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昂没有碰那杯茶。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病床上的老人身上。
终于,秦老首长挥了挥手,示意所有医生和家属都出去。
他的声音依旧有些虚弱,但中气十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都出去,我跟这位小同志,单独聊聊。”
病房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
房间里只剩下陈昂和秦老首长两人,以及那台仍在忠实记录着生命奇迹的医疗仪器。
老人靠在床头,那双重新变得锐利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陈昂。
他没有问那药丸是什么成分,也没有问陈昂的来历姓名。他问了一个最直接,也最内行的问题。
“你老师,是哪座山上的故人?”
这一句话,瞬间就为陈昂那匪夷所思的手段,找到了一个最符合他们那代人逻辑的解释——隐世高人。
陈昂心中暗赞一声“老辣”。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站起身,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
“秦老,家师无名无姓,无门无派,只是个山野村夫,避世隐居,不喜外人打扰。”
他顺着老人的话,将那个“神秘老师”的形象再度丰满起来,“晚辈今日冒昧前来,也是因为听闻老首长您的事迹,心生敬佩。
家师曾言,医者父母心,遇上了,就不能不管。这颗药,也是他老人家早年游历时偶然所得,让我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解释了药的来源,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顺带捧了老首长一把,更是把“老师”淡泊名利、不求回报的高人形象立得稳稳当当。
秦老首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这辈子见过太多奇人异事,对于这种隐于山林的高人传说,他非但不怀疑,反而深信不疑。只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才知道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究竟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好,好一个‘遇上了,就不能不管’!”老人赞许地点点头,脸上的威严散去,多了几分亲近,“孩子,你很好。你老师,更好。这份救命的恩情,我秦汉生记下了。说吧,想要什么?钱?还是我这张老脸能办成的事?”
陈昂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仿佛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要求。
“秦老,钱财乃身外之物,家师从不看重。只是只是他老人家有个怪癖。”陈昂挠了挠头,一副少年人的憨厚模样,“他老人家说,这药丸虽好,但药性过烈,需要调和。调和的药引,必须是陈年的茅台酒。年份越久越好。晚辈也是没办法,才”
他话没说完,秦老首长却突然爆发出一阵洪亮的、发自肺腑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怪癖!果然是高人风范!”
老人笑得前仰后合,胸口的起伏让旁边的监护仪又是一阵欢快的鸣叫。
在他看来,这太合理了!真正的高人,就该是这样!视金钱如粪土,却对某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有着近乎偏执的执着。
要是陈昂开口要钱要官,他反而会看轻三分。
“振国!”老人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秦振国立刻推门而入。
“去,把我书房里,那瓶用油纸包着的酒拿来!”
秦振国浑身一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爸,那瓶那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老人眼睛一瞪,“跟命比起来,一瓶酒算个屁!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