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保送后我提前离校旅游,刷朋友圈惊觉自己成了校园八卦女主角。
林晚怀孕被退学的谣言传遍贴吧,配图是我妈在医院让座的照片。
教导主任办公室,我当众撕开校服露出平坦小腹:要验DNA吗
闺蜜递来B超单:她子宫里只有知识,没有胎儿!
真相揭露那天,造谣的校花在广播室崩溃:为什么她保送清华还能全身而退
我对着麦克风轻笑:因为我的光波,专杀谣言。
---
七月的洱海,阳光慷慨得近乎奢侈,细碎的金箔铺满澄澈的水面,一直延伸到天际。风掠过,水波温柔地晃荡,揉碎了那片金色,又懒洋洋地重新拼凑。我,林晚,赤脚踩在客栈临水的木质露台边缘,微凉的触感透过脚心传来,远处苍山沉默的轮廓在薄薄水汽里显得朦胧而辽远。
指尖划过手机屏幕,那封来自清华大学的正式录取邮件安静地躺在那里,每一个字都透着沉甸甸的质感。保送。尘埃落定。紧绷了三年的弦终于彻底松开,绷紧的神经像被阳光晒化的糖,软绵绵地塌陷下去。高三最后那段兵荒马乱的时光,那些堆积如山的试卷、弥漫着咖啡因和焦虑的深夜、老师们殷切又疲惫的目光……都被洱海温柔的风吹散,成了褪色的背景音。我提前离开了那座围城,一头扎进这无边无际的蓝里,只为了喘一口气,为了这片刻的、纯粹的无所事事。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闺蜜许悠悠发来的一个链接,后面跟着一连串抓狂的表情包和三个巨大的、猩红的感叹号:晚晚!!!快看!!炸了!!!
指尖带着洱海的水汽,点开那个指向学校贴吧的链接。加载的圈圈只转了一瞬,一个加粗加红、带着醒目爆字标识的帖子标题,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视网膜——
【高三火箭班林晚确认怀孕退学!实锤!有图有真相!】。
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洱海的阳光、水声、微风瞬间失焦、褪色,仿佛被一个巨大的真空罩子猛地隔绝在外。世界只剩下那个刺目的标题,和下面疯狂刷新的评论。
卧槽真的假的林晚那个保送清华的
看不出来啊,平时装得那么清高!
怪不得提前离校了,原来是躲着生孩子去了!啧啧,火箭班学霸玩得真花!
听说体检那天死活不肯做胸透,就是怕辐射伤到孩子!她妈还专门在旁边护着呢!
对对对!有图!【图片】看见没,她妈给她占座呢,孕妇待遇!
……
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控制不住的颤抖,点开那张所谓的实锤图。像素有些模糊,是隔着医院走廊人群偷拍的视角。画面中心,是我妈妈,她有些疲惫地坐在放射科门口那张冰凉的蓝色塑料长椅上,旁边空着一个位置。而我,正从缴费窗口那边走回来,脸上带着点刚排完长队的不耐烦。拍照的瞬间,我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揉了揉因为久站而有些酸胀的后腰。就这么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被镜头捕捉,再配上旁边妈妈占座的画面,竟被解读成如此荒诞不经的剧情!
一股滚烫的、混杂着荒谬和暴怒的岩浆猛地从脚底直冲头顶!血液在耳膜里轰轰作响,几乎要盖过洱海的风声。我攥着手机,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那坚硬的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却丝毫压不住心底那股想要毁灭一切的戾气。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了滚烫的沙砾,灼烧着喉咙。视野边缘一阵阵发黑,洱海湛蓝的天空和碧绿的水波在眼前疯狂旋转、扭曲。
菲奥特曼……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冰冷、嘶哑,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狠戾,对着屏幕里那些狂欢的ID,对着那个捏造一切的幕后黑手,等我生下来就带到学校,用M87光线射死你们这群嘴碎!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
愤怒的洪流在体内横冲直撞,几乎要将理智的堤坝彻底冲垮。我猛地扬起手,想把这只带来噩耗的手机狠狠砸进洱海深处,让它和那些肮脏的谣言一起沉入水底!手臂蓄满了力量,肌肉绷紧到极限。
就在即将脱手而出的千钧一发,指尖触及屏幕边缘,那张妈妈坐在医院椅子上的照片再次刺入眼帘。她微微佝偻的身影,脸上那份为女儿操劳的、再寻常不过的疲惫……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滚烫的岩浆瞬间凝固,只剩下冰冷的、尖锐的痛楚。高举的手臂颓然落下,手机滑脱,啪地一声轻响,掉在露台温热的木板上,屏幕朝下。
我弯下腰,手指颤抖着,摸索着捡起它,屏幕已经蛛网般碎裂。碎裂的纹路下,那个帖子标题依旧猩红刺眼。胸腔里那股狂暴的戾气被强行压下,沉淀成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东西——一种必须回去、必须撕碎这一切的决心。洱海的风依旧温柔,吹在脸上,却再也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剩下刀刃般的冰凉。
妈,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帮我订最早一班回去的机票。现在。
电话那头传来妈妈明显愣住的声音:晚晚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不是玩得好好的吗
学校,我吸了一口气,试图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却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微颤,出了点事。很脏的事。我得回去,亲手把它洗干净。每一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
挂断电话,我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曾让我感到安宁的蓝色水域。再见,洱海。再见,短暂的假期。我转身,拖着行李箱,走进客栈略显昏暗的走廊。行李箱的滚轮在木地板上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咕噜声,碾过一地碎裂的阳光,也碾碎了我最后一丝侥幸。风暴,我必须回去直面风暴的中心。
飞机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在耳边持续不断,舷窗外是翻滚的云海,纯净得刺眼,却丝毫无法涤荡我心头那团沉甸甸的阴霾。手机屏幕碎裂的纹路下,那个猩红的帖子标题像一道丑陋的伤疤,不断提醒着我即将踏入的战场。我一遍遍刷着贴吧,看着那些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爆料,看着那些曾经或熟悉或陌生的ID在狂欢中肆意踩踏我的名字。愤怒沉淀下来,变成一种冰冷的、带着精密计算意味的审视。是谁最初的源头在哪里那张照片……是谁拍的
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最终停在一个回复量惊人的楼层:谁他妈传的谣说我体检做胸透的时候看到什么孕妇禁止做胸透就找借口不做,我做胸透的时候你看着了我妈妈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别人做完了我再坐那是因为我懒得站着排队,不是什么孩子踢我你们能不能不要太荒——2-9·江西
回复
27.5万
江西IP地址心脏猛地一跳。高三火箭班,家在江西的……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记忆里浮现,是坐在教室后排、总是安安静静、很少引人注目的那个女生,陈敏儿她似乎和校广播站站长江屿走得很近……而江屿,是教导主任的儿子。一条若隐若现的线,在混乱的迷雾中浮现出来。指尖在江西两个字上重重划过,留下冰冷的触感。
飞机落地,踏上故乡干燥闷热的空气,如同踏入一个巨大的蒸笼。熟悉的城市景象在车窗外飞速倒退,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陌生感。我没有直接回家,出租车径直驶向市人民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冰冷、熟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我熟门熟路地穿过忙碌的门诊大厅,径直走向妇产科的主任办公室。推开门,一张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干练又透着慈和的脸抬了起来,看到我,明显愣了一下。
小晚赵阿姨——妈妈多年的闺蜜,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妇产科权威——惊讶地放下手中的笔,你不是去云南了吗怎么跑这儿来了脸色这么差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我径直走过去,把碎裂屏幕的手机放到她宽大的办公桌上,屏幕上正是那个万恶的帖子。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绷紧到极致的弓弦:赵姨,我需要一份证明。证明我是清白的。现在就要。
赵阿姨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看向我,镜片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带着职业性的审视,随即涌上的是强烈的震惊和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混账!简直混账!哪个杀千刀的这么编排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她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气急了。
她一把抓起桌上的座机电话,手指用力地按着号码,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喂!影像科老李吗我赵静!对!立刻!马上!给我调一份高三学生林晚的胸透原始报告和所有存档影像!还有,我记得她上周是不是来做过一个常规的腹部B超对,就是她!报告立刻送一份到我办公室!要快!十万火急!
放下电话,她绕过桌子走到我面前,温暖干燥的手紧紧握住我冰凉的手。她看着我,眼神里的怒火被一种深切的疼惜取代:小晚,别怕。赵姨在这儿。黑的成不了白的!这份报告,我亲自给你出,盖我的章!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活腻歪了敢这么糟践人!她的手很用力,传递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力量。那股从洱海一路裹挟而来的冰冷和孤立无援,似乎被这双手的温度,稍稍融化了一角。
---
叮铃铃——
刺耳的下课铃声撕破了校园午后的沉闷,像一把生锈的锯子拉扯着紧绷的神经。我站在高三教学楼光可鉴人的大理石走廊尽头,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脚边,轮子上还沾着机场特有的灰尘。身上是简单的T恤牛仔裤,与周围穿着统一蓝白校服、抱着书本鱼贯而出的学生格格不入。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地面投下长长的、不断移动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粉笔灰、汗水和青春期荷尔蒙混合的复杂气味。
无数道目光,像带着倒钩的探针,从四面八方无声无息地刺过来。好奇的、探究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交织成一张黏稠而令人窒息的网,将我牢牢困在原地。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在走廊里涌动、汇聚,形成一片嗡嗡作响的背景噪音。即使听不清具体字句,我也能清晰地捕捉到那些被反复咀嚼的名字——林晚、怀孕、退学、胸透……
看,真是她!
还敢回来啊
啧啧,脸皮真厚……
肚子好像……也没看出来啊
切,月份小呗,或者……打掉了
那些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耳膜上。我挺直脊背,下颌微微扬起,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或躲闪或直视的脸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行李箱的拉杆被我攥得死紧,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帮助我维持着表面的冷静。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无声的轰鸣。回来,果然就是踏入这流言的泥沼中心。
晚晚——!!!
一个带着哭腔的、无比熟悉的高分贝嗓音骤然炸响,像一把利刃劈开了黏稠的空气。人潮被一股蛮力硬生生撞开,一个娇小的身影炮弹般冲了过来,带着一阵风,猛地撞进我怀里,巨大的冲击力让我踉跄了一下,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
是许悠悠。我唯一的闺蜜。
她死死抱着我的腰,脑袋埋在我肩膀上,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发出压抑的呜咽。我的T恤肩头迅速洇开一小片湿热。
呜……晚晚……晚晚你终于回来了!他们……他们太坏了!都是混蛋!呜……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语无伦次地控诉着,我就知道是假的!我就知道!可他们……他们传得太难听了……我骂不过他们……呜呜……
她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脸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泪痕,眼神里却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一种近乎凶狠的维护。她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把脸,然后紧紧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像是怕我下一秒就会消失。
别怕!晚晚!有我在呢!我看谁敢再乱嚼舌根!我……我撕烂他们的嘴!她像一只炸毛护崽的小兽,凶狠地瞪向周围那些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人群。被她目光扫到的人,有些讪讪地别开脸,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看着悠悠哭花了的脸和她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愤怒,一路上强行筑起的冰冷防线,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一股酸涩的热流猛地涌上鼻腔,眼眶瞬间发烫。我反手用力回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深吸一口气,将那股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下去,声音有些发哑,却异常清晰:悠悠,我没事。假的,永远真不了。我们走。
去哪她抽噎着问,依旧死死抓着我的手臂。
教导处。我吐出三个字,弯腰拉起行李箱的拉杆,滚轮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去要个说法。去撕烂那张造谣的嘴。我的目光越过悠悠的头顶,投向走廊另一端那扇紧闭的、象征着学校权威的深棕色木门,眼神冰冷而锐利。
许悠悠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红肿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近乎决绝的光:对!去撕烂他们的嘴!我陪你!她挺起小小的胸膛,牢牢挽住我的胳膊,仿佛要给我注入她所有的勇气。我们并肩,拖着行李箱,无视身后无数道复杂的目光,一步一步,踩着那些无形的流言蜚语,走向风暴的核心——教导主任办公室。行李箱的滚轮碾压过地面,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声响,像战鼓的擂动。
越靠近那扇深棕色的木门,走廊里诡异的安静便越是明显。之前的喧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刻意压低、却依旧能听出严厉和不满的训斥声,还有一个带着委屈哭腔的辩解。
……江主任,我真的只是……只是看到照片觉得奇怪,就在群里随口问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怎么传成那样了呀……呜呜……都怪我多嘴……
是陈敏儿的声音!那个江西IP!心脏猛地一沉,指尖瞬间冰凉。果然是她!
随口问一句陈敏儿同学!教导主任江国栋那特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严厉嗓音响起,充满了压迫感,你知道你‘随口’的这一句,给林晚同学,给我们学校的声誉,造成了多大的负面影响吗!贴吧都炸了!影响极其恶劣!
呜……对不起主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到林晚妈妈给她占座,她又捂着腰……我就……我就好奇问了一句是不是怀孕了才这样……谁知道……
够了!江主任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打断了陈敏儿带着哭腔的辩解,好奇你这好奇心用错了地方!造谣诽谤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懂不懂!马上给我写深刻检查!向林晚同学公开道歉!
主任……陈敏儿的声音弱了下去,只剩下压抑的抽泣。
门外的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那张偷拍的照片,那个被刻意扭曲的揉腰动作,那个看似无心却恶毒无比的疑问……原来源头就在这里!所谓的好奇,就是点燃这场燎原烈火的火星!愤怒像冰冷的岩浆再次在血管里奔涌。
吱呀——
我没有再听下去,也没有敲门,直接伸手,用力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门轴发出干涩的摩擦声,瞬间打破了办公室内紧绷的训斥气氛。
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同时转过头来。
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教导主任江国栋,国字脸,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严厉,此刻正带着一丝被打断的错愕和尚未消散的余怒。
办公桌前,站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正是陈敏儿。她低着头,肩膀还在微微抽动,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睛红红的,一副楚楚可怜、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听到开门声,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向门口,当看清是我时,她的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惊慌和怨毒,随即又立刻垂下眼帘,恢复成那副受害者的姿态。
而坐在旁边沙发上的另一个人,让我的瞳孔骤然收缩——校广播站的站长,江屿。教导主任的儿子。他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校服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他坐姿很放松,长腿交叠,手里随意地翻着一本杂志,仿佛办公室里正在上演的训斥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背景戏。听到开门声,他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头,目光越过镜片(他也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平静地落在我脸上,眼神深邃得像古井,没有任何波澜,看不出丝毫情绪。那目光很沉,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仿佛我只是一个突然闯入的、值得研究的标本。
空气仿佛凝固了数秒。行李箱的滚轮在办公室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最后一声轻微的咯噔,停了下来。
江主任最先反应过来,他推了推眼镜,脸色依旧难看,语气带着公式化的严肃:林晚你回来了正好!关于贴吧里那些针对你的、极其不负责任的谣言,学校已经初步了解情况。陈敏儿同学在这里,她承认是她言语不当,引发了误会……
误会我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清晰锐利,带着足以穿透一切的冷意。我的目光越过江主任,像淬了毒的箭,直直钉在陈敏儿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江主任,一个‘误会’,就能让‘林晚怀孕被退学’传遍全校一个‘误会’,就能让她偷拍我妈在医院的照片,然后配上恶毒的揣测发到群里一个‘误会’,就能让她的IP地址在江西发出那条引战回复,获得二十七万五千次的‘顶帖’!我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目光死死锁住陈敏儿。
陈敏儿在我的逼视下脸色煞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下意识地往江主任的办公桌后缩了缩,求助般地看向江主任,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沙发上的江屿。
林晚同学!江主任猛地站起身,声音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注意你的措辞!事情的性质学校会调查清楚!陈敏儿同学已经认识到错误,她会向你道歉!学校也会在合适的范围内澄清!你现在需要的是冷静!而不是在这里……
道歉澄清我猛地嗤笑出声,笑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悲凉。所有的愤怒、委屈、被践踏的尊严,在这一刻被对方轻飘飘的道歉和澄清彻底点燃,轰然爆发!压抑了一路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喷发的出口!
我冷静不了!江主任!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要划破空气,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在江主任惊愕的目光中,在陈敏儿惊恐的注视下,在江屿骤然变得幽深的眼神里——
我双手猛地抓住自己身上那件柔软的棉质T恤下摆!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两边撕开!
嗤啦——!!!
清晰的布料撕裂声,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办公室里炸响!
几颗无辜的纽扣崩飞出去,叮叮当当地滚落在地砖上,弹跳着,发出清脆又绝望的声响。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毫无遮拦地倾泻进来,明晃晃地照亮了办公室里骤然凝固的一切。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那声布料撕裂的余音在死寂中嗡嗡作响。
我挺直脊背,像一柄出鞘的、宁折不弯的利剑,站在办公室中央那片刺目的光晕里。撕裂的T恤下摆垂落下来,露出从胸口下方直到腰际的大片肌肤。没有一丝赘肉,线条紧实而平坦,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绷紧,清晰地勾勒出少女特有的、尚未完全成熟的骨骼轮廓。那皮肤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清晰地映衬着几道因为刚才用力撕扯而留下的、淡淡的红痕。
所有的目光——江主任的震惊错愕、陈敏儿瞬间褪尽血色的惊恐、江屿镜片后骤然收缩的瞳孔——都像被无形的钉子钉住,死死地聚焦在那片平坦得没有一丝起伏的小腹上。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窗外远处操场上隐约传来的哨声和喧闹,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
我微微抬起下巴,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先扫过面无人色、几乎要瘫软下去的陈敏儿,然后定格在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的江主任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深处凿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和一种近乎残忍的清晰:
江主任,看清楚了吗
我顿了顿,目光如电,直刺向陈敏儿:
或者,需要我提供胚胎组织,给你们验DNA吗
最后三个字——验DNA——如同三颗重磅炸弹,狠狠砸在办公室死寂的空气里,余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陈敏儿终于承受不住,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濒死般的抽气声,身体猛地一晃,如果不是及时扶住了江主任的办公桌边缘,恐怕已经瘫倒在地。她死死捂住嘴,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羞辱。
江主任的脸色由铁青转为猪肝般的紫红,他指着我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嘴唇翕动了好几下,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你……你……林晚!成何体统!简直……简直无法无天!立刻把衣服给我……
体统我再次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爆发的、近乎歇斯底里的尖锐,盖过了他气急败坏的咆哮,我的体统,就是被你们这样肆无忌惮地泼脏水、扒光了扔在全校师生面前指指点点的吗!你们要真相好!这就是真相!够不够清楚!
胸腔剧烈起伏,撕裂的衣料边缘摩擦着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痛感,却奇异地让我感到一种毁灭性的快意。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伤痕累累却亮出了所有獠牙的困兽,目光扫过办公室里每一个人的脸,最终再次钉在江主任身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如果这还不够,我还可以提供更多‘体统’!只要你们敢验!
够了!
一声清冷低沉的断喝,并非来自暴怒的江主任,而是来自沙发方向。
一直沉默旁观的江屿,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身量很高,站起来时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脸上惯常的平静无波被打破,眉头紧紧蹙起,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在我身上,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有震惊,有审视,似乎还藏着一丝极深的……不赞同
他迈开长腿,几步就走到我面前,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他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身上那件挺括的白色校服外套,带着他身上淡淡的、干净的皂角气息,不由分说地、几乎是带着点强硬地,披在了我因为激动和暴露在冷空气中而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宽大的、带着他体温的外套瞬间包裹住我裸露的上半身,隔绝了那些如芒在背的目光和冰冷的空气。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浑身一僵,所有激烈的情绪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错愕地抬头看他。
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眼神沉静地回视着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真相,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证明。林晚同学,穿上。
他的举动和话语,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江屿!你……江主任显然没料到儿子会突然介入,还做出这样的举动,一时语塞,脸色更加难看。
而陈敏儿,在看到江屿将他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的那一刻,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尽,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和一种被背叛的疯狂嫉恨。她死死地盯着江屿搭在我肩头的手,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猛地推开!
砰!
许悠悠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冲了进来,她显然在门外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小脸气得通红,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她看也没看其他人,目标明确地直奔我而来,手里高高举起一个透明的塑料文件袋,袋子里的纸张被她用力地抖得哗哗作响。
验什么验!验什么DNA!悠悠的声音又尖又亮,带着哭腔和滔天的愤怒,响彻整个办公室,甚至盖过了之前的混乱,晚晚的子宫里只有知识!没有胎儿!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
她动作近乎粗暴地将那个文件袋拍在江主任那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文件袋里,一张清晰的、盖着鲜红医院印章的B超报告单正对着所有人。报告单的超声描述一栏,打印着清晰冷峻的宋体字:
子宫:前位,大小形态正常,肌层回声均匀,内膜清晰居中,厚度正常。
附件:双侧卵巢形态大小正常,未见明显异常占位。
超声提示:子宫及双侧附件区未见明显异常。
在报告单最下方,检查医师签名处,是妇产科主任赵静龙飞凤舞却极具分量的签名,旁边盖着市人民医院鲜红醒目的公章。
冰冷的医学诊断,如同最锋利的解剖刀,瞬间剖开了所有肮脏的臆测和恶毒的流言。
办公室内,陷入了比之前撕衣时更为彻底、更为震骇的死寂。
办公室里,死寂无声。
那份被许悠悠重重拍在红木桌面上的B超报告单,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所有人眼睛生疼。冰冷的医学诊断——子宫及双侧附件区未见明显异常——每一个字都化作了最锋利的耳光,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抽在陈敏儿惨白如纸的脸上,抽在江主任震惊错愕的瞳孔里,也抽碎了这间办公室里所有尚未宣之于口的、肮脏的揣测。
空气仿佛被冻结成了固体,沉重得压得人喘不过气。只有窗外遥远的、模糊的操场喧闹声,衬得这份死寂愈发令人窒息。
许悠悠胸膛剧烈起伏,小脸因激动和愤怒涨得通红,她像一头守护领地的幼狮,恶狠狠地瞪着办公室里每一个人,尤其是面无人色的陈敏儿。那份报告单,就是她为挚友亮出的、最不容置疑的獠牙。
江主任的目光艰难地从那份盖着鲜红公章的诊断报告上移开,镜片后的眼神复杂地变幻着,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彻底打脸的狼狈。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场面话,但目光触及我身上那件属于江屿的、宽大的白色校服外套,以及外套下被撕裂的衣襟边缘,所有的话又生生堵在了喉咙里,只化作一声粗重的喘息。他颓然地跌坐回宽大的皮质座椅中,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底气。
而陈敏儿,这个谣言最初的火星,此刻已经完全崩溃。她死死地盯着那份B超报告,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着,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极致的恐惧和当众被扒光般的羞辱,让她彻底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板上,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之前楚楚可怜的模样。她下意识地、求救般地望向沙发方向。
江屿依旧站在我身边,肩膀上传来的、属于他外套的温热和淡淡的皂角气息,形成一种奇异的矛盾感。他脸上的震惊之色尚未完全褪去,但更多的是一种沉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凝重。当陈敏儿绝望的目光投来时,他并未回避,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迎了上去,那平静之下,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冰冷的疏离。
看来,‘好奇’的代价,比想象中要大得多,陈敏儿同学。江屿的声音不高,清冷得像初冬的溪流,清晰地流淌在死寂的空气中,每一个字都像冰针,扎在陈敏儿的心上。他没有指责,只是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却比任何怒骂都更具杀伤力。
陈敏儿浑身剧震,像是被这句话彻底抽走了最后一丝魂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随即死死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压抑的哭声在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和绝望。
够了!江主任猛地一拍桌子,试图重新找回掌控感,声音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软和色厉内荏,林晚同学!你……你的心情学校理解!但这种……这种过激行为,严重违反校规校纪!还有你,许悠悠同学!未经允许闯入办公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他将矛头转向了我们,试图转移焦点,挽回一丝颜面。
违反校规校纪我轻轻抬手,拢紧了肩上那件宽大的、带着陌生温度的外套边缘,指尖冰凉。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如同暴风雨过后的海面,却蕴含着足以将人溺毙的冰冷力量,江主任,当我的名字被钉在全校贴吧的耻辱柱上,当‘林晚怀孕退学’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料时,校规校纪在哪里当陈敏儿同学出于‘好奇’,用一张偷拍的照片点燃这场足以毁掉一个人的大火时,校规校纪又在哪里
我向前一步,目光不再看瘫软在地的陈敏儿,而是直视着江主任闪烁的眼睛:
我的行为过激,是因为你们留给我的‘体面’通道,早就被谣言堵死了!我撕开的不是衣服,是你们用来捂住我嘴、蒙住你们自己眼睛的那块遮羞布!现在,真相就在这里!我指向桌上那份刺目的B超报告,您告诉我,学校打算怎么处理一个‘误会’一句轻飘飘的‘道歉’然后让这份报告锁在您的抽屉里,让那些流言继续在暗处发酵,直到下一个受害者出现
我的质问,像一把把重锤,敲打在江主任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上。他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紧抿着,眼神游移不定。办公室里的空气再次紧绷到极点。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江屿,忽然动了。
他并未理会他父亲难堪的脸色,也没有再看崩溃的陈敏儿,而是径直走向江主任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的目光注视下,他俯下身,从办公桌侧面一个不起眼的插线板上,拔下了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伪装成普通USB充电头的黑色小装置。
他的指尖捏着那个小小的设备,轻轻按了一下侧面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按钮。一道极细微的红色指示灯闪烁了一下,随即熄灭。
这是……江主任皱紧眉头,疑惑地看着儿子手中的东西。
江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我,眼神深邃而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但更多的是坦荡。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办公室里:
一个便携式录音笔。从林晚同学推门进来那一刻起,它就在工作。
轰——!
这句话,无异于在刚刚平复些许的死水里,又投入了一颗威力更大的炸弹!
江主任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第一次认识他。陈敏儿更是连哭都忘了,瘫在地上,惊恐万状地抬起头,死死盯着江屿手中那个小小的黑色方块,仿佛那是能将她打入地狱的审判之锤。许悠悠也惊讶地捂住了嘴。
而我,心脏猛地一缩,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攫住了我。录音从我一进来……撕衣服、质问、悠悠摔报告……所有的一切
江屿的目光扫过众人震惊的脸,最终落回他父亲身上,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父亲,真相需要完整的证据链。单凭一份B超报告,只能证明林晚的清白。但谣言如何产生,如何发酵,是谁在推波助澜,又是谁在试图轻描淡写地掩盖……这些,同样需要真相。贴吧的狂欢,需要一个彻底的、公开的交代。否则,今天发生在林晚身上的事,明天就可能发生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学校的声誉,不是靠捂住盖子就能维护的。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陈敏儿,声音冷了几分:至于陈敏儿同学‘无意’的‘好奇’背后,是否还有别的‘无意’,这份录音,或许能提供一些线索。他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比如,最初那张照片,是谁最先发到核心小群里的又是谁在‘江西’IP发出那条引爆二十七万点击的回复后,第一时间联系校广播站,暗示可以‘跟进报道’
data-fanqie-type=pay_tag>
陈敏儿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看向江屿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在看一个可怕的魔鬼。她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辩解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喉咙里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江主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混合了震惊、愤怒、被儿子当众背叛的羞恼,以及一丝被戳中痛处的狼狈。他指着江屿,手指抖得厉害:你……江屿!你……你竟然!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有没有学校的规矩!
规矩是为了维护公正和秩序,父亲。江屿平静地迎视着父亲暴怒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当规矩本身成为不公正的帮凶时,它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这份录音,我会在合适的时候,交给需要它的人。他收起了那个小小的录音笔,动作利落,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然。
办公室内,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江主任粗重压抑的喘息声。这场闹剧,或者说这场风暴的中心,已经彻底失控。
最终的处理结果,在一种极其诡异而沉重的氛围中草草达成。
陈敏儿被勒令回家深刻反省,等候学校的最终处分。她几乎是被人搀扶着离开办公室的,离开时,那双曾经盛满无辜泪水的眼睛,只剩下空洞和死灰,再也不敢看任何人一眼。
江主任脸色铁青地宣布,学校会在调查清楚全部事实后,在全校范围内发布正式公告,为我澄清事实,恢复名誉。只是这承诺,在录音笔的阴影下,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我和许悠悠被允许离开。走出那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重新站在阳光普照的走廊上,恍如隔世。肩上还披着江屿那件宽大的外套,残留的温度和他身上干净的气息萦绕不去,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许悠悠紧紧挽着我的胳膊,小脸上还残留着激愤后的红晕,她压低声音,兴奋又解恨地说:晚晚!你看到没!江屿学长太帅了!简直天神下凡!那个录音笔!绝杀!陈敏儿那个白莲花的脸色,啧啧,跟见了鬼一样!活该!看她以后还敢不敢!
我沉默着,没有回应悠悠的兴奋。心里沉甸甸的,并没有预想中大仇得报的淋漓快感。撕开衣服的冲动,是愤怒到极致的选择,此刻冷静下来,裸露皮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难堪和疲惫。而江屿……他的出手,究竟是出于公正,还是别有用心那支录音笔,像一根刺,扎在心里。
晚晚悠悠察觉到我的沉默,担忧地看着我,你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刚才……她瞄了一眼我身上那件明显属于男生的外套,欲言又止。
我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压下:没事,就是有点累。悠悠,陪我去趟教室吧,我想……拿点东西。
高三火箭班的教室,位于教学楼顶层最安静的位置。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刻意压低的议论声,如同无数只烦人的苍蝇在嗡嗡作响。
……卧槽,真的假的教导处那边动静好大!
陈敏儿哭着被扶出来的!脸色跟死人一样!
林晚也出来了……她身上……好像是江屿学长的外套
撕衣服我的天……玩这么大
B超单都甩出来了!子宫正常!根本没怀孕!造谣的太缺德了!
啧啧,这下有好戏看了,陈敏儿这次踢到铁板了……
不过林晚也够狠的,直接撕衣服……牛逼……
当我们出现在教室门口时,所有的议论声像被一把无形的刀骤然切断。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充满了震惊、好奇、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那些目光如同探照灯,聚焦在我身上,尤其是我肩上那件格格不入的男生外套。
空气瞬间凝固。
许悠悠立刻挺起胸膛,像一只护崽的母鸡,恶狠狠地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她的声音响亮,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人群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目光纷纷闪躲开去。
我无视了那些目光,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桌椅依旧,桌面还摊着几本没来得及收走的习题册,仿佛我只是离开了一个课间。但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那些曾经或友好或平淡的目光,如今都蒙上了一层难以言说的隔阂。
我沉默地收拾着抽屉里寥寥无几的私人物品——一本写满心事的硬壳笔记本,一支用了很久的钢笔。动作很慢,带着一种仪式感般的沉重。
就在我拿起那本笔记本,准备塞进背包时,一个阴阳怪气、刻意拔高的女声在教室后方响起,像一根淬毒的针,精准地刺破了刚刚勉强维持的平静:
哟,咱们的‘清华准妈妈’回来啦怎么着,孩子呢这么快就‘处理’干净了还是说……声音的主人故意拉长了调子,带着恶毒的揣测,那份报告单,该不会是找关系‘特批’的吧毕竟,有‘贵人’相助嘛!说话的是王莉娜,陈敏儿的死党,平时就以嘴毒刻薄闻名。
她的话音刚落,教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不怀好意的嗤笑。空气再次变得粘稠而险恶。
许悠悠瞬间炸了,猛地转身就要冲过去:王莉娜!你他妈找死!
悠悠!我厉声喝止了她。胸腔里刚刚平息的怒火,被王莉娜这恶毒的一句瞬间点燃,比在教导处时更加灼热、更加暴戾!那份强压下去的、玉石俱焚的毁灭欲,再次咆哮着要破笼而出!
我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冰封的刀锋,越过一张张或紧张或看好戏的脸,直直钉在王莉娜那张写满挑衅和恶意的脸上。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冰冷。
在王莉娜被我看得有些发毛、强撑着想要再开口时,我动了。
我没有走向她,而是猛地将手中那本硬壳笔记本,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摔在了自己的课桌桌面上!
啪!!!
一声巨响,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教室里炸开!笔记本坚硬的棱角撞击着木质桌面,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甚至崩飞了几页纸张。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浑身一颤,王莉娜更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孩子我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淬了万载寒冰,带着一种森然的死寂,清晰地传到教室每一个角落,我的子宫里,没有孩子。
我一步步走向讲台,脚步踩在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那些流言蜚语的尸骸上。
我站定在讲台中央,迎着下方数十道惊疑不定的目光,猛地从背包里抽出那份被许悠悠拍在教导主任桌上的B超报告单!用力地将其展开,高高举起!清晰的医院公章和未见明显异常的诊断结论,在明亮的日光灯下,刺眼夺目!
只有这个!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尖锐和不容置疑的宣告,如同利剑,狠狠劈开所有质疑和恶意的屏障,响彻整个教室,甚至穿透墙壁,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
我的子宫里,只有知识!没有胎儿!!!
轰——!
教室里的空气彻底被点燃!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宣言和那份冰冷的医学证明震得目瞪口呆!那份报告单,那份宣告,像一把巨大的铁锤,将之前所有的流言蜚语砸得粉碎!
许悠悠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激动得小脸通红,猛地冲上讲台,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报告单,像举着胜利的旗帜,对着下方的人群,尤其是对着脸色煞白、眼神躲闪的王莉娜,用力地挥舞着,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骄傲:听见没有!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晚晚的子宫里只有知识!没有胎儿!你们这群长舌妇!造谣精!脸疼不疼!啊!
王莉娜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吐不出半个字。她身边那几个刚才还跟着嗤笑的人,此刻都深深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整个教室,陷入了一种极度震撼后的、诡异的寂静。只有许悠悠激动的声音还在回荡。
就在这时,教室墙角的广播喇叭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
滋啦——滋啦——
紧接着,一个带着明显哭腔、极度恐慌和崩溃的女声,毫无预兆地响彻了整个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那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变调,却依旧能听出是陈敏儿!
为什么!为什么!林晚!你凭什么!凭什么你保送了清华还能全身而退!凭什么倒霉的只有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只是好奇问了一句!是你!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提前离校!你为什么要让你妈占座!你为什么要揉腰!是你给了别人想象的空间!是你活该!!!
这歇斯底里的、充满怨毒和推卸责任的嘶喊,如同厉鬼的尖啸,通过广播系统,瞬间传遍了教学楼的每一个教室、每一个走廊、甚至是空旷的操场!
全校师生,在这一刻,都清晰地听到了谣言源头崩溃的独白!
教室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这简直是……不打自招!将造谣者的卑劣、自私和愚蠢,赤裸裸地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教导处的方向,隐约传来江主任气急败坏的咆哮和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显然他也听到了广播,并且试图阻止,但广播室的线路显然被有心人控制了。
在一片死寂和混乱中,我缓缓抬起头,看向墙角那个小小的广播喇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片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平静。
在陈敏儿崩溃的尖叫声稍稍停歇的间隙,我迈步走向讲台上的麦克风——那通常是老师讲课用的设备。许悠悠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手忙脚乱地帮我打开了开关。
我凑近麦克风,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整个校园都仿佛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然后,我对着那个冰冷的金属话筒,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遍校园,清晰、平静,却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力量:
因为,我的光波……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震惊的脸,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广播室里那个彻底崩溃的身影。
专杀谣言。
最后四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如同审判的钟声,带着终结一切的力量,在死寂的校园里久久回荡。
广播室里,陈敏儿那歇斯底里的哭嚎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电流微弱的滋滋声,如同她彻底破碎的、无声的哀鸣。
风暴,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平息。阳光穿透云层,猛烈地洒进教室,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也照亮了我脚下那条被谣言践踏过、却终究被我亲手撕开阴霾的路。
我脱下肩上那件宽大的白色校服外套,将它仔细地叠好,放在讲台上。然后,挺直脊背,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拉着许悠悠的手,走出了教室。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那份静静躺在讲台上、宣告着我子宫里只有知识、没有胎儿的B超报告单。
阳光有些刺眼,但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