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科夫的眼睛亮了。他知道,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奥尔洛夫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地盯着陈昂,这个年轻人的大胆和狡猾,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是在利用这个国家体系的漏洞,在刀尖上跳舞。这很危险,但如果操作得当,在程序上竟然真的天衣无缝。
他的上级要他“配合”,这或许就是最好的“配合”方式。既能让上面满意,又能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万一将来出事,他可以说,我只是在监督一次合法的废品处理。
“我需要看到完整的、合法的、由莫斯科废品回收总公司盖章的合同。”奥尔洛夫最终松了口,但依旧没有放松警惕,“而且,为了防止有人夹带私货,在装车前,我必须亲眼看着你们,把这台机器,‘处理’成真正的废铁。”
他特意加重了“处理”两个字。言下之意是,你们想玩花样,就得先亲手砸了你们的宝贝。
“没问题!”陈昂一口答应,笑得比谁都灿烂。他转向身旁已经快石化的方华仁,拍了拍他的肩膀,“方工,看来要辛苦你了。去找把大锤来,咱们得让少校同志,看到我们的诚意。”
方华仁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表情比哭还难看。
让他亲手砸掉这台梦寐以求的神器?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孙建业则心领神会,立刻凑到奥尔洛夫身边,热情地攀谈起来:“少校同志,您看,砸东西也是个力气活。要不我们先去办公室喝杯茶,把合同细节敲定一下?我给您带了点我们华夏的特产,武夷山的大红袍,提神醒脑,最适合您这样日理万机的领导了。”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一个包装精美的茶叶盒塞了过去。
奥尔洛夫下意识地掂了掂,分量不轻,里面似乎还有硬硬的东西。他没有拒绝,只是冷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了。
一场惊心动魄的谈判,就在这间充满机油味的废弃实验室里,以一种荒诞又现实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沃尔科夫看着眼前这三个配合默契的中国人,一个运筹帷幄,一个长袖善舞,一个技术痴迷,心中感慨万千。他走到那本代号“t5合金”的档案夹前,将其郑重地交到陈昂手中。
“这里面,是我们几代人的心血。”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善待它。”
陈昂接过档案,那牛皮纸的封套下,仿佛是整个苏联重工业沉甸甸的灵魂。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您放心,它在我们手里,会比在任何地方都更有价值。”
在他们身后,奥尔洛夫的目光依旧像鹰一样锐利。
他看着那本档案夹,又看了看那台巨大的电子束焊机,最后对身边的士兵低声吩咐了一句:“给我盯紧他们,任何异常,立刻向我汇报。”
他总觉得,这潭水下面,还藏着他看不见的暗流。
史上最昂贵的废金属处理工作,在一片沉痛而诡异的气氛中开始了。
方华仁手里拎着一把硕大的八角铜锤,站在那台充满科幻美感的tes200电子束焊机前,脸上的表情,好比一个虔诚的信徒,被逼着亲手去砸自家的神像。他的手在抖,心在滴血。
“陈陈总,真砸啊?”他哭丧着脸,做着最后的挣扎。
“砸!”陈昂的命令不容置疑,但他随即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几人能听到的音量补充道,“照我说的位置砸。记住,咱们这是在给它做‘外科手术’,不是搞破坏。下手要狠,但脑子要清醒。”
沃尔科夫所长背过身去,点燃了一支劣质的苏联香烟,浓烈的烟雾几乎将他整个人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