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三界跪求落泪,你管这叫废柴师妹? > 第3章  鸳鸯乱·鹿鸣山重逢
晨光熹微,四下尚还在一片沉静。贺羽悄声打开屋门,反手合上门扉时,指尖凝了缕灵力缓冲,一丝声响都没发出,轻手轻脚地翻出了玉涌宫。
她换了身灰扑扑的衣衫,青丝高束成男子的发髻,活像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这两人,说是同门情深意重,这不也走得挺快。”贺羽嘀咕着,眼睛却亮晶晶的。这还是她在寒渊谷生活了十余年来,第一次踏出这个地方,只觉得连空气中都浮动着新鲜感。
恰时林间山雀惊起,贺羽足尖轻点跃到高出的横枝上。动作间飘落的树叶,被她顺手捻在了手中,放在嘴边哼起不知何处的小调。虽然现在修为不比前世,但刻在骨中的身法却还在,动作敏捷犹如那山间的灵猫。
清晨树上尚还有露水,贺羽正悠哉忘形之际,突然脚下一滑。
“啊——”
贺羽万万没想到,自己两世为人,居然会在这种地方栽跟头。她紧闭着眼,等待着预料中的疼痛到来。
就在落地一瞬,耳畔传来长鞭破空之声,紧接着腰间就缠上了柔韧的力道,绯色的长鞭卷着她,将她带入了一个馨香柔软的怀抱中。
“小师妹这般打扮是要去哪儿啊?”燕绯绯一张俏丽的脸上,杏眼正噙着洞悉一切的笑意。
同时,头顶也传来清越的剑鸣声。只见连竹脚踩本命剑,居高临下道:“哟,这不是我那‘乖巧懂事’的小师姐嘛?我似乎依稀记得,某人好像在师尊闭关前发誓自己绝不会踏出宫门颁半步来着?”
贺羽有些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她这活了两辈子也是第一次干这跟踪的事儿,难免有些生疏。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豁出自己活了两辈子的老脸,面不改色地扯起谎来:“哎呀,这不是我亲爱的同门吗?真是太巧了,我出来晨练居然还能碰到你们,真是缘分呐,哈哈哈……”、
话说到一半,自己倒是被自己逗笑了,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贺羽的笑声随着腮帮子被捏住止住。燕绯绯捏了捏她脸上的婴儿肥。
唔,手感极好。
“说吧,偷偷跟着我们想干什么?”
贺羽小脸被蹂躏着,眨着眼,有些口齿不清地说:“我想跟着你们去找二师兄……我担心他,你们又不带我,我只能自己找过来了。”
“萧云寄那厮命大得很,保不准就是溜去哪个青楼里和花魁厮混去了,倒是你……”燕绯绯目光扫过贺羽空无一物的丹田,一声叹息:“师姐还是有些担心。”
连竹叉手站在一旁,冷哼一声:“就你那筑基期的修为,跟着也是拖我们后腿,还不如在谷中跟着师尊修炼呢!”
这死孩子的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含着砒霜出生,说话毒死了!
贺羽白了连竹一眼,挽住燕绯绯的手就是一顿撒娇:“师姐,你就让我去吧。二师兄是因为我才去鹿鸣山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我就……”她捂住胸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燕绯绯素来吃这一套,当下就拍板决定:“行吧,既然来都来了,那就一起去吧!”见贺羽眼睛倏地亮起来,又故意装作严肃:“但,我们要约法三章——”
“听师姐的话!不擅自行动!遇到危险立刻跑!”贺羽抢答,举手投足间尽是灵动。她忽然想到自己如今不过筑基期的修为,御剑飞行怕是撑不到鹿鸣山。正准备思考如何开口让师姐带她一程时,一把巨剑横在了眼前。
“……快上来!”连竹别过脸不看她,发间露出的耳尖却红如熟了的桃子。
贺羽顿时笑颜如花,轻巧跃上剑后还不忘打趣:“我们家的小师弟面冷心热,以后也不知道要便宜哪家的姑娘了……”
连竹年岁本就小,对上贺羽这个两辈子加起来活了也有几百岁的人,根本毫无抵抗力。
他面色一晒,恼羞成怒道:“你再啰嗦,我、我就把你丢下山去喂老虎!”
剑光掠过重重山峦,贺羽攥着便宜师弟的衣摆和燕绯绯一起偷笑着。
三人一路嬉笑打闹,不多时便到达了鹿鸣山地界。
“进来歇歇脚吧,顺便打探打探消息。”她们随意进了一家镇口的茶铺,连竹打头撩开门帘,三人落座在靠窗的木桌。
粗瓷碗还冒着热气。
贺羽小口啜饮着茶,目光扫过清冷的街道,心下觉得奇怪。本该热热闹闹的街市竟然各门各户都紧闭着门窗,路上只有零星几人,还都在街上烧着纸钱。
“师姐,你说二师兄会不会已经离开鹿鸣山了?”
连竹正问着,忽闻窗边传来了一阵刺耳地锣鼓声。店内众人纷纷朝窗外望去,只见一列送亲的队伍缓缓经过,朱漆轿帘紧闭,轿身上绣着朵朵并蒂芙蓉花,金线泛着血色。分明是喜事,可随行的仆从却各个面色青白,眼露恐惧,但脚步整齐的诡异。那喜乐活像哭丧,衬得空中纷纷扬扬的红色纸花,如同血雨一般。
“这娶亲……”连竹皱着眉:“怎么办得像是丧事一样?”
燕绯绯和贺羽也都皱眉。
“你们这儿这是怎么回事?”燕绯绯叫来店家,叩桌问道:“这是哪家的喜事?”
那送亲的队伍还未走远,店家倒水的手微微发抖,只能压低着声音说:“这是何家的轿子。诸位有所不知,我们这鹿鸣山上百年前就供奉着一尊‘罗君娘娘’,因为特别灵验,人们还为她修了一座‘芙蓉庙’。这送亲的队伍,就是去芙蓉庙的!”
“我们这儿每个月都要有喜事,每次都得将新人都送去芙蓉庙,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连竹着急,急忙问道。
“唉,仙君莫急,且听我说。”看店家的模样已有三十:“我老娘还在的时候跟我说过,芙蓉庙以前香火特别旺,十里八乡凡是要娶亲、新婚的都会到罗君娘娘座下拜一拜,以图婚姻幸福美满,子嗣繁盛。可渐渐的,人都离开去到外地,芙蓉庙的香火也就断了。”
“大约是十几年前吧,先是有人在山上发现芙蓉庙附近总有坟墓被刨,庙里荒废多年又没人,夜里还总有……那种声音!”
“大家都以为不去山上就没事,恰好镇上时隔多年又办了场婚事。镇上一热闹,很多人就忘了山上的事。当时结亲的小两口是外乡人,根本不知道芙蓉庙的故事,也就没去拜罗君娘娘。可没想到、没想到……”说着,他面露恐惧,浑浊的眼球左右转动着:“新婚第二日,便被人发现惨死在了家中!”
“当时我们都害怕死了,还是一个游历途径此地的仙君告诉我们,只要每个月都有喜事,大家就会平安无事,要不然惹怒了罗君娘娘,我们的下场就和那小两口一样。”话音未落,店家只感到一股阴冷,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燕绯绯问道:“听你的意思,这些事儿都和芙蓉庙有关?我看你们这儿也设有叩仙台,难道当时途径之人没有上报仙门吗?”
店家又是叹气,苦涩道:“报了又如何,这里偏僻,不会有人来的。”
茶铺里一时寂静,只听间外面那忽远忽近的唢呐声。
贺羽思怔片刻,又问道:“不知道您是否见过一个身穿靛青色长衫,手上总摇着一并墨玉折扇的男子?”说着,手指在虚空还比划了下:“约莫这么高,人长得……忒风流。”
“有有有!可是一位姓萧的公子?”店家激动道:“你们认识那俊俏后生啊?他可是被刘财主强抢回家做女婿了,前几日刚刚和刘财主家女儿结亲去了芙蓉庙。”他压低声音,声线微微颤抖:“听刘家逃回来的家丁说,他们走着走着,忽然山道就出现了一排会动的尸体!他们当下人群就散了,都是拼命跑才捡回一条命来!”
“咔擦”一声,连竹手中的竹筷应声而断。他霍然起身,俨然一副气势汹汹就要冲上鹿鸣山的模样。
“你拦我做什么!我要去救二师兄!”连竹被贺羽一把拉住,急得眼眶都红。
燕绯绯说:“你先别着急,我们初来乍到,冒然闯庙救人,不觉得不妥。”
“那大师姐你说怎么办?!”连竹急切道:“几天过去,二师兄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我们难道还要浪费时间吗?”
“正是因此,我们才要谋定再动。”贺羽的手指亲点桌面,结合店家所说,大致画出了路线图:“大师姐没说错,咱们如今情报不全,就这么闯上山去搞不好连我们自己都得折进去,”话锋一转,她说:“方才刚有送亲的队伍上去,今晚芙蓉庙中必定会有异动。我们先探一探虚实,再考虑怎么把二师兄救出来。况且……”
“什么?”
“况且刚刚店家也说了,二师兄的送亲队伍中途就被冲散了,他究竟是否在庙里也还尚未可知。你们看。”两人循着贺羽的眼神看向不远处的鹿鸣山——那里的天空不知何时竟已经如墨汁般漆黑。
“这山中之物,绝对非同小可,还是要速速告知大师兄才行。”
鹿鸣山上不见山风,就连虫鸟鸣叫都诡异地消失,整座山犹如死去般寂静。
贺羽皱着眉,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这山安静得太过反常,不仅不见灵兽精怪,就连寻常草木气息都探寻不到一分,这里实在不对!
身旁的连竹也察觉到不对,背上的巨剑发出铮鸣警示。他开口道:“这山里也太过干净了,就像……一座坟墓。”
话音未落,忽地身后传来了整齐地脚步声。三人循声望去,来人皆是月白长袍,鹤纹银丝玉带——竟是太一宗的人!
为首的男子银冠束发,神情淡漠,抬眸看来时,贺羽瞳孔骤缩,脊骨仿佛被冰锥穿过,涌上一股恶寒——
陆砚修。
那个曾经跟在她身后步步不离的小师弟,也是玉京山中众人口中那个被自己重伤的同门,如今仙门新一代的翘楚。
身为太一宗首席弟子,他怎么会来这儿?
四目相对的刹那,贺羽身体就像被针刺过一样,脑海中涌入过往的同时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太一宗的弟子见状不由得嘲讽道:“方才还想夸赞是哪位道友这般有眼力,不曾是魔宗的人,看来这些年你们也不是毫无长进。”
“不过你们向来都是这么缩头缩脑的吗?别不是为了修炼魔功,做了什么祸害人的事,心里有鬼吧!”
燕绯绯和连竹向前一步,将贺羽护在身后。
“燕绯绯,你们身后这小兄台倒是面生,是新入门的?”人群中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冯仙儿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头上鎏金步摇轻晃。她父亲如今可是太一宗的长老,十分有底气:“我们太一宗懒得和你们这些修真界的杂碎多言,心术不正还妄图飞升成神?做梦!”
燕绯绯一听,顿时乐了:“是是是,就你们仙门有法子飞升上界。”
她红袖如流火,笑的明媚:“你们仙门自诩正道,可这百年来——怎不见得有一人飞升?”笑容渐变得讽刺,语气也变得冰冷,字字清晰可闻:“想当年鹤虞长老以一敌千,赤帝流炎,可是实实在在摸到了天门,是当之无愧的修真第一人。还不是被你们草草按了罪名,落了个神形消散的结局。论干净,你们仙门又能干净到哪儿去?”
“鹤虞”二字一出,犹如一颗投入平静湖水中的惊雷。太一宗一众弟子齐刷刷变了脸色。冯仙儿下意识捂住心口——那是他爹给的,昔日鹤虞亲手雕刻得护身玉。
冯仙儿就像一只被踩了毛的猫,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住嘴!你们不配提这个名字!我们仙门的事情,你们懂什么!”她扭头看向身后的弟子,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
场面剑拔弩张,红鞭裹着紫电迎上数把飞剑。
剑光火石间,陆砚修仍伫立于原地,自听到“鹤虞”的名字时,眼中晦暗不明,竟然没有出手阻止。
而贺羽仿佛好像游离在这个场景之外。
从听到曾经的名字时,即使前尘往事如潮水涌上来,本以为会痛会恨的情绪却不见分毫,反倒是一片澄明,心中风平浪静。前世曾经渴求的种种温暖,原来在这一世就被填满了。玉涌宫十五载春秋,早已将百年太一宗光阴冲刷成了一笔淡墨。
分明将她视为仙门的罪人,死前未留全尸,死后除名于籍册。现如今脸上这副缅怀而又惭愧的神色,究竟是何用意?
“师妹小心!”
贺羽晃神之际,不知哪一位弟子的剑气凌厉横扫而来,直逼贺羽面门!本能下,贺羽下意识掐诀,却忘了自己如今灵力滞涩。剑气掀起罡风,身体瞬间腾空,向后飞去。
“——!”
“当心。”人群之后的陆砚修竟闪至她身前,拂袖挡下剑气。衣袂飘飘,贺羽清晰地看见了他手臂上深浅交错的疤痕。
不知缘何,陆砚修竟鬼使神差地向贺羽伸出了手。可还未等他的手触及到贺羽的衣袖,一道蓝电骤然在两人之间劈落!
“轰——”
霎那间,鹿鸣山电光大作,地面龟裂,威压之大逼得众人纷纷后退。而陆砚修距离最近,天级法宝的衣服袖口被四散的雷光灼烧出了一道焦痕。
贺羽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落入一个宽阔的胸膛,鼻尖瞬间萦绕一道熟悉的冷冽气息。
这人是……
“一言不合就动手,诸位真是好教养。”
低沉的嗓音在贺羽头顶响起,她猛地抬头,正好望进一双如深潭般深沉的灰眸之中。眼底翻涌地情绪复杂而又炽热,令贺羽身形一颤,竟像落荒而逃般连忙移开了对视的眼神。
祁无咎,他竟然也来了。真是没想到,出一趟门竟能遇到这么多故人。
贺羽正低垂着脑袋,消化着自己复杂无比的情绪。没曾想发现祁无咎竟直接横在她胸膛上!
她抬起头,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收缩。
可身后之人恍若未觉,骨节分明的手仍停留在她胸前,若有所思。
“没想到,这一世你竟然是男儿身。”男人低沉的声音里透出积分惊讶,灰眸含着笑意:“无妨,我可以接受。”
“!!!”
雷光消散,众人呆愣地望着那抱着两道身影,个个张大嘴活像一群被掐住脖子的仙鹤。
陆砚修脸一僵,手中长剑“铮”地插入了地面;燕绯绯惊讶之下,连鞭子缠上自己的脖子都未曾察觉,连竹更是“哐当”一声,将自己的本命剑摔在了脚背上。
偏巧这尴尬至极的时刻,下午那送亲的队伍竟诡异出现在山道上。
在众人沉默的衬托下,愈发显得那吹奏声凄厉又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