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沉默地站在道路两旁,堵住了六车道。
无数双眼睛,含着不舍、担忧、期盼,聚焦在张文东的车上。
没有喧哗,只有沉重的力量。
车门打开,张文东走下来,他穿着旧夹克。
人群分开一条窄通道。
老李头穿着不合身的中山装,胸前“义务监督员”徽章锃亮。
他被王铁柱和赵老倔搀扶着,走到张文东面前。
老李头老泪纵横,把怀里一个红布包裹的东西举起。
红布展开,是一柄“万民伞”!伞面青色油布上,密密麻麻签满名字,按满红手印!
“岭山的根不能断啊,您这一走,我们心里没着没落啊。”
王铁柱空袖管晃动,脸憋得通红,用力朝张文东点头。
赵老倔拄着竹竿说。
“水清了,家刚像个家…”
压抑的呜咽声在人群中蔓延。
何满春冲过来,抓住张文东胳膊,含泪说道。
“张县长,这叫升官?这是发配,是他们怕了,怕您留在岭山,把他们底裤扒出来,您不能走,岭山离不开您!”
赵大刚和张明全也围上来,红着眼。
张文东目光扫过一张张悲痛的脸,扫过万民伞,扫过何满春的不甘。
他压下酸涩,没看人群边缘那几个鬼祟身影。
他伸手,稳稳地从老李头手中接过那把万民伞。
“老李伯,铁柱,老倔,乡亲们,所有岭山的父老乡亲,哭什么?我张文东是去凤山当书记,不是充军发配,是组织信任,让我去啃另一块硬骨头!”
他单手擎着万民伞,拍拍何满春肩膀,环视众人说。
“岭山的天,不是我撑起来的!是你们,我走了,岭山的根就断了?脊梁就软了?凤湖新天地,立在那儿,龙须沟的水,一天比一天清!岭山的路,越走越宽,这是事实!是根基,只要你们骨头硬,心气足!把岭山的日子过好,把路走正走稳!”
张文东目光投向远处的山峦。
“至于凤山…”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人群外围。
“告诉你们的主子,凤山的石头再硬,老子一样能点起火!烧他个通天亮!”
话音落下,他不再看任何人,单手擎着万民伞,转身大步走向公务车。
车门关上,引擎发动,车子缓缓驶入百姓让开的通道,驶向远方。
身后,是沉默的人群。
人群外围,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掏出手机,压低声音说。
“老板,姓张的走了,接了万民伞,话撂得狠,说凤山的石头,他要点火。”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传来冰冷的声音。
“点火?哼,让他点!凤山那潭死水,够他喝一壶的,泥潭里点灯,烧死的只会是他自己,盯紧岭山新来那位,让他稳当头,把张文东留下的火星子,彻底捂熄!”
岭山县委大院,几天后。
一辆黑色奥迪驶入,新任岭山县委书记郑怀远下车。
他五十出头,微胖,脸上带笑,主动与迎上来的何满春、赵大刚等人握手。
“何局长,赵局长,久仰,岭山在张县长带领下,基础打得好!我初来乍到,往后工作,仰仗各位支持,我们把岭山这大好局面,维护好,发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