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云与我的邂逅 > 第一章

一、云朵星的三百年
云朵星的光总带着棉花糖般的暖。
这里的云不用追着风跑,它们有自己的居所——悬在半空的云絮屋,墙壁是揉碎的月光,屋顶铺着星星纺的纱。云爱住的那间在星河南岸,推开窗能看见老云们围坐在一起,用尾巴尖卷着光斑织彩虹。
她第一次听说地球,是在三百年前的星节。
那天所有云朵都要聚在中央云台,听最老的云讲述宇宙往事。老云的胡子是银灰色的,飘到地上能开出会发光的云苔。有颗蓝色的星球,老云的声音像被风磨过的玉石,表面盖着会流动的蓝绸缎,上面住着两脚生物,他们会哭会笑,眼睛亮起来比咱们的星星还好看。
云爱当时正趴在云台上打盹,听见这话猛地抬起头。她看见老云展开记忆投影:蓝色的海在阳光下碎成金箔,穿花裙子的女孩追着蝴蝶跑,男孩蹲在路边,手指轻轻碰了碰流浪猫的耳朵。
他们叫地球人。老云收起投影时,云爱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软乎乎的,又有点痒。
那天晚上,她躺在云絮床上翻来覆去。月光从窗缝钻进来,在她身上织出细碎的银网。我要去见地球人。她对着空气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这话很快传到了整个云朵星。
疯了吗邻居黑云阿乌把刚织好的乌云被扔到她面前,通道每百年才开一次,每次只容得下一朵云——还得是我们这种能抵抗星际气流的深色云。你这朵白得透光的,去了就是被撕成云屑!
云爱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的云絮是最普通的白,像刚挤的牛奶,风一吹就软塌塌地晃,确实没什么力气。可她总想起投影里那个女孩,想起她笑起来时,眼角弯成月牙的样子。
我能练。她小声说。
从那天起,云朵星多了道奇怪的风景。
天不亮,云爱就跑到风最大的星崖边。那里的风带着冰晶,能把最硬的黑云刮出裂痕。她站在崖边,努力收紧云絮,让自己变成紧实的云团——通道最窄的地方比发丝还细,只有这样才能挤过去。
呼——风像鞭子一样抽过来,她的胳膊瞬间被撕开道口子,云絮顺着风飘走,疼得她眼泪直打转。
放弃吧。路过的红云阿焰递来块云膏,你看我,天生带火纹,不用练也能稳过通道。你这底子,练再久也没用。
云爱摇摇头,把云膏推回去。她的伤口在慢慢愈合,飘走的云絮又重新聚回来,只是颜色淡了些。我不想靠天生的,她望着远处的星云,我想靠自己。
她开始练变形态。
通道里的气流忽快忽慢,得随时变换形状才能不被撕碎。她对着老云的投影练:看见鸟,就把自己扯成翅膀的样子;看见鱼,就缩成滑溜溜的流线型;看见地球人穿的裙子,她甚至试着把裙摆变得蓬松又轻盈。
有次练变船,她太用力,整个身体裂成了三瓣。云絮散在星崖上,她躺在地上哭,眼泪是透明的云珠,掉在地上化成了雾。
傻不傻阿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用尾巴尖帮她把云絮拢回来,三百年后通道才开,你就算练到那天,也未必能成。
成不了也想试试。云爱把碎掉的胳膊接回去,疼得抽了口气,万一呢万一我能见到那个笑起来有月牙的女孩呢
阿乌没再说话,只是从那天起,星崖边多了朵黑云。他不说话,就站在风里,等云爱被吹散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最烈的风。
三百年过得像场长梦。
云爱裂了七次。第一次裂在胳膊,第二次裂在后背,第七次最严重,整个胸腔都被气流撕开,她在星崖上躺了三个月才拼回来。每次愈合后,她的云絮都比从前紧实些,白色里也悄悄掺了点月光的银。
通道开启那天,全云朵星的云都聚到了星门。
星门是道淡紫色的光缝,像被谁用指甲在天幕上划了道痕。阿焰作为今年的候选者,正整理着自己的火纹,红光在她身上流动,引得周围一片惊叹。
来了!不知谁喊了声。
星门突然收缩,光缝变得比丝线还细。阿焰刚要挤进去,气流猛地炸开,她被弹了回来,火纹黯淡了大半。
就在这时,云爱动了。
她深吸口气,把三百年的力气都聚在胸口,身体瞬间缩成颗米粒大的云珠,像道白光,嗖地钻进了光缝。
疯了!阿乌的喊声被气流卷走。
通道里的疼比星崖上的风烈一百倍。气流像刀子,刮得她的云絮簌簌往下掉。她咬着牙,跟着记忆里的样子变:遇到漩涡就变成长条,遇到急流就团成球,胸口的旧伤裂开了,云絮混着银白的光飘在气流里,她不管,只是往前冲。
快到了...她对自己说,眼前闪过那个笑出月牙的女孩。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身体一轻。
脚下是蓝色的海,耳边是风穿过树叶的声,还有...一个女孩的哭声。
二、地球的雨天
林晚觉得自己要碎了。
加班到十点,刚走出写字楼,暴雨就泼了下来。她没带伞,衬衫很快湿透,贴在背上,凉得像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甲方的消息:方案重做,明早八点要。
她站在公交站台下,看着雨帘里的车来车往,突然蹲下身,捂住了脸。
不是因为方案,也不是因为淋雨。是刚才在便利店,她看见个妈妈给孩子买草莓蛋糕,孩子举着蛋糕笑,奶油沾在鼻尖上。她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三年没笑过了。
二十五岁,没恋爱,没朋友,在设计公司做着随时会被替代的工作。每天挤早高峰地铁,吃十五块的盒饭,晚上对着电脑屏幕发呆。上周房东涨了房租,她算了算工资,发现连给自己买块草莓蛋糕的钱,都得犹豫半天。
没人爱我。她对着雨说,声音被砸在伞面上的雨声吞掉,我也不爱自己。
雨突然小了。
不是渐渐变小,是像被谁突然捂住了天空。林晚抬头,看见头顶悬着朵云。
很普通的白云,像她小时候在老家院子里见过的那种,白得干净,边缘泛着点被路灯照出的暖黄。奇怪的是,雨丝到了云底下就拐了弯,她站的这块地方,干干爽爽的。
你为什么哭
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像含着颗糖,甜丝丝的。
林晚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周围没人,公交站台下只有她,还有那朵悬在头顶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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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她的声音发颤。
我是云爱。声音从云里飘出来,云还跟着晃了晃,像在点头,你刚才蹲在地上,肩膀抖得像被雨打湿的小兽。
林晚的心跳得像擂鼓。她学过生物,知道云是水汽凝结的,可没学过云会说话。她盯着那朵云,看了足足半分钟,突然笑了——大概是加班加疯了,都出现幻觉了。
我没哭。她抹了把脸,把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擦掉,我就是...眼睛进沙子了。
云爱突然低低地飘下来,离她只有半米远。林晚能闻到股潮湿的青草香,像雨后的草地。沙子不会让眼睛红成这样的。云爱说,声音软乎乎的,我在云朵星见过伤心的云,他们掉眼泪时,眼睛也是这样红红的。
林晚愣住了。
她想起小时候,奶奶去世那天,她坐在灵堂里,堂哥说:别哭了,像个小花猫。她当时也是这样,明明想忍住,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
我...我只是觉得累。她低下头,声音小了,每天上班,改方案,挤地铁,我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好像所有人都活得很清楚,只有我,像只无头苍蝇。
云爱没说话,只是轻轻飘过来,用边缘碰了碰她的头发。很轻,像羽毛扫过,带着点湿意。
我们云朵星的云,也有想不清楚的时候。她慢慢地说,阿乌想织出最黑的乌云被,可他总织错花纹;阿焰想让自己的火纹更亮,可每次练都会烧到自己。但他们还是每天织,每天练。
林晚抬头看她。云爱正在变形状,一会儿变成只歪歪扭扭的猫,一会儿变成块方方正正的蛋糕,最后变成个笑脸,眼睛是两个圆圆的云洞。
你看,云爱说,就算做得不好,也可以慢慢学呀。
雨停了。
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给云爱镀了层银边。林晚看着那朵会说话的云,突然觉得刚才的委屈好像没那么重了。她掏出手机,对着云爱拍了张照。照片里,白云悬在路灯旁,像颗被串起来的棉花糖。
我叫林晚。她小声说。
林晚。云爱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笑,很好听的名字,像傍晚的光。
公交来了。林晚上车时,回头看了眼站台。云爱还悬在那里,对着她轻轻晃了晃。
那天晚上,林晚没改方案。她坐在窗边,看着手机里的云,突然想起很久前的愿望——小时候想当画家,想画遍全世界的云。后来被妈妈说没前途,画笔就被锁进了柜子。
她翻出落灰的画本,笔尖落在纸上时,手有点抖。画的是朵云,白乎乎的,旁边写着:云爱。
三、秘密朋友
林晚开始期待每天抬头。
早上挤地铁,她会透过车窗看天。云爱有时在,有时不在,但只要看到那朵熟悉的白云,她就忍不住笑。有次邻座的阿姨问:姑娘,看什么呢这么开心她摇摇头,把脸埋进围巾里,耳朵却红了。
云爱成了她的秘密。
她发现云爱很喜欢模仿。林晚带她去公园,看到小孩放风筝,云爱就扯着自己的云絮,变成只长尾巴的风筝,跟着风晃来晃去;看到老人遛狗,她就缩成毛茸茸的一团,跟着小狗跑。
你别跑太远。林晚在长椅上喊,被别人看到会吓坏的。
不怕。云爱飘回来,停在她头顶,我能藏进别的云里。她说着,慢慢散开,和旁边的云融在一起,只留个小小的云尖对着林晚,像在眨眼睛。
林晚教云爱认地球的东西。
这是樱花,她捡起片落在肩上的花瓣,春天会开,粉粉的。云爱就变成朵樱花的形状,花瓣层层叠叠,比真花还好看。
这是地铁,她指着从地下钻出来的列车,很快,但很挤。云爱歪着头看了会儿,突然变成节小火车,在天上呜——地跑,引得路人抬头看。
别闹。林晚笑着挥手,云爱赶紧变回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云爱也给林晚讲云朵星。
我们那里的云会织东西,她的声音带着点骄傲,阿乌织的乌云被,下雨时盖在屋顶上,雨滴会变成小星星;阿焰织的红云毯,铺在星崖上,晚上会暖烘烘的。
那你会织吗林晚问。
云爱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我...我只会织云絮球。她说着,从自己身上扯下点云絮,团成颗小球,轻轻放在林晚手心里。云絮球凉凉的,捏起来软乎乎的,像棉花糖,却不会化。
给你。云爱说,在云朵星,朋友之间要送云絮球的。
林晚把云絮球放进随身的小钱包里,贴在身份证旁边。每次摸到它,就像摸到了团小小的暖。
她们发现可以用手机聊天。
那天林晚在加班,对着电脑打哈欠时,手机突然震动。她以为是垃圾短信,点开却听见云爱的声音:林晚,你看窗外!
她抬头,看见云爱变成了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在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晃。手机里又传来声音:你说过,喝咖啡就不困了。
林晚笑着回复:谢谢你呀,云爱。
从那以后,云爱总用手机给她发消息。有时是风声,有时是她模仿的鸟叫,有时就安安静静的,只有云絮飘动的沙沙声。林晚加班时,就把手机放在旁边,听着那些声音,好像云爱就在身边。
有次林晚被上司骂了。
上司把方案摔在她桌上,声音大得全办公室都能听见:这就是你做的东西三岁小孩都比你强!林晚低着头,指甲掐进掌心,没说话。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她刚打开门,手机就响了。
林晚,云爱的声音带着点急,你是不是不开心我在你家楼下,看到你肩膀都垮下来了。
林晚走到窗边,看见楼下的路灯旁,云爱正变成个大大的拥抱,云絮软软地展开,像在等她扑进去。
我没事。她对着手机说,声音有点哑。
骗人。云爱说,你刚才在电梯里,对着镜子皱眉头了。
林晚突然想起,刚才进电梯时,她确实对着镜面看了眼——眼圈红红的,嘴角往下撇,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原来自己的不开心,藏得那么明显。
他说我做得不好。她蹲在窗边,看着楼下的云,也许他说得对,我真的很笨。
云爱没说话,只是慢慢地飘上楼,停在窗台上。她变成林晚的样子,小小的,低着头,肩膀垮垮的。然后,林晚慢慢抬起头,对着她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你看,云爱说,你笑起来很好看的。那个凶巴巴的人,他没看到。
林晚看着窗台上的自己,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掉了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小片水痕。
那天晚上,林晚做了个梦。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在老家的院子里,奶奶指着天上的云说:晚晚你看,那朵云像不像小兔子她点点头,伸手去够,云突然落下来,变成奶奶的样子,抱了抱她。
四、多云的心事
云爱开始变得奇怪。
有时林晚跟她说话,她会半天不回应;有时她会突然散开,又猛地聚拢,像在藏什么;有次林晚带她去看晚霞,她盯着天边的红云,突然说:林晚,你说...我会不会很麻烦
林晚愣了下: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能陪你吃饭,不能陪你逛街,云爱低下头,云絮蔫蔫的,你难过时,我只能变形状给你看;你生病时,我只能给你挡挡雨。我好像...没什么用。
林晚想起上周她发烧,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中,她感觉窗帘被拉上了,阳光没那么刺眼了。后来才发现,云爱停在窗外,用自己挡住了太阳,云絮被晒得有点暖,像块小小的暖宝宝。
你很有用啊。林晚认真地说,你让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
云爱没说话,只是轻轻飘过来,用边缘蹭了蹭她的脸颊。很轻的一下,像蝴蝶落了落,又飞走了。
那天之后,云爱开始说更多关于云朵星的事。
她说通道是云朵星和地球的桥,但桥很脆,每百年只能架一次,每次架三个月就会断。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月了。她的声音低低的,像被风吹散的烟。
林晚的心猛地沉了下。她没问断了会怎样,只是伸出手,想摸摸云爱。指尖穿过云絮时,她感觉有点凉。
我们去看海吧。林晚突然说,你不是说想看会发光的海吗
云爱眼睛亮了:真的吗
真的。林晚查了天气预报,下周有台风,台风过后,蓝眼泪就会出来。
那周过得飞快。林晚请了年假,买了去海边的车票。每天晚上,她都对着地图跟云爱说:我们先坐火车到港口,再坐船去小岛。岛上有片沙滩,晚上会发蓝光,像星星掉在了海里。
云爱听得很认真,有时会变成小船的样子,在她头顶晃来晃去。
出发前一天,林晚整理行李时,翻出了那本画满云的画本。最后一页是她昨天画的:一片蓝色的海,海上飘着朵白云,旁边写着云爱和林晚。
她把画本放进背包,又摸了摸钱包里的云絮球。
准备好了吗她对着窗外喊。
云爱飘进来,变成个小小的行李箱,跟着她晃了晃。准备好了!
五、蓝眼泪
小岛的海比想象中更蓝。
林晚坐在沙滩上,看着云爱在天上飘。她变成海鸥的样子,跟着真海鸥一起飞,翅膀划过海面时,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亮闪闪的。
快来!云爱落在她身边,水里有小鱼!
林晚走过去,蹲在浅滩边。小鱼从她指缝游过,带起一串细小的浪花。云爱突然变成只大鱼,影子投在水里,吓得小鱼们慌忙躲开。
你吓着它们了。林晚笑着推了推她的云絮。
云爱吐了个云泡泡:我想跟它们玩嘛。
晚上,蓝眼泪真的来了。
天黑透后,沙滩突然亮起蓝绿色的光。海浪拍过来,像打翻了装星星的瓶子,每粒沙子都在发光,踩上去时,脚下会留下串蓝色的脚印。
哇——云爱惊叹着,慢慢飘进海里。她的云絮沾了海水,也跟着发蓝光,像朵会发光的云,在浪里轻轻晃。
林晚脱了鞋,跟着她往海里走。海水没过脚踝,凉丝丝的,带着点痒。云爱飘过来,用发光的云絮圈住她的手腕,像条蓝色的手链。
林晚,云爱突然说,你知道吗在云朵星,喜欢一个人,就要把自己的云心给她。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云爱,云爱正慢慢变成心形,蓝光从她中心透出来,像颗小小的月亮。
云心是什么林晚的声音有点抖。
是我们最软的地方。云爱说,藏着所有的开心和难过。阿乌说,把云心给别人,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林晚没说话。海浪拍过来,蓝光在她们脚边碎开,又慢慢聚拢。
但我想给你。云爱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我在通道里裂开的时候,想着要是能见到你就好了;我在星崖上练了三百年,想着要是能跟你说句话就好了;现在...我想把云心给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林晚的心上。
林晚想起那些加班的夜晚,云爱变的咖啡;想起被上司骂时,云爱变的笑脸;想起她发烧时,窗外那片暖暖的云。原来有些温柔,早就藏在了日子里,像蓝眼泪,平时看不见,却在暗处发着光。
云爱,林晚抱住她——或者说,抱住那片发光的云絮,我也...我也喜欢你。
云爱突然亮了起来,蓝光比刚才更盛,像把整个星空都揉进了她的云絮里。她轻轻晃着,把林晚裹在中间,像个软软的茧。
那天晚上,她们在海边待到天亮。云爱给她讲云朵星的星节,讲阿乌织错的乌云被,讲阿焰烧到自己的火纹;林晚给她讲小时候的奶奶,讲被锁进柜子的画笔,讲第一次加班时哭红的眼睛。
天快亮时,云爱突然低低地说:通道...好像要关了。
林晚的手僵住了。她抬头,看见天边的云正在变淡,像被谁用橡皮擦慢慢擦掉。云爱的颜色也在变,蓝光褪去,白得有点透明。
什么意思林晚的声音发颤。
通道在收缩,云爱的声音很轻,像要被风吹走,所有在外的云,都会被拉回去。
她的形状开始扭曲,云絮簌簌往下掉,像在流泪。我试着抵抗了,她哭着说,但我力气太小了...林晚,我不想走。
林晚抱住她,可怀里的云絮越来越少,越来越轻。她想抓住,却只能抓住一把潮湿的空气。
记住哦,云爱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楚,在云朵星,开心时是晴天,难过时是雨天,想一个人时...就是多云。
多云...林晚的眼泪掉在云絮上,是想靠近又怕打扰吗
嗯。云爱最后变了次形状,是颗完整的心,以后看到多云的日子,都是我在想你。
阴天呢林晚哽咽着问。
是我在哭。
晴天呢
是我在笑。
最后一缕云絮飘走时,太阳升了起来。金光铺满海面,像撒了层金粉,却照不暖林晚空荡荡的怀抱。
六、抬头见你
林晚留在了小岛。
她找了份在民宿画画的工作,每天对着海画画。画日出时的云,画下雨时的云,画多云时,那些聚聚散散的云絮。
有次民宿的老板娘看她对着云发呆,笑着说:你跟那朵云似的,整天飘在天上。
林晚笑了。她掏出钱包,摸了摸里面的云絮球。三个月了,云絮球还是软乎乎的,带着点潮湿的香。
她开始给云爱写信。
写在画本的背面,每天写一点。
今天是晴天,海是蓝的,云是白的。我猜你在笑,是不是因为阿乌又织错了花纹
今天阴天,我带了伞。海边的风很大,吹得伞都歪了。你是不是在哭别难过呀,我给流浪猫留了猫粮,它们吃得很开心。
今天多云。云聚在一起,像在说悄悄话。我也在想你,云爱。想告诉你,我把画挂在民宿的墙上了,有客人说,画里的云好像在笑。
半年后,林晚去了大理。
她在洱海边租了间小房子,推开窗就能看见云。有天早上,她正在画画,听见窗外有老人说话。
小姑娘,你看那朵云,跟着你走了一路呢。
林晚抬头,看见天边有朵白云,正慢慢飘过来。她放下画笔,跑到院子里。白云停在她头顶,边缘泛着点金光,像被谁撒了把碎糖。
突然,云开始变形状。
先变成只歪歪扭扭的猫,再变成块方方正正的蛋糕,最后变成颗心,比在海边那次更圆,更亮。
风拂过湖面,带来潮湿的气息,像某个遥远的声音在耳边说:林晚,我也在想你。
林晚笑着抬起手,对着云挥了挥。
阳光落在她脸上,暖烘烘的。她知道,有些爱从来没离开过。它变成晴天的光,变成雨天的伞,变成多云时,那些悄悄停在头顶的云。
就像现在,抬头就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