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将月同辉 > 第一章

1
惊池
暮春的风带着暖湿的潮气,卷着将军府后花园里晚樱的落瓣,扑在殷情脸上时,她正像只敏捷的狸猫,手脚并用地扒在三丈高的青砖墙上。
小姐!您快下来吧!夫人要是发现了,非扒了您的皮不可!
侍女春桃在墙下急得直跺脚,声音里带着哭腔。
殷情回头,对着春桃露了个明艳又狡黠的笑,鬓边的碎发被风吹得乱飞,衬得那双杏眼亮得惊人。
扒皮也比被她揪去跟那个满脸油光的李尚书家公子相看强!等我躲过这阵,回来给你带城南那家最好吃的糖糕。说罢,她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借着臂力纵身一跃。
她自小跟着父兄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这点高度本不算什么,只可惜落地时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预想中的坚实地面没等来,反而重重摔进了一片温热的水里。
哗啦——
水花四溅,伴随着一声男子骤然拔高的、带着惊怒的低喝:谁!
殷情呛了口带着淡淡水汽的热水,脑子嗡嗡作响,睁眼一看,瞬间如遭雷击。
这竟是一处露天浴池!
蒸腾的水汽中,一个男人正背对着她站在池水中,墨色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后,勾勒出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脊背线条。水面只及他腰际,那露在外面的肌肤欺霜赛雪,却又在肩颈处隐约可见几道浅淡的疤痕,平添了几分野性的张力。
而她自己,半个身子浸在水里,裙摆湿透,紧紧贴在身上,狼狈不堪。
几乎是本能反应,殷情猛地低头捂住自己的领口,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摸向腰间,那里常年别着一把小巧的防身匕首。
放肆!
男人已经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未散的水汽,眉眼深邃如寒潭,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此刻正覆着一层冰霜般的怒意。
那双眼睛锐利得像鹰隼,扫过她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斥骂。
这张脸……
殷情心头一跳,是当朝太子,陆聿!
她怎么会翻进东宫来了!
将军府与东宫虽很近,但这翻墙的误差也太大了!
陆聿显然也认出了她身上将军府特有的暗纹布料,眉头皱得更紧,语气冷得像淬了冰:殷大将军的女儿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东宫,还……
他目光扫过浴池,语气里的羞辱意味不言而喻。
殷情本就一肚子火,被他这眼神一看,那点因为闯祸而生的慌乱顿时被压了下去,反而激起了骨子里的桀骜。
她哗啦一声从水里站起来,湿衣勾勒出少女紧实矫健的身形,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那把三寸匕首,直指陆聿:少废话!谁乐意闯你这破地方我不过是失足落进来,太子殿下要是不想失了体面,就赶紧转过身去!
陆聿眸色一沉。
他自出生便是储君,何时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还用匕首指着他
只见他身形微动,快如闪电,竟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精准地扣住了殷情持匕首的手腕。
他的指力极大,捏得殷情骨头生疼。
放肆!
他再次低喝,力道加重。
殷情吃痛,却不肯示弱,另一只手握拳,借着水的浮力,凌厉地朝着陆聿的肋下打去。
她的招式干脆利落,带着军中格斗的实战狠劲,完全不是寻常闺阁女子的花拳绣腿。
陆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侧身避开的同时,手腕一翻,竟反将殷情的手臂拧到了身后。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殷情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皂角混合着水汽的味道,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烫,怒火却更盛:陆聿!你放开我!
就在这时,浴池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小姐!小姐您在哪儿啊!夫人让我抓您回去成亲呢!
是亲卫陈锋那混小子的声音!
殷情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又气又急:陈锋你闭嘴!
然而陈锋显然没听清,还在外面咋咋呼呼:小姐您别躲了!就算您跑到太子殿下的东宫来,这婚也得结啊!逃婚可不是办法……
逃婚二字,像炸雷一样在寂静的浴池中炸开。
陆聿扣着她手腕的力道猛地一松,他看向殷情的眼神瞬间变了,从最初的震怒、审视,变成了一种复杂难辨的探究他的目光落在她因为挣扎而露出的小臂上,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几乎快要淡去的疤痕,形状像极了……
陆聿的呼吸微微一滞,脑海中瞬间闪过多年前漠北的那个雪夜。
一支被伏击的商队,一个浑身是血、却眼神倔强的小姑娘,用一把生锈的短刀,从野狼口中救下了同样受伤昏迷的他。
那时她手臂上,也有这样一道相似的疤,是为了护他,被狼爪划到的。
他一直以为那姑娘没能活下来,毕竟当时那般凶险。
却没想到……
殷情趁他失神的瞬间,猛地挣脱开来,反手将匕首插回腰间,转身就想往池边爬。
站住。
陆聿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那支金簪,是你的
殷情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自己头上那支母亲硬塞给她的赤金嵌红宝的簪子,不知何时掉在了池边。那是将军府的信物之一。
不等她回答,外面的骚动已经越来越大,显然是东宫的侍卫被惊动了。
都不许进来!
殷情和陆聿几乎同时开口。
殷情是怕丢人,陆聿则是骤然理清了思绪,此事一旦传开,对将军府的名声,对她,甚至对他自己,都将是一场风波。
就在侍卫们迟疑的瞬间,殷情眼疾手快地捡起地上的金簪,想也没想,反手一扬。
咻的一声,那支沉甸甸的金簪竟如利箭般飞出,精准地钉在了浴池入口处悬挂的竹帘正中央!
力道之大,竟让整个竹帘都剧烈晃动了几下,然后稳稳地定住,将内外隔绝开来。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浴池内外,瞬间一片死寂。
陆聿看着她湿漉漉的发丝下,那张又气又窘却依旧挺直脊背的脸,眸色深沉,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殷情,你闯的祸,可不小。
2
流言与赐婚
金簪钉帘的余威还没散去,将军府小姐闯东宫、与太子浴池私会的消息,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半个时辰内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添油加醋的版本层出不穷。
听说了吗殷将军家的那位千金,为了逃婚,直接翻进东宫,跳进了太子殿下的浴池里!
何止啊!我听东宫的人说,两人在池子里拉扯了好半天呢,太子殿下的亲卫都看见了!
啧啧,这殷小姐也太勇了吧不过话说回来,她不是一直不愿意嫁给李尚书家的公子吗难道……是看上太子殿下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表姑的小叔子在大理寺当差,说那殷小姐本来就是逃婚出来的,嘴里还喊着宁死不嫁什么的,结果一头扎进了太子浴池,这不就是明摆着‘宁嫁太子,不嫁庸人’吗
流言蜚语像潮水般涌向将军府和东宫,将两家的门槛都快淹了。
将军府内,殷大将军殷烈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孽女!简直是孽女!我殷家世代忠良,从未出过这等丑事!
殷夫人则在一旁抹着眼泪:都怪我,非要逼她去相看,不然也不会出这档子事……现在可怎么办啊情儿的名声全毁了!
东宫之中,气氛同样凝重。
皇后闻讯赶来,看着面无表情处理政务的儿子,又气又急:阿聿!你倒是说句话啊!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你是太子,将来要继承大统的,怎能被这等流言玷污
陆聿放下手中的朱笔,抬眸看向母亲,眼神平静无波:母后急什么。
我能不急吗
皇后跺了跺脚,那殷情虽是将门之女,性子野得不像话,配不上你也就罢了,如今闹出这等事,若是不严加处置,皇家颜面何存
陆聿沉默片刻,想起漠北雪夜里那个挡在他身前的小小身影,又想起今日浴池里她又羞又怒却依旧倔强的眼神,缓缓道:处置如何处置杀了她,坐实流言,让将军府寒心,也让天下人耻笑我东宫容不下一个女子还是将她杖责流放,显得我陆聿小肚鸡肠,因一点私怨就残害功臣之女
皇后一时语塞。
陆聿继续道:此事闹得这么大,背后未必没有推手。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平息风波。
怎么平息
皇后问。
陆聿的目光落在窗外,语气笃定:赐婚。
皇后一惊:你说什么让你娶她
除了这个,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陆聿反问,赐婚,既能保全将军府的清誉,也能堵住天下人的嘴,太子与将军府小姐本有情意,不过是好事将近,一时情急罢了。如此,皆大欢喜。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想弄清楚,当年漠北的事,到底是不是她。还有,这个浑身是刺、鲜活得像一团烈火的女子,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一面。
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帝那里。
老皇帝听完汇报,捻着胡须沉思片刻,随即拍板:准了。
殷家有功于社稷,殷情这丫头虽野了点,但性子直率,配太子也不算委屈。传朕旨意,赐婚太子陆聿与将军府嫡女殷情,择日完婚。
一道赐婚圣旨,像一道惊雷,炸懵了所有人,尤其是殷情。
当传旨太监尖细的声音念出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将军府嫡女殷情,温婉贤淑……时,殷情几乎要当场跳起来。
温婉贤淑
这说的是她吗
她扯了扯父亲的袖子,低声抗议:爹!我不嫁!我才不要嫁给那个冰块脸!
殷烈狠狠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闭嘴!圣旨已下,岂容你胡闹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在将军府待下去
殷情被噎得说不出话,看着那明黄的圣旨,只觉得眼前一黑。她不过是想逃避相看,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把自己许给了太子还是那个在浴池里跟她动手、眼神能冻死人的陆聿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冤屈!
而东宫之内,陆聿接了圣旨,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在无人注意时,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份圣旨,眸色微深。
这场因意外而起的风波,最终以一道赐婚圣旨落下帷幕。
两个本无交集、甚至可以说是结下梁子的人,就这样被强行捆绑在了一起,成了京城人人议论的未婚夫妻。
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3
针锋相对
赐婚的旨意如同一个无形的枷锁,将殷情和陆聿牢牢锁在了一起。
按照规矩,未婚夫妻需得学习宫廷礼仪,熟悉彼此,以便日后大婚之后能琴瑟和鸣。
可对殷情来说,这简直是酷刑。
第一次在东宫的偏殿学习礼仪,教导礼仪的嬷嬷是宫里最资深的,规矩多得能堆成山。
殷小姐,行礼时腰身要再弯一些,姿态要温婉,眼神不可直视太子殿下,需得低垂……
嬷嬷拿着戒尺,一丝不苟地纠正着。
殷情听得浑身难受,试了几次,那弯腰的弧度总也达不到嬷嬷的要求。
她本就不是娇柔女子,军营里练出来的挺直腰杆,哪能说弯就弯得那么温婉
嬷嬷,
殷情直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腰,我觉得这样挺好,至少看得清路,不容易摔跤。
嬷嬷脸一沉:放肆!宫廷礼仪,岂容你这般儿戏太子妃乃国之母仪,言行举止皆需合乎规范,殷大小姐这般粗野,成何体统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家闺秀,
殷情撇撇嘴,嬷嬷要是觉得我不行,趁早回禀陛下,换个人选就是。
你!
嬷嬷气得手都抖了。
坐在一旁看书的陆聿终于抬了眼,目光落在殷情身上,语气平淡:殷情,既已赐婚,这些便是你该学的。
我为什么要学这些
殷情立刻转向他,眼神带着挑衅,太子殿下喜欢的,难道不是那些走路怕踩死蚂蚁、说话细声细气的大家闺秀我这样的,怕是入不了您的眼,学了也是白费功夫。
她就是故意的。
她讨厌这些束缚,更讨厌被强行安排的命运,而陆聿,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之一。
陆聿合上书,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气势迫人:朕是太子,未来的君主。朕的太子妃,不必是最温婉的,但必须懂规矩,识大体。你是将军府的女儿,这点道理,不该不懂。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殷情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太子殿下要是觉得我不合心意,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反悔
陆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殷小姐以为,圣旨是可以随意反悔的吗还是说,你闯下的祸,想让将军府替你承担后果
这话戳中了殷情的软肋,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不能连累家人。
她咬了咬牙,别过头:学就学,谁怕谁。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两人的战场。
学礼仪,殷情故意出错,气得嬷嬷直念佛;一起用膳,殷情专挑陆聿不爱吃的菜夹,看他不动声色地皱眉;出席宫宴,殷情要么故意说错话,要么就装作听不懂那些文绉绉的词,让陆聿在旁替她圆场。
她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兽,用尽浑身解数反抗着这桩婚事,也反抗着他。
而陆聿,表面上始终维持着太子的威仪,对她的种种挑衅不咸不淡地应对着,偶尔还会不动声色地反击。
一次,殷情故意在马球场上把球打向陆聿,想让他出丑,结果陆聿反手一击,那球精准地落在了她的马前,惊得她的马人立而起。
就在她快要坠马的瞬间,陆聿飞身过来,稳稳地将她拉到自己的马上,圈在怀里。
殷情,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玩闹也要有个限度,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殷情被他圈在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脸颊瞬间爆红,挣扎着想要下去:放开我!谁要你多管闲事!
再动,就真掉下去了。
陆聿的手臂收得更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马缓缓走着,两人一时无言。
风吹起殷情的发丝,拂过陆聿的脸颊,带着淡淡的青草香气。他低头看着怀里气鼓鼓的小脸,那双总是带着倔强和怒火的杏眼,此刻蒙上了一层红晕,竟有种说不出的鲜活。
他心中忽然掠过一个念头:这样的她,似乎比那些循规蹈矩的女子,有趣多了。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恢复了平静,将她稳稳放下马。
殷情落地后,立刻后退几步,瞪着他:陆聿,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
陆聿淡淡瞥了她一眼:我从未指望。
转身,他又恢复了那个清冷威严的太子。
只是,在他转身之后,眸色却微微沉了下去。他对身边的侍卫低语了几句,侍卫领命而去。
他要查的,不仅仅是当年漠北之事的细节,还有这个总是能轻易挑起他情绪的女子,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而殷情看着他的背影,跺了跺脚,心里又气又乱。
这个陆聿,有时候像块捂不热的冰,有时候又……让人捉摸不透。
他们的相处,就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火花四溅,却又在这一次次的交锋中,悄然发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
京城的风,似乎也因为这对特殊的未婚夫妻,变得更加捉摸不定了。
4
朝堂风云,不动声色的维护
日子转瞬即逝,初夏的朝会,气氛异乎寻常地凝重。
御史台的刘御史出列,手持弹劾奏折,声音洪亮地打破了沉寂:陛下,臣有本启奏!您御赐的太子妃将军府嫡女殷情,性情暴戾,举止失当,前些日马球赛上,竟将吏部侍郎之子撞落马下,致其断腿。如此悍妇行径,恐难担太子妃之责,更有损皇家颜面,请陛下三思!
话音刚落,立刻有几位官员附和,言辞间多是指责殷情不守妇道、将门无教,隐隐将矛头指向手握兵权的殷家。
殷情虽不在朝会现场,但消息很快传到了她耳中。
彼时她正在东宫偏殿练习书法——这是陆聿硬塞给她的修身养性课。
听闻此事,她手中的狼毫猛地一顿,墨点在宣纸上晕开一大片,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一群只会嚼舌根的老狐狸!她低声骂了一句,将笔一摔,打马球本就有输赢,那姓王的自己技不如人摔了马,关我什么事分明是想借题发挥,攻击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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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立在一旁的陈锋急道:小姐,那怎么办要不要卑职去……
去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陆聿一身朝服,刚从朝堂回来,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身姿挺拔。
他走进来,看了一眼宣纸上的墨团,淡淡道:练字练得手滑了
殷情没好气地瞪他:太子殿下还有闲心关心我的字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那些御史的弹劾吧!免得我这个‘悍妇’连累了你。
陆聿走到她面前,拿起那张被墨污的宣纸,随手揉成一团丢进纸篓:无妨,一张纸而已。他顿了顿,抬眸看向她,眼神平静无波,朝堂上的事,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殷情诧异,你怎么解决的
刘御史弹劾你‘性情暴戾’,陆聿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孤便奏请陛下,嘉奖你前日在京郊围猎时,徒手搏杀了一只伤了数人的黑熊,护了围场众人安全,称你是‘胆识过人,有将门之风’。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王侍郎之子,孤让人查了,他那日坠马前,马腹被人动了手脚,并非你之过。动手之人,已交由大理寺查办,与王家素有嫌隙的李御史,正盯着这事呢。
殷情怔住了。
她没想到,看似平静的朝堂之上,他竟能如此不动声色地化解危机,既维护了她,又反手给了政敌一击,甚至还巧妙地将水搅浑,让王家自顾不暇。
你……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之前总觉得他冷漠疏离,此刻才发现,这副冰冷的外表下,藏着何等缜密的心思和雷霆的手段。
为何要帮我她低声问,语气里少了平日的针锋相对。
陆聿看着她,眸光深邃:你是孤的未婚妻。欺你,便是欺孤,欺东宫。
这句话说得坦然而直接,没有丝毫拐弯抹角。
殷情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脸上有些发烫,别过头去:谁要你维护……
话虽如此,心底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陌生的暖意,这个总是与她针锋相对的太子,在关键时刻,竟比谁都可靠。
陆聿看着她微红的耳根,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转身道:收拾一下,皇后娘娘传召,让我们过去用晚膳。
5
边境烽火,并肩之战
安稳日子没过多久,边境传来急报:北狄小股骑兵频频越境挑衅,烧杀抢掠,边境守军损失惨重,请求朝廷支援!
朝堂上,主战派和主和派争论不休。
殷情得知消息后,连夜写了请战书,请求带兵出征。
胡闹!将军府内,殷烈将请战书拍在桌上,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能去那般凶险之地再说,你与太子的婚期将近……
爹!殷情打断他,眼神坚定,正是因为婚期将近,我才更要去!北狄跳梁小丑,不打痛他们,他们不知收敛!我殷家世代镇守边疆,女儿岂能看着将士们流血而坐视不理
父女俩僵持不下,消息传到了东宫。
议政殿内,几位老臣正劝阻陆聿:太子殿下,殷小姐乃千金之躯,又是您的未婚妻,岂能让她亲赴险地此事万万不可!
陆聿手指轻叩着桌面,沉默片刻,抬眸道:殷情自幼在军营长大,熟悉军务,胆识过人,比朝中某些只知高谈阔论的文臣更适合领兵。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孤准她所请。另,孤请命,以监军身份,随殷小姐一同前往边境。
满朝哗然。
太子亲赴边境
这太过冒险了!!
但陆聿心意已决,力排众议,最终获得了皇帝的批准。
出征那日,殷情一身银甲,英姿飒爽,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看到一身戎装、同样骑在马上的陆聿时,她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
监军。陆聿言简意赅,目光扫过她,准备好了
殷情挑眉:随时可以!倒是太子殿下,娇生惯养,别到了边境水土不服。
陆聿淡淡一笑:不劳费心。
大军开拔,一路向北。
边境的风沙比京城的烈得多,也冷得多。抵达军营的当晚,北狄便来了个下马威,夜袭军营。
殷情反应极快,立刻披甲上阵,手持长枪,如一道银色闪电冲入敌阵。
她的枪法狠辣精准,招招致命,北狄骑兵根本不是对手,被她杀得人仰马翻。
殷小将军威武!士兵们见主将如此神勇,士气大振,奋勇杀敌。
而陆聿,则在中军帐内,沉着冷静地调度兵力。
他虽不擅武艺,却对兵法谋略了如指掌,通过传令兵,不断调整部署,截断敌军退路,围堵剩余残兵。
殷情杀得正酣,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竟是一小股北狄骑兵绕过正面战场,偷袭中军帐!
陆聿!她心头一紧,想也没想,调转马头,回身驰援。
此时,陆聿正站在帐外,看着冲过来的敌兵,脸色不变,身边的侍卫虽奋勇抵抗,却渐渐不支。
就在一名北狄骑兵的弯刀即将砍到陆聿身上时,一道银光闪过。
铛!
殷情的长枪精准地挑开了弯刀,巨大的力道让那骑兵直接从马上摔了下去。
她勒马停在陆聿身前,长枪一横,将他护在身后,声音带着厮杀后的沙哑,却异常坚定:陆聿,退后!
陆聿看着她被汗水浸湿的发丝,看着她紧抿的唇角和那双燃烧着战火的眼睛,心中忽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个总是与他针锋相对的女子,此刻却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他护在身后。
他没有退后,反而上前一步,低声道:左翼有埋伏,让你的人注意。
殷情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立刻传令下去。
果然,片刻后,左翼传来厮杀声,却因早有准备,很快被击溃。
一场夜袭,在殷情的勇猛和陆聿的智谋配合下,以大胜告终。
战后,殷情一身血污地回到帐中,刚卸下盔甲,陆聿便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瓶伤药。
手臂擦破了。他指了指她左臂上的一道血痕,那是刚才为了护他,被敌军的流矢划伤的。
殷情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遮掩:小伤,不碍事。
陆聿却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为她上药,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到她的肌肤时,让她微微一颤。
今日,多谢。他低声道,语气里带着真诚。
殷情看着他低垂的眉眼,看着他认真上药的样子,心里那道冰山似乎又融化了一角。
她别过脸,声音有些不自然:你是监军,我护着你,也是职责所在。
陆聿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继续为她包扎。
帐篷外,风沙呼啸。
帐篷内,却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他们第一次真正并肩作战,看到了彼此最耀眼的一面。
她的勇,他的智。
一种名为信任和欣赏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
6
酒后真言
边境战事暂歇,两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了许多。虽仍有拌嘴,但火药味淡了,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陆聿趁着战事间隙,让人彻底查清了当年漠北鹰愁峡的事。
那一日,年仅十二岁的他,为查一桩贪腐案,化名随商队出行,却遭遇伏击,身受重伤,又被野狼围困,几乎丧命。
是随父在漠北历练、年仅十岁的殷情,不顾自身安危,用一把短刀和几块石头,硬生生吓退了野狼,又拖着他,在冰天雪地里走了整整一夜,才找到了救援。
她手臂上的那道疤,就是当时为了护他,被狼爪划到的。
而她自己,也因为冻伤和劳累,大病了一场,差点没挺过来。
查清真相的那一刻,陆聿坐在帐中,久久无言。
他一直以为自己记得足够清楚,却没想到,当年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凶险,而她付出的,也远比他知道的要多。
愧疚、感激、后怕……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绪难平。
几日后,军中庆功,殷情被将士们围着敬酒,她本就好酒量,加上心情畅快,不知不觉便喝多了,脸颊绯红,眼神也有些迷离。
陆聿看她脚步虚浮,便上前替她挡了酒,将她扶回帐中。
放开……我还能喝……
殷情挣了挣,舌头有些打结。
别喝了,醉了。陆聿将她扶到榻边坐下。
殷情打了个酒嗝,抬头看着他,眼神朦胧:陆聿……你说,当年在漠北……我是不是很蠢
陆聿的心猛地一缩。
她醉眼朦胧地笑了笑,带着几分自嘲:那么多人,我偏偏要去救一个不认识的……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我爹后来把我骂惨了……
不蠢。陆聿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做得很对。
殷情眨了眨眼,似乎没听清。
陆聿蹲下身,与她平视,目光灼灼:殷情,当年在鹰愁峡,救了我的人,是你,对不对
殷情浑身一震,酒意似乎醒了大半。她怔怔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这件事,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连父母都只是知道她救了人,却不知救的是谁。
他怎么会……
看到她的反应,陆聿便已确定。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厉害。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问,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情绪,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殷情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过去的事了,有什么好说的。再说……我也没想到,当年那个瘦得像猴一样的小子,会是太子。
陆聿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看着她鬓边散落的发丝,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他伸出手,轻轻拂开她的发丝,指尖触碰到她的脸颊,温热的。
殷情,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谢谢你。那时候,若不是你,我早已死在鹰愁峡的雪地里了。这些年,我时常想起你,想起那夜的雪,还有你挡在我身前的样子……我很后怕,后怕再也找不到你,后怕你……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份愧疚和后怕,却清晰地传到了殷情的心里。
殷情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这些年,她早已将那件事埋在心底,以为不会再有波澜。可此刻,听着他带着颤抖的声音,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那些被遗忘的、寒冷的、却又带着一丝暖意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她猛地别过脸,抹了把眼睛,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嘴硬:说这些干什么……我救你,不过是顺手……
话没说完,却被一个轻轻的拥抱打断。
陆聿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不管是顺手还是特意,你救了我,是事实。殷情,谢谢你活着,也谢谢你……出现在我面前。
殷情僵在原地,浑身的酒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还有他话语里的真诚。
心底那道厚厚的冰墙,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7
醋意横生,占有之语
从边境回京后,两人的关系变得越发微妙。
殷情不再像以前那样处处与陆聿作对,虽然偶尔还是会拌嘴,但眼神里多了几分柔和。
陆聿也不再总是板着脸,偶尔会对她露出一丝浅笑,甚至会在她练习骑射时,站在一旁静静观看。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宫中设宴,庆祝边境大捷。
殷情作为功臣,又是太子未婚妻,自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席间,有位年轻的将领,是殷情在边境时的部下,名叫赵毅,对殷情十分敬佩,借着敬酒的机会,说了不少赞美之词,言语间难掩崇拜之情。
殷小将军神勇无双,属下佩服得五体投地!若有机会,属下还想再随将军征战沙场!赵毅举杯,目光灼灼地看着殷情。
殷情豪爽地与他碰了一杯,两人相谈甚欢,气氛融洽。
不远处的陆聿,端着酒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脸色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握着酒杯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了。
无独有偶,另一边,吏部尚书家的千金苏婉清,也正围着陆聿,巧笑嫣然地说着什么,眼神里的倾慕毫不掩饰。
太子殿下运筹帷幄,平定边境,实乃我朝之幸。婉清敬殿下一杯。
陆聿淡淡颔首,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酒,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殷情那边。
看到殷情正侧耳听赵毅说话,嘴角还带着笑意,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殷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电流划过。
殷情心里莫名一跳,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却看到了他身边巧笑倩兮的苏婉清,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她哼了一声,故意转过头,继续和赵毅说话,声音还提高了几分。
陆聿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心里又气又笑。他不动声色地摆脱了苏婉清,径直走到殷情身边。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殷情抬头看他,故意道:在听赵将军讲边境的趣事呢,比听某些人讲那些枯燥的朝政有趣多了。
赵毅见太子来了,连忙起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陆聿微微颔首,目光却落在殷情身上,似笑非笑地问:是吗那比起和孤在一起,哪个更有趣
殷情被他问得一愣,脸颊有些发烫,强装镇定道:自然是……
话没说完,就被陆聿打断了。他微微俯身,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殷情,是孤这个未婚夫见不得人么需要你和别的男人聊得这么投机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淡淡的酒气,那句话像一颗石子,在殷情的心湖里激起千层浪。
她猛地抬头看他,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冰冷,而是充满了浓浓的占有欲和一丝……委屈
殷情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脸上像火烧一样,张了张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毅和周围的人都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识趣地闭上了嘴。
陆聿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慌乱的眼神,心中那点醋意顿时烟消云散,反而升起一丝愉悦。他直起身,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对赵毅道:赵将军年轻有为,是国之栋梁,只是军中纪律严明,私下与未来的太子妃太过亲近,难免引人非议,还望将军自重。
赵毅脸色一白,连忙告退。
殷情瞪着陆聿:你干什么
陆聿看着她,眼神坦然:提醒他而已。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带着一丝霸道:记住,你是孤的未婚妻。说完,他转身便走,留下殷情一个人在原地,心跳如擂鼓。
那句是孤这个未婚夫见不得人么和那句你是孤的未婚妻,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
她捂住发烫的脸颊,心里又气又甜。这个陆聿,真是……太过分了!
可不知为何,那点气,很快就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所取代。
原来,他是在意的。
8
家庭温情,卸下伪装
经历了朝堂、战场和宫廷宴会的种种,殷情和陆聿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而双方家庭的互动,则像催化剂一样,让这份关系更加融洽。
皇帝和皇后经过接触,有了更多的了解,对殷情的喜爱,是显而易见的。
皇后常常召她入宫,一起赏花、品茶,并不时提点她一些宫廷礼仪,但从不用严苛的规矩束缚她,反而欣赏她的直率和真性情。
情丫头啊,阿聿那孩子,性子是冷了点,但心是热的,对你也是真心的。
一次品茶时,皇后拉着殷情的手,笑着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做长辈的不多干涉,只要你们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皇帝也时常在陆聿面前夸殷情:殷家小女,文武双全,是个好姑娘。阿聿,你可要好好待人家,别总摆着一张脸,吓跑了人家。
陆聿听着,只是笑笑,却将父母的话记在了心里。
而将军府这边,殷烈夫妇对陆聿也是越看越满意。他们看得出,太子殿下对自家女儿的维护和在意,也看得出女儿在他面前的变化。
情儿,太子殿下是个可靠的人,殷夫人私下里对殷情说,娘知道你性子野,不爱受束缚,但太子殿下对你,是真的不同。以后成了亲,好好过日子。
殷情嘴上不说,心里却默默记下了。
两家偶尔会在一起聚在一起用膳,气氛总是格外温馨,既没有了朝堂的剑拔弩张,也没有了战场的生死考验,只有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在将军府,陆聿会放下太子的架子,陪殷将军下棋,听他讲当年的战事。殷情则会在一旁捣乱,要么偷偷给父亲支招,要么就拉着陆聿去看她新养的马。
陆聿从不恼,只是无奈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纵容。
在东宫,殷情会笨拙地学着为陆聿研墨,看他处理政务。
虽然常常会弄洒墨汁,或者不小心碰掉奏章,但陆聿总是耐心地收拾残局,甚至会手把手地教她。
一次家宴上,殷情吃多了些冰镇的梅子汤,肚子疼得厉害。陆聿二话不说,抱起她就往内殿走,亲自去请太医,又守在床边,看着她喝完药,直到她睡着才离开。
殷情醒来时,听侍女说了,心里暖暖的。
还有一次,陆聿因为处理一桩棘手的案子,忙到深夜还没休息。殷情看他疲惫,便学着厨房的样子,给他做了一碗面。面煮得有些糊,味道也算不上好,但陆聿却吃得干干净净。
味道不错。他看着她说。
殷情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却还是忍不住笑了:骗人,明明很难吃。
陆聿也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温柔的笑:只要是你做的,就好吃。
在这些温馨的家庭互动中,他们渐渐卸下了身份的包袱,看到了彼此最真实、最生活化的一面。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冷漠威严的太子,她也不再是那个浑身带刺、桀骜不驯的将门千金。
他们只是陆聿和殷情,两个渐渐靠近、心意相通的人。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随着他们感情的升温,一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但此刻的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信任和默契,去共同面对未来的风雨。
9
旧疤为证,金簪定情
边关的风似乎还未从衣袍上散尽,京城的秋意已浓。经历了朝堂的唇枪舌剑,战场的生死相依,以及那场充满醋意的宫宴,殷情与陆聿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终于在一个静谧的夜晚被悄然捅破。
那是陆聿的生辰,宫中并未大办,只在东宫设了家宴,皇帝皇后与将军府夫妇都在。席间笑语融融,褪去了身份的桎梏,更像寻常人家。
宴后,陆聿邀殷情在东宫的月下散步。桂树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落在两人身上,平添了几分静谧。
还记得这个吗陆聿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支金簪,正是那日殷情慌乱中钉在浴池竹帘上的那支赤金嵌红宝簪。金簪的尖端依旧锐利,只是边缘已被细细打磨过,少了几分锋芒。
殷情看着那支簪子,脸颊微热,别过脸去。陆聿却上前一步,轻轻执起她的手,将金簪放在她掌心。
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她的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殷情,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从鹰愁峡的雪夜,到浴池的惊变,再到边关的并肩……我以为我一直在找当年的救命恩人,却不知何时起,在意的早已不仅仅是那份恩情。
殷情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清冷和疏离,只有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情意。
我讨厌束缚,你偏要将我困在这东宫规矩里;我想逃离,你却总能不动声色地将我拉回来。
陆聿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掌心的金簪,我以为我会厌烦你的不驯,却偏偏被你的鲜活和勇敢吸引。殷情,我心悦你,无关恩情,无关赐婚,只因为你是你。
这番话,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殷情的心湖里激起千层浪。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是运筹帷幄的储君,此刻却卸下了所有防备,将最真挚的心意捧到她面前。
过往的种种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他在朝堂上不动声色的维护,他在边关为她上药时的小心翼翼,他那句带着醋意的是孤这个未婚夫见不得人么,还有他在她醉酒时,那个温柔的拥抱……
原来,那些细微的瞬间,早已在她心底生根发芽。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发热,却故意板起脸:陆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可不是什么温婉贤淑的女子,将来要是惹你生气了,我可不负责哄。
陆聿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和口是心非的模样,忍不住笑了,那笑容如同冰雪消融,瞬间点亮了整个夜空:无妨,孤负责哄便是。
他伸手,轻轻拂去她鬓边的一缕碎发,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小臂上那道浅淡的旧疤。
这里,他低声道,是你我缘分的开始。
殷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又抬头看着他含笑的眼眸,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她握紧了手中的金簪,那冰凉的触感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陆聿,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我也……心悦你。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陆聿的眼中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他猛地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情情……他低唤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和珍视。
月光皎洁,桂香浮动,金簪在两人交握的手中,折射出温暖的光芒。从被迫绑定到心甘情愿,他们终于跨越了所有障碍,将彼此的心意,牢牢系在了一起。
然而,他们都知道,这份情意,还将面临更严峻的考验。
10
狼烟再起,内外困局
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北狄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蛰伏和整合后,新单于野心勃勃,认为大靖朝国力因之前的小规模冲突有所损耗,又恰逢太子即将大婚,朝局或有不稳,竟集结了十万大军,以雷霆之势突袭边境重镇云州,一路烧杀抢掠,兵锋直指中原腹地。
边境急报如雪片般飞入京城,朝野震动。
与此同时,京城暗流汹涌。
一直觊觎储君之位的靖王,也就是皇帝的弟弟,认为这是扳倒陆聿的最好时机。
他暗中勾结了几位对陆聿不满的权臣,一边散布谣言,称太子与将门勾结,意图借战事掌控兵权;一边又秘密联络北狄,许诺若能助他登上大位,愿割让燕云十六州。
一时间,大靖朝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外有强敌压境,内有阴谋颠覆。
朝会上,争论达到了白热化。
靖王一派主张议和,割地赔款,以换取暂时的安宁。
太子殿下,北狄势大,我朝不宜硬碰硬,不如暂许其条件,待国力恢复再图后计。靖王假惺惺地说道,目光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挑衅。
殷烈气得拍案而起:放屁!我大靖的土地,一寸也不能让!北狄蛮夷,欺人太甚,唯有一战,打痛他们,才能保边境百年安宁!
殷将军勇则勇矣,可战场之上,岂是匹夫之勇能决定的一位靖王党羽反驳道,如今京城兵力空虚,若再调大军北上,万一京中有变,谁能承担这个责任
这话直指陆聿,暗示他若掌兵权,可能危及皇权。
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凝重,看向陆聿:太子,你怎么看
陆聿站起身,目光扫过群臣,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臣以为,战,是唯一的选择。
他顿了顿,继续道:北狄狼子野心,割地赔款只能换来短暂的喘息,却会助长其气焰,后患无穷。至于兵力,臣提议,由殷将军之女殷情,任先锋大将,率三万精兵先行驰援云州,稳住阵脚。臣则坐镇中枢,统筹粮草军械,调动全国兵力,随后亲率主力北上。
什么让一个女子做先锋靖王立刻反对,太子殿下这是胡闹!万一兵败,动摇军心,后果不堪设想!
靖王叔此言差矣。陆聿淡淡道,殷情在边境之战中已证明其能力,勇猛善战,有勇有谋,比朝中某些只知空谈的大臣更适合此任。况且,她身后是殷家军,将士用命,士气高昂,正是破敌的最佳人选。
殷情也出列请命:陛下,臣女愿往!定不辱使命,守住云州,击退北狄!她目光灼灼,充满了自信和决心。
皇帝看着眼前这对年轻的未婚夫妻,一个沉稳有谋,一个勇冠三军,心中微动,最终拍板:准奏!殷情听封,朕封你为平北先锋将军,即日领兵出征!太子监国,调度全局!
臣(臣女)遵旨!
散朝后,陆聿与殷情在宫道上并肩而行。
此次出征,务必小心。陆聿看着她,眼中满是担忧,靖王在暗中动作,北狄也可能得到了京城的消息,你的处境会很危险。
我知道。殷情点头,你在京城也一样。靖王狼子野心,你要防着他。
放心。陆聿握住她的手,我会稳住后方,为你提供最坚实的支持。等你击退北狄,我们就大婚。
殷情看着他,用力点头:好。
她知道,这一战,不仅是为了家国,也是为了他们的未来。她在前线杀敌,他在后方运筹,他们将再次并肩,却又身处不同的战场,共同面对这场席卷而来的风暴。
11
沙场喋血,中枢博弈
殷情领兵出征后,战场与朝堂,瞬间成了两个激烈交锋的战场。
前线,殷情果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北狄兵力远超预期,且似乎对大靖军的部署了如指掌,几次设下陷阱,让殷情的先锋军损失不小。
小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敌军像是知道我们的动向!副将赵毅焦急地说道。
殷情眉头紧锁,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一定是有人把军情泄露给了北狄。她心中隐隐猜到了是谁,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传令下去,改变行军路线,昼伏夜出,绕到敌军侧翼,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深知,唯有打破僵局,才能争取喘息之机,也才能减轻陆聿在后方的压力。
殷情亲率一支精锐骑兵,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在夜色的掩护下,如一把尖刀,精准地插入了北狄的侧翼大营。她身先士卒,银枪舞动如龙,杀得北狄人仰马翻,军心大乱。
然而,就在她即将得手之际,一支冷箭突然从暗处射来,直指她的后心!那箭速极快,显然是高手所发。
将军小心!赵毅眼疾手快,猛地推开殷情,自己却被一箭射中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战袍。
殷情心头一震,反手一枪挑落放箭之人,竟是一个伪装成北狄士兵的中原人!她眼神一凛,果然是靖王的人!
赵毅!她扶住受伤的赵毅,怒火中烧。
将军……别管我……继续冲锋……赵毅忍着剧痛说道。
殷情咬了咬牙,将他交给亲兵:带赵将军撤退,找地方包扎!其他人,跟我冲!
她红了眼,枪尖上的杀意更浓,带着残余的士兵,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成功搅乱了北狄的部署,为后续援军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而京城,陆聿同样面临着严峻的考验。
靖王利用前线战事不利的消息大做文章,联合朝臣弹劾陆聿调度失当,重用女将,导致损兵折将,甚至暗示殷情可能已经叛敌。
陛下,太子殿下如此行事,恐有私心!殷情迟迟不能取胜,说不定是与太子暗中勾结,意图拥兵自重啊!一位老臣声泪俱下地控诉。
陆聿面色平静,一一驳斥:殷将军在前线浴血奋战,捷报虽未传至,但已成功迟滞敌军攻势,何来调度失当至于私心,孤与殷情乃未婚夫妻,她的荣辱便是孤的荣辱,她的性命更是与孤息息相关,若她叛敌,孤岂会坐视不理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靖王:倒是靖王叔,频频在朝堂上散布谣言,动摇军心,不知是何用意莫非是希望北狄攻破我大靖国门,王叔能从中渔利
你……你休要血口喷人!靖王脸色一白,没想到陆聿如此直接。
皇帝看在眼里,心中已有判断,沉声道:此事休要再议!太子监国,自有分寸。谁再敢妄议前线将士,动摇国本,严惩不贷!
靖王的第一次发难,被陆聿成功化解。但陆聿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一边顶住压力,有条不紊地调动粮草和援军,确保前线供应;一边暗中调查靖王勾结外敌的证据,以及安插在军中的内奸。
殿下,查到了,心腹侍卫低声禀报,靖王与北狄的联络信物,以及他安插在殷将军军中的眼线名单,都在这里。
陆聿看着手中的证据,眸色冰冷。他立刻让人将名单秘密送往前线,告知殷情,同时开始布局,准备收网。
他知道,必须尽快解决京城的内患,才能让前线的殷情没有后顾之忧。
战场与朝堂,虽相隔千里,却紧密相连。殷情在前方浴血,陆聿在后方博弈,他们的心,却始终紧紧系在一起,彼此支撑,共同对抗着汹涌的暗流。
12
宫变惊夜,一力破局
靖王见弹劾不成,又听闻安插在殷情军中的眼线被清除,知道不能再等了。他与北狄约定,只要他能控制京城,便立刻打开城门,迎接北狄大军入城。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靖王以清君侧,诛奸佞为名,调动了早已收买的部分京畿卫戍部队,发动了宫变。
叛军迅速包围了皇宫,箭矢如雨般射向宫门,喊杀声震天。
陛下!太子殿下!靖王反了!太监惊恐的尖叫声在宫中回荡。
皇帝被护送至安全的密室,陆聿则站在宫墙上,看着下方黑压压的叛军,面色沉静。
殿下,叛军势大,我们的人手不足,恐怕撑不了多久!侍卫长焦急地说道。
陆聿微微颔首,目光却望向宫外:再等等。
他在等殷大将军,殷烈。他早已暗中通知了殷烈,让他率领将军府的亲兵和可以信任的部分禁军,前来勤王。
就在宫门即将被攻破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喊杀声从远处传来。
殷家军在此!靖王叛乱,格杀勿论!
是殷烈的声音!
陆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叛军阵脚顿时大乱,靖王没想到殷烈会来得这么快,一时有些慌乱。
拦住他们!给我杀!靖王嘶吼道。
双方在宫门外展开了激烈的厮杀。殷烈身先士卒,勇猛不减当年,很快撕开了叛军的防线,朝着宫门靠近。
然而,就在此时,靖王身边的死士突然射出一支冷箭,目标直指宫墙上的陆聿!
殿下小心!侍卫长扑过去挡在陆聿身前,箭头没入了他的胸膛。
陆聿瞳孔骤缩,就在那死士准备射出第二箭时,一道银光如闪电般从斜刺里冲了出来,手中长枪精准地将那支箭挑飞,紧接着一枪刺穿了死士的咽喉。
是殷情!
她怎么会在这里!
陆聿又惊又喜,看着一身戎装、风尘仆仆,显然是刚从前线赶回来的殷情,一时说不出话。
殷情解决了死士,抬头看向宫墙上的陆聿,见他安然无恙,松了口气,随即大声道:陆聿!我回来了!
原来,殷情收到陆聿送来的内奸名单,清除了隐患后,又接到父亲传来的京城危急的消息,当机立断,将前线指挥权交给副将,自己亲率一支精锐骑兵,日夜兼程,赶回了京城。
她知道,陆聿需要她。
是殷小将军!殷小将军回来了!宫中的守军见殷情归来,士气大振。
殷情没有丝毫犹豫,率领骑兵冲入叛军阵中,银枪所指,所向披靡。
13
功成业就,朝野归心
北狄溃败,靖王党羽肃清,大靖朝迎来了久违的安宁。
金銮殿上,皇帝看着阶下并肩而立的陆聿与殷情,眼中满是欣慰。他高举玉玺,朗声道:太子陆聿,临危受命,坐镇中枢,运筹帷幄,平定内乱,稳定朝局,功不可没!
殷情,勇冠三军,身先士卒,破敌于外,护我疆土,功绩卓著!
朕今日下旨,嘉奖太子与殷情!赏太子黄金万两,锦缎千匹;封殷情为镇国将军,食邑三千户,可佩剑上殿,参与军政要务!
满朝文武山呼万岁,看向陆聿与殷情的目光中,早已没了当初的质疑与轻视,只剩下敬佩与臣服。
曾经,他们是浴池私会的笑柄,是被迫捆绑的怨偶;如今,他们是力挽狂澜的功臣,是相辅相成的佳侣。
退朝后,宫道上,陆聿与殷情并肩而行。
镇国将军,陆聿侧头看她,眼中带着笑意,以后可要多指教了。
殷情挑眉,拍了拍腰间的佩剑:太子殿下客气了。往后朝堂上,若有不长眼的,本将军替你收拾。
两人相视一笑,过往的种种波折,都化作了此刻眼底的默契与温情。
将军府内,殷烈夫妇看着女儿一身荣耀归来,激动得热泪盈眶。好女儿,不愧是我殷家的种!殷烈拍着殷情的肩膀,语气哽咽。
殷情笑着抱了抱父母:爹,娘,女儿没给你们丢脸。
东宫之中,皇后拉着陆聿的手,细细叮嘱:阿聿,情丫头是个好姑娘,也是你的福气。大婚之后,要好好待她,莫要委屈了她。
陆聿点头:母亲放心,儿子知道。
天下安定,人心归向,属于他们的婚礼,终于提上了日程。
14
盛世婚礼,凤栖东宫
金秋十月,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大靖朝太子陆聿与镇国将军殷情的婚礼,如期举行。
这场婚礼,堪称盛世。从将军府到东宫,十里红妆,沿街张灯结彩,百姓夹道相庆。殷情一身凤冠霞帔,虽略显繁复,却掩不住眉宇间的英气与明艳。陆聿一身喜服,俊朗非凡,眼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跨火盆,拜天地,敬高堂……每一项仪式,都庄重而喜庆。
当陆聿牵起殷情的手,踏入东宫的那一刻,整个京城都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
洞房花烛夜,红烛高燃。
陆聿为殷情揭下红盖头,看着眼前的女子,笑了:镇国将军,今日起,也是东宫太子妃了。
殷情看着他,也笑了:太子殿下,以后东宫的规矩,可得改改了。
哦陆聿挑眉,你想改什么
至少,我可以随时佩剑,随时去演武场,随时……殷情故意拖长了声音。
随时什么陆聿凑近她,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
随时……管着你。殷情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陆聿也笑了,低头轻轻吻上她的唇。
好,都依你。
婚后的生活,果然如殷情所说,多了许多不一样。
她没有像其他太子妃那样,整日被困在东宫的方寸之地,而是依旧时常穿着戎装,去军营操练,去兵部议事。朝臣们起初还有些微词,但看到殷情提出的练兵之策、防务建议都切中要害,且陆聿始终坚定地支持她,便也渐渐习惯了这位文武双全的太子妃。
陆聿处理政务时,殷情常常会在一旁看书,或者提出自己的见解。有时,两人会因为某个政策争论不休,但最终总能达成共识。
北边的防御,还是要再加强些,北狄虽败,但根基未除。殷情指着地图说道。
陆聿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已让殷将军拟定了加固城防的方案,过几日朝堂上议一议。
还有,军中的粮草补给,不能再出上次的纰漏了,那些克扣军饷的蛀虫,必须严惩。殷情语气严肃。
嗯,户部那边,我会亲自督办。陆聿握住她的手,有你在,我很安心。
殷情抬头看他,眼中满是笑意:彼此彼此。
他们打破了传统帝后的相处模式,没有谁依附谁,而是相互扶持,相互成就。她是他的铠甲,亦是他的利剑;他是她的港湾,亦是她的后盾。
15
将月同辉,岁月绵长
几年后,皇帝禅位,陆聿登基为帝,殷情成为皇后。
新帝登基,励精图治,皇后辅政,刚柔并济。大靖朝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盛世。
一个深夜,御书房的灯还亮着。
陆聿批阅奏折,眉头微蹙。殷情一身戎装,刚从城外军营回来,带着一身寒气,推门而入。
还在忙她走过去,为他披上一件外衣。
陆聿抬头,看到她,眉头舒展:刚收到边关的奏报,一切安好,只是有些地方需要调整。
我刚从军营回来,将士们士气高昂,边防稳固。殷情拿起那份奏报看了看,这里,我觉得可以这样……
她指着其中一处,说出了自己的建议。陆聿听着,频频点头。
还是你考虑得周全。他放下朱笔,握住她的手,累了吧
还好。殷情摇摇头,看到边关安定,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窗外,月光皎洁,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银辉。
又过了几年,他们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被立为太子。
一个晴朗的午后,御花园里。
殷情穿着便装,正在指点小太子习武。小家伙一招一式,有模有样,颇有乃母之风。
出拳要有力,站稳了!殷情耐心地教导着。
小太子用力点头,一拳打出去,虽然力道不足,却也虎虎生风。
不远处,陆聿坐在廊下,手里拿着一卷书,目光却没有落在书上,而是含笑看着那对母子。阳光洒在他身上,温暖而柔和。
殷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陆聿也笑了,举起手中的书,朝她挥了挥。
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他们站在权力的巅峰,却从未失去彼此的真性情。她依旧是那个能征善战、敢爱敢恨的殷情,他也依旧是那个运筹帷幄、情深不渝的陆聿。
她是他最锋利的剑,护他万里江山;他是她最坚实的盾,给她无限安稳。
一如当年的战场,一如如今的朝堂。
将星与明月,交相辉映,照亮了大靖朝的锦绣山河,也温暖了彼此的漫长岁月。这,便是属于他们的将月同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