸出手,抓起了坑底那把沾满泥土的铁锹。
锹柄冰冷,沉重如千钧。
她站在坑底,仰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头顶那片小小的、被惨淡月光照亮的夜空。那曾是她锦绣前程的象征,如今却成了她生命最后看到的、冰冷而残酷的穹顶。
然后,她开始动了。
动作僵硬,如同被丝线操纵的木偶。
她双手握紧锹柄,高高举起,然后……狠狠落下!
哗啦!
第一锹泥土,被她自己亲手扬起,重重地、均匀地……洒在了她自己的脚边。
她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重复着这个动作。扬锹,铲土,洒落。泥土不断覆盖上她华丽的、沾满泥泞的裙摆,盖过她精致的绣花鞋,然后是小腿……膝盖……
她的动作一开始是机械麻木的,但随着泥土越堆越高,渐渐淹没到她的腰部时,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歇斯底里的挣扎爆发了!
不!我不埋!我不要死!滚开!滚开啊!她突然疯狂地尖叫起来,手中的铁锹胡乱挥舞,试图将覆盖在身上的泥土扒开,眼神狂乱,彻底崩溃,你是鬼!你是恶鬼!沈微!你不得好死!做鬼也不放过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然而,那股无形的力量如同最坚固的枷锁。无论她内心如何疯狂抗拒嘶吼,她的身体动作却只是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随即又恢复了那种精准而冷酷的挖掘和填埋。铁锹依旧一下下挥起,泥土依旧无情地落下,将她绝望的哭嚎和诅咒一点点掩埋。
很快,泥土覆盖到了她的胸口。沉重的压力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拉扯。她的脸色由惨白转为一种死气的青灰,挥舞铁锹的手臂动作明显变得迟滞、沉重。每一次举起,都伴随着粗重到撕裂的喘息。
嗬……嗬……爹……娘……救……救我……
微弱的、带着血沫的呻吟从她发紫的嘴唇里溢出,充满了孩童般的无助和濒死的哀求。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浑浊的绝望。
终于,泥土堆到了她的脖颈。她再也无力举起沉重的铁锹,双臂软软地垂下,只有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眼睛,还死死地、怨毒地、带着无尽的恐惧和不甘,透过泥土的缝隙,死死地盯着棺木的方向,盯着棺中那片深沉的黑暗。
最后一捧泥土,带着她仅存的、微弱的气息,被她自己颤抖的手指,艰难地拂起,盖在了自己口鼻的位置。
动作完成。
那双充满怨毒和恐惧的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瞪着,定格在棺材的方向,然后,被最后一抹无情的黑暗彻底覆盖。
月光惨白,无声地洒在这片新垒起的、小小的土包上。
坟坑彻底被填平了。泥土带着湿润的气息,比之前似乎更紧实了些。上面没有任何标记,只有几根被踩断的荒草茎秆,歪歪斜斜地插在土里,在夜风中微微颤动。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这片乱葬岗。连虫鸣都消失了,只有风吹过远处稀疏树林的呜咽,像是天地间一声悠长而疲惫的叹息。
我躺在冰冷的棺材里,腐朽的眼眶望着重新闭合的黑暗。林雪柔临死前那双怨毒的眼睛,仿佛还烙印在意识深处,冰冷刺骨。胸腔里,原主那积郁了十几年的、如同冰封火山般的怨恨,似乎随着林雪柔的埋骨,悄然松动了一丝。一丝……微不可查的、近乎虚无的暖流,极其缓慢地渗入这具冰冷僵死的躯壳。
但这感觉转瞬即逝,随即被更深的疲惫和一种诡异的空乏感取代。仿佛刚才驱动林雪柔自埋的行为,抽走了这具身体里某种极其重要的东西,加速了它崩溃的进程。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脸颊和手臂上,腐败的进程似乎加快了,皮肤下细微的、令人作呕的蠕动感更加清晰。
不行……必须离开这口棺材!
求生的意志再次压倒一切。我艰难地、再次集中起全部残存的精神力。这一次,目标不再是手指,而是整条右臂!
动!给我动!
腐朽的肌肉和僵硬的骨骼发出无声的呻吟。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伴随着神经断裂般的剧痛和某种组织加速腐败的黏腻感。终于,那条裹在破烂寿衣袖子里、皮肤已经呈现青黑腐败的手臂,极其缓慢、极其沉重地抬了起来。
手掌触碰到上方冰冷的棺盖。之前被林雪柔疯狂砸撬,边缘的卡榫已经碎裂松动。我腐坏的手指摸索着,找到一处最大的缝隙,猛地发力!
吱嘎——咔!
令人牙酸的木头撕裂声响起!本就受损的棺盖被一股蛮力硬生生推开更大的豁口!更多的月光和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
就是现在!
我用尽这具身体所能调动的最后力量,驱使着它向上拱起!腐烂的腰背摩擦着粗糙的棺木内壁,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头颅艰难地探出豁口——
冰冷的空气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瞬间刺入我暴露在外的、腐败的皮肤和空洞的眼眶。我贪婪地呼吸着,尽管这动作只带来胸腔沉闷的震动,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月光毫无遮拦地洒在我探出的半截身体上。
坑底的泥土就在眼前。我腐烂的手臂伸出豁口,五指张开,深深抠进冰冷潮湿的泥土里,拖拽着沉重的下半身,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向上爬。
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肌肉撕裂、骨骼摩擦的无声哀鸣。腐败的皮肉被粗糙的棺木边缘和泥土中的碎石刮擦,留下黏腻的痕迹。蛆虫被震落,掉进泥土中。我像一个从地狱最深处爬出的恶鬼,带着一身腐朽和死亡的气息,缓慢而执着地向上攀爬。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当腐朽的手肘终于攀上坟坑边缘坚实的土地时,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几乎让我再次瘫软下去。
我趴在冰冷的、散发着荒草和泥土气息的地面上,腐败的身躯微微起伏(尽管那只是意志驱使下的假象)。空洞的眼眶望向远方。
黑暗笼罩的荒原尽头,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在夜色中勾勒出的高大轮廓。飞檐斗拱,沉默而森严。
永定侯府。
那里,是原主悲剧开始的地方,是毒药被灌下的地方,也是……我此刻必须回去的地方。这具身体正在加速崩溃,我需要一个暂时容身之所,需要了解更多的信息,需要……找到活下去的方法。
更要紧的是,林雪柔死了。她深夜出府活埋嫡姐,绝不会无人知晓。她的消失,天亮之后,必然在侯府掀起滔天巨浪。
风暴,正在那森严的高墙之内酝酿。
而我,这具从坟墓里爬回来的尸体,必须赶在风暴彻底爆发之前,回到那个虎狼之窝。
回去。
我腐烂的手指,再次深深抠进冰冷坚硬的地面,拖动着沉重破败的躯体,朝着侯府那如同巨兽蛰伏般的轮廓,一寸寸,艰难地挪去。在身后新垒的坟包旁,留下一道蜿蜒的、散发着淡淡腐臭的拖痕,在惨白的月光下,诡异地延伸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