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升教授的关键时刻,师母把我堵在导师的书房。
她指尖划过我喉结说:你导师活不过三个月了,他位置空出来那天,我要你坐上去。
后来我在全校公示栏看见自己的名字,红章像血。
庆功宴那晚师母的唇印烙在我衬衫领口,导师的讣告在凌晨三点传来。
警察却说他的氧气面罩是被活生生拔掉的——
而监控显示,那天夜里进过病房的人,只有我。
林婉蓉的香水味像张网,把我钉在导师的红木书架上。她涂着蔻丹的手指从我喉结滑到领带结,慢得像刀片刮鱼鳞。
树青的活检报告出来了,晚期。她声音裹着蜜糖,他那个位置,下个月就空出来。
我后背渗出冷汗。书房里堆满导师的学术专著,书脊上烫金的陈树青三个字刺得眼睛疼。墙上的合影里,导师搂着穿博士袍的我,笑容像父亲。此刻师母的呼吸喷在我耳根,烫得我灵魂滋滋作响。
您什么意思我喉结滚动。
她忽然掐住我下巴,指甲陷进肉里:周振南,装什么清高你农村老家那瘫痪的爹,等你钱换进口药吧另一只手把牛皮档案袋拍在我胸口,材料我替你递上去了,副校长点头了,只差最后一步。
档案袋里掉出张照片——上周教师聚餐,我醉倒在沙发上,林婉蓉的唇正贴在我额头上。角度刁钻得像精心设计的陷阱。
你坐他的位置,我坐你怀里。她舌尖舔过上唇,成交
三十二岁的副教授,听起来光鲜。可医学院的阶梯陡得能摔死人。我爹在电话里咳得撕心裂肺:南啊,爹这身子……不换肾活不过年底。护工发来的视频里,他瘦得只剩骨架躺在破旧病床上。
导师陈树青曾是我的梯子。他带我发核心期刊,给我课题署名,拍着我肩膀说振南是接我班的料。半年前他心梗倒下后,林婉蓉就成了递给我新梯子的人——一条淬着毒液的藤蔓。
公示栏前挤满了人。大红纸上拟聘任周振南为临床医学院院长的字样扎得我眼睛疼。人群里钻出个研究生,嬉皮笑脸地递烟:周院长请客啊!
还没正式任命。我把烟推回去。
板上钉钉啦!他压低声音,师母亲自跑的组织部,我们都看见……
后面的话被风吹散了。公示栏玻璃反射出我的脸,额头上还残留着林婉蓉昨夜的口红印。
庆功宴设在凯悦顶层。林婉蓉穿酒红露背礼服,挽着我胳膊像把钩子。酒杯相撞时,她指甲刮过我掌心:树青今天拔管了。
香槟呛进气管。我冲到洗手间干呕,镜子里的人眼底全是血丝。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护工的信息跳出来:周先生,您父亲透析的钱……
回到包厢时,林婉蓉正把蛋糕上的院长绶带模型切下来,塞进我西装口袋。甜腻的奶油味混着她身上的麝香,变成黏稠的沼泽。
明早九点,组织部找你谈话。她在电梯里咬我耳朵,我家等你。
电梯镜面映出两个扭曲的人影。我忽然想起二十岁那年,导师把贫困补助申请表拍在我面前时说的话:学术生命和人的生命一样,容不得半点脏东西。
我在林婉蓉的雕花大床上接到电话时,她正趴在我胸口画圈。
陈教授……凌晨三点十七分走了。医务处主任声音发颤,您快来医院!
林婉蓉突然发出猫叫般的呜咽。她把脸埋在我颈窝抽动肩膀,湿热的眼泪却是滴在我锁骨的烟疤上——那是上个月她逼我烫的忠诚印记。
太平间的白炽灯惨亮。护士递给我个透明证物袋:陈教授临终前攥着的。
袋里是枚断裂的银杏叶书签。导师确诊那天,我把这枚写着恩重如山的书签夹进他正在审阅的论文里。此刻叶脉的裂痕像道闪电,劈开我溃烂的良心。
监控调出来了。警察的声音冻住我血液,凌晨两点四十,有人潜入ICU拔了呼吸机软管。
林婉蓉的尖叫划破走廊:是周振南!他怕树青醒来说出他学术造假!
审讯室的强光灯烤着我眼皮。警察把平板推过来:走廊监控显示,两点三十五分你进了病区。
画面里,穿连帽衫的身影刷卡进入VIP病区通道,身形和我九分相似。
我没有……
电梯监控拍到你的脸。另一段视频弹出——我醉醺醺地对着电梯摄像头笑,脸颊上还蹭着林婉蓉的口红。
冷汗浸透衬衫。所有物证都浸泡在精心调配的毒液里。手机在证物袋里震动,屏幕亮起林婉蓉刚发的消息:院长任命书在我手里,你知道该怎么做。
取保候审那晚,我在导师书房里发现了微型摄像机。存储卡最后一段视频抖得厉害:病重的导师拼命摇头,林婉蓉把注射器扎进他输液管。
他不死……你怎么上位视频里她笑得像蛇,当年他抢我院士名额时,就该想到今天。
导师的眼珠转向镜头,手指在银杏书签上划出最后一道血痕。
我把U盘插进全校干部大会的投影仪时,林婉蓉正坐在新任院长席位上喝茶。
视频播到导师手指滴血的画面时,茶杯在她脚边炸开。她在冲向主席台的警察臂弯里癫狂大笑:周振南,你爹的换肾钱……
大屏幕切换成实时画面——我爹被推进移植手术室的镜头。病床推车栏杆上,银杏叶书签在无影灯下泛着暖黄的光。
赃款我们追回了。警察把银行卡放进我手心时,窗外正飘过院长任命公示的碎片。新公告栏上,老校长的亲笔题字墨迹未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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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者脊梁,扛得住生死,更要扛得住清白。
林婉蓉的尖叫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我站在空荡荡的荣誉墙前,导师相框里的笑容像穿越时光的灯塔。
院长办公室的地板缝里还残留着玻璃渣。我蹲下身想捡,指尖却被碎碴划出血珠。
周院长的任命流程有瑕疵。组织部新调来的女干部把文件摊在桌上,需要您暂代副院长,考察期一年。
她递来的钢笔沉甸甸的。签字时,袖口蹭到桌角的银杏书签——裂痕被金漆细细描过,拼成更繁复的叶脉。
手机在抽屉里震动。护工发来父亲在康复训练的视频:老人扶着栏杆站稳,忽然对着镜头比划。那是我们老家的手势,意思是挺直腰杆。
锁屏照片自动跳出来。二十岁的我和导师站在解剖实验室里,共同托着一颗鲜红的心脏标本。灯光穿过器官组织的孔隙,在他眼角笑纹里投下细碎的光斑。
那颗曾被我亲手摔碎的心,此刻正在余烬里搏动出新的节奏。
续集:
为了分房,我从了师娘
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丈夫将新房钥匙放进我手心。
我以为他终于想起我的好。
他却说:晚晚怀孕了,房子归她,你搬去照顾她。
我捏着滚烫的钥匙,第一次看清他眼底的算计。
所有人都笑我蠢,连替身都当不明白。
直到那晚暴雨倾盆,白月光尖叫着从新房逃出来——
那房子死过人!陈墨你不得好死!
而我的录音笔,正在民政局闪着红光。
青瓷茶盏磕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咔一声脆响。水渍溅上我刚拖过的地板,像一串嘲弄的眼泪。
晚晚下个月回国。陈墨的声音从餐桌对面传来,听不出情绪,学校分的教授楼,钥匙给你。
我擦地板的手指一顿。结婚三年,他从没往家里拿过任何东西——除了每月准时划到我卡里的、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生活费,美其名曰夫妻共同财产。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这串挂着崭新门禁卡的钥匙,是他给我的第一件礼物。
心底那点可笑的希冀刚冒头,就被他下一句话碾得粉碎。
她身子弱,怀孕了,住不惯酒店。他目光落在我弓起的脊背上,像打量一件趁手的工具,你搬过去照顾她。她习惯你煲的汤。
钥匙被推到我手边,金属齿尖硌着掌心,又冷又硬。
林晚晚。这个名字像根毒刺,扎在我和陈墨之间整整十年。她是陈墨的白月光,是他大学时代爱而不得的初恋,是他书稿扉页永远不变的献给W。而我苏婉,不过是她出国后,陈墨在相亲宴上挑中的替代品——只因我侧脸轮廓与她有三分相似。
陈墨,我抬起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们的家呢
家他像是听见什么笑话,唇角扯出冰冷的弧度,苏婉,当年你嫁进来,不就是为了这套迟早要分的房子现在如你所愿。他起身,阴影笼罩下来,别摆这副委屈脸。当初要不是你点头,谁逼你签协议了
协议。那张轻飘飘的纸从记忆深处浮上来。三年前,我妈躺在ICU,每天烧钱如流水。介绍人说,大学教授陈墨急需一桩形式婚姻,换取学校即将分配的福利房名额。条件是:分房到手之日,就是离婚之时。我闭着眼签了字,用三年青春和一张结婚证,换回我妈一条命。
钥匙在掌心勒出深痕。原来在他眼里,我从来只是个钻营分房的投机者。他看不见我三年里每天凌晨爬起来给他熬养胃的小米粥,看不见书架上按他阅读习惯分类排列的书,更看不见他胃疼时我整夜不敢合眼按揉他穴位的手。
好。我把钥匙攥紧,金属边缘几乎嵌进皮肉,我照顾她。
陈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轻蔑。他大概以为我会哭闹,会像从前一样红着眼眶求他别赶我走。可他不知道,当最后一点温存被碾碎,人心是会硬的。
教授楼在城东新区,视野开阔。我拖着行李箱站在1802室门口时,林晚晚正倚着玄关的雕花隔断,指尖捏着一只细长的女士烟。
哟,苏姐来啦她没点烟,只放在鼻尖嗅了嗅,目光像滑腻的蛇,从我洗得发白的帆布鞋爬到头绳束起的碎发,这房子不错吧朝南,主卧带大飘窗。陈墨说,等我生了孩子,就把我名字添上去。她笑着抚了抚平坦的小腹。
我放下行李,径直走向厨房:想喝什么汤
她跟过来,高跟鞋敲击瓷砖,清脆得刺耳。苏婉,装什么贤惠她斜倚着冰箱门,红唇弯成刀锋,陈墨不在这儿,演给谁看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死扒着男人不放,不就是图点钱吗
水龙头哗哗流着,我冲洗着砂锅,没回头:协议到期,房子到手,我立刻走人。这三年,我没碰过他一分钱工资卡。
身后静默了一瞬。再开口时,她声音冷了下来:最好这样。提醒你,安分点。陈墨心里的人是谁,你清楚。
我当然清楚。清楚到记得陈墨书房抽屉最深处,藏着一个褪色的蓝丝绒盒子。有次打扫,我不小心碰落,里面滚出一枚银戒,内圈刻着MW——墨与晚。那是他当年没来得及送出去的订婚戒。那一刻我明白了,替身演得再像,也赢不过心头的朱砂痣。
汤煲上灶,我转身去客卧收拾行李。门关上的瞬间,我反锁了门,从背包夹层摸出一支黑色录音笔,按下开关。红灯微弱地亮起,像暗夜里的兽瞳。
日子在诡异的平静中滑过一个月。我像个无声的幽灵,在林晚晚挑剔的目光中煮饭、打扫、熨烫她真丝睡裙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陈墨每周来两次,每次都带着不同的进口补品和孕妇装。他对林晚晚说话时,眉梢眼角都是我不曾见过的温柔。那些温柔像细针,密密扎进我早已麻木的神经。
变故发生在一个闷热的午夜。惊雷炸响,暴雨如注。我被一声凄厉的尖叫惊醒。
冲进主卧时,林晚晚蜷缩在飘窗边,浑身湿透,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指着空荡荡的墙壁发抖:她……她在墙上!流血的眼睛……瞪着我!
陈墨随后赶来,搂住她不停安抚:做噩梦了,晚晚,只是噩梦……
不是梦!林晚晚疯了似的推开他,指甲划过他脖颈,这房子死过人!三年前!一个女老师,被她出轨的丈夫砍死在浴缸里!血渗进地砖缝,怎么擦都擦不掉!陈墨你骗我!你说这是新房!她歇斯底里地捶打他,你让我住凶宅!你想害死我和孩子!
房间死寂。只有窗外瓢泼的雨声敲打玻璃。
陈墨脸色煞白,猛地抓住她手腕:谁告诉你的!
楼下……楼下保安说的……林晚晚喘着气,眼神涣散,他说那女老师叫周婷……浴缸……全是血……
陈墨僵住了。这个名字像一道咒语,瞬间抽干了他脸上的血色。他踉跄一步,手扶住冰冷的墙壁,指关节捏得发白。
我站在门口阴影里,指尖无声地划过手机屏幕。录音仍在继续。原来如此。难怪这栋位置绝佳的新楼,偏偏这间1802以远低于市价的条件分给陈墨。他早就知道。他把林晚晚捧在心尖上,却让她住进浸满怨血的凶宅荒谬的裂缝在心底蔓延。
第二天清晨,暴雨初歇。我端着早餐推开主卧门时,林晚晚正对着梳妆镜描眉。昨夜崩溃的女人消失无踪,镜子里只映着一张精心修饰、容光焕发的脸。
苏姐,她从镜子里瞥我,红唇勾起,吓着你了吧昨晚我有点情绪失控。她放下眉笔,拿起一片吐司,慢条斯理地涂抹蓝莓酱,不过,还真得感谢这场闹剧。陈墨心疼坏了,答应明天就去把房子过户给我。凶宅呵,请大师做几场法事不就完了重要的是,它现在,彻底是我的了。她咬了一口吐司,笑得志得意满。
是吗我把热牛奶放在她手边,声音平静,那要恭喜你了。
她笑容微敛,探究地看我:苏婉,你到底图什么忍气吞声这么久,就真为了那套破协议还是……她倾身靠近,香水味甜腻得呛人,等着看我摔下来
我迎着她的目光,忽然也笑了笑:林小姐,你知道陈墨书房抽屉里,那个蓝丝绒盒子装的戒指,尺寸是多少吗
她涂着精致蔻丹的手指僵在半空。
是7号。我轻轻说,而你,戴6号都嫌松。看着她骤然收缩的瞳孔,我补上最后一刀,他珍藏的,是十年前林晚晚的尺寸。可惜,人的指围,十年间也是会变的。
你胡说!她猛地站起来,牛奶杯被带倒,乳白色液体泼洒在昂贵的羊绒地毯上,迅速洇开污渍,我就是林晚晚!
十年前出国的林晚晚,左耳耳垂上有颗红色小痣。我指了指她光洁的耳垂,你呢
血色从她脸上褪尽。她嘴唇哆嗦着,像离水的鱼。我弯腰捡起滚落脚边的录音笔,在她眼前晃了晃,红光依旧平稳地闪烁:还有,你‘怀孕’的事,需要我帮你预约产检吗东区妇幼的刘主任,是我妈当年的主治医,熟人好办事。
死寂。空气凝固成冰。她死死盯着那只小小的录音笔,眼神从震惊到怨毒,最后淬出孤注一掷的疯狂。
你想干什么声音嘶哑如砂纸。
钥匙给我。我伸出手,现在。然后,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你的房子她像听到天大笑话,神经质地笑起来,做梦!陈墨不会信你的!他爱我……
他爱的是十年前记忆里的幻影。我打断她,点开手机屏幕,调出一份电子文档,举到她眼前。那是昨晚她崩溃提及凶宅时,我连夜托在房产局工作的老同学查到的信息——1802室清晰的产权抵押记录和警方封存的凶案卷宗摘要。你猜,陈墨是更在乎幻影,还是更怕身败名裂
她身体晃了晃,扶着梳妆台才没倒下。精心构筑的谎言堡垒,在赤裸的证据前摇摇欲坠。最终,一串冰冷的钥匙被狠狠摔在我脚下。
拿去!她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却淬了毒,苏婉,我们没完!
一周后,民政局。钢印落下,两本暗红色的离婚证被推过桌面。
陈墨拿起他那本,却没立刻走。他看着我,眼中有血丝,有疲惫,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那房子……你处理了
卖了。我合上离婚证,声音平静,买家不信风水,只信性价比。凶宅打折,成交很快。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钱……
放心,按协议,归我。我打断他,你那份,买你十年清净,够不够这一个月,我查清了所有事。真正的林晚晚,十年前出国后第三年就病逝于海外。眼前这位,不过是个窥见陈墨执念、处心积虑整容顶替的赝品。她伪造身份,捏造怀孕,只为套牢陈墨,榨干这套新房的价值。而陈墨,他未必毫无察觉,只是沉溺在自己编织的旧梦裡,不愿醒来。凶宅的真相,更是他无法面对的心魔——当年惨死的女教师周婷,正是他未能保下的、被家暴折磨至死的远房表妹。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苏婉,当年协议……
当年协议,银货两讫,互不相欠。我站起身,将另一支录音笔轻轻放在桌上。红灯已灭,使命终结。陈教授,保重。
转身离开时,他沙哑的声音追上来:你……早就知道她不是晚晚
玻璃门映出我一丝模糊的笑意。我没回头。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当他将染血的钥匙当作恩赏递给我时,当他纵容赝品在我心上反复践踏时,那个在绝望中签下卖身契救母的女孩,就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了。
走出民政局,盛夏的阳光灼热刺眼。我抬手遮住额前,指尖触到眼角一点湿意,很快被蒸发。包里,新房的钥匙安静躺着。不是凶宅,不是施舍,是我用那笔打折的房款,加上这三年来省吃俭用、偷偷做线上翻译攒下的每一分钱,在城西老小区按揭的一套小小二手房。窗外有棵高大的玉兰树,母亲说,玉兰花开时,像落了一树的白鸽。
手机震动,屏幕亮起,是一条新信息:
苏女士,您预约的‘女性法律援助基金会’志愿者面试时间已确认。下周一上午十点,期待您的到来。
风吹过街角,扬起一张过期的房产广告单,打着旋儿飞远了。新生活的门禁卡,正被我紧紧握在手心。这一次,钥匙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