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灯管毫无征兆地啪一声炸裂！玻璃碎片像冰雹般兜头砸下,尖叫声中,我眼睁睁看着小美的课桌轰然塌陷,她整个人瞬间被黑洞吞噬,只留下几根绝望的手指死死抠住边缘。
救——！
那个字只挤出一半,窟窿像怪兽的嘴猛地合拢。地面平整如初,仿佛刚才只是场噩梦。
只有一滩刺目的鲜红,正从地缝里汩汩渗出,缓缓爬向讲台。紧接着,黑板上的粉笔灰簌簌落下,自动拼凑出一行狰狞的血字：
【游戏开始。找出凶手,否则每天死三人。】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高三（7）班。几秒钟后,恐惧才像被点燃的汽油桶,轰地炸开。
操！这他妈什么玩意儿！体育委员王浩一脚踹翻了桌子,那张总是带着蛮横的脸此刻惨白如纸。
戴着厚瓶底眼镜的学霸陈明,手指哆嗦着推镜框：恶……恶作剧吧投影还是什么机关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没人回答他。
因为小美,那个刚才还在偷偷照小镜子的女孩,真的不见了。彻彻底底,人间蒸发。
我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恶作剧不。十分钟前,我亲眼看见班主任李老师,就在他那间弥漫着墨水和旧书味的办公室里,往保温杯里倒了一小撮白色的粉末。
氰化钾。化学课上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词,此刻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的神经。
而现在,他就站在讲台上。窗外透进来的惨白光线,被他那副细框眼镜反射成一片冰冷的寒芒。他甚至还维持着那副温和到令人作呕的腔调：同学们,冷静！这一定是……某种集体幻觉,或者……
集体幻觉
我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摊开的笔记本。就在刚才,雪白的纸页上,像被无形的血笔划过,诡异地浮现出一行字迹,扭曲、粘稠,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别相信老师。】
第一章:游戏开始
1
班主任姓李,教语文。四十出头,永远穿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说话慢条斯理,是全校公认的儒雅先生,他是全校最受欢迎的老师。
也是此刻,我心底最深的恐惧源头。
大家先别慌,李老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惶的脸,可能是学校在搞什么特殊的安全演练……
演练个屁！王浩猛地站起来,指着小美消失的位置,声音嘶哑,小美人呢！她刚才活生生——
他后面的话被一阵尖锐刺耳的电流声硬生生掐断。教室顶部的广播喇叭发出滋啦的噪音,紧接着,一个毫无感情的、冰冷的机械女声,像宣判一样响彻教室：
【第一轮讨论时间：30分钟。请投票选出凶手。未达成共识,随机处决三人。】
教室瞬间变成了疯人院。
凶手什么凶手！
谁干的是不是你,陈明你他妈整天神神叨叨的！
放你妈的屁！王浩上周才和小美因为值日吵翻天,他嫌疑最大！
争吵、谩骂、无端的指控像沸水般翻滚。我的目光却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李老师身上。
他站在讲台边缘,那个小小的、靠近门的位置。右手手指,正无意识地、一遍遍摩挲着熨帖的西装裤缝——这是他紧张时,几乎没人留意的小动作。
但更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是他左手白衬衫袖口上,那一小块极其细微、几乎被忽略的暗红色污渍。
我记得很清楚。化学资料里提过,氰化钾溶于水后,溶液会呈现一种……极淡的、近乎难以察觉的粉红色。
2
大家听我说！班长林小雨猛地拍桌子站起来,试图压过混乱的声浪,现在互相指责没用！我们得冷静分析规则——
分析个锤子！王浩像头被激怒的公牛,一把揪住了旁边陈明的衣领,把他整个人从座位上提溜起来,这小子！整天鬼鬼祟祟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肯定是他搞的鬼！
陈明那张书呆子脸瞬间涨得通红,又迅速褪成惨白：你他妈松手！我写的都是……都是……
他突然像被掐住了脖子,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眼神闪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恐。
这反常的沉默,这可疑的退缩,像在滚油里泼了瓢冷水。连我都忍不住朝他多看了两眼——直到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讲台上那个细微的动作。
李老师的手,正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隐蔽的方式,伸向了他西装外套的内袋。
我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
他要动手了！
3
够了！！
我几乎是嘶吼着站起来,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令人牙酸的锐响。所有的目光,连同李老师那只即将探入内袋的手,瞬间聚焦在我身上。他镜片后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那只手缓缓抽出——
——却只拿出一包印着素雅花纹的纸巾。
擦擦汗吧,王浩同学。他把纸巾递过去,语气温和关切,像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情绪太激动,容易犯错。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衬衫,冰凉黏腻。就在刚才那一秒,我几乎以为自己会看到黑洞洞的枪口,或者闪着寒光的匕首。
然而,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像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我的脊椎：
如果他真是那个投毒的凶手……为什么要阻止同学之间的互相残杀
除非……
他,并不是唯一的猎人。
4
投票结果毫无悬念。在恐惧和混乱的驱使下,王浩以压倒性的票数被认定为凶手。
你们这群疯子！傻逼！老子什么都没干！放开我！！他被几个平时称兄道弟的男生死死按在墙上,额头青筋暴突,眼珠因愤怒和绝望而充血。
没人听他的辩解。当广播里冰冷的倒计时归零的瞬间,天花板正中央的石膏板咔嚓一声裂开。一根粗糙的麻绳如同精准的套索,带着死亡的呼啸落下,死死勒住了王浩的脖子,将他猛地拽离地面！
呃……嗬嗬……他的身体在空中徒劳地踢蹬、扭动,像一条被钓离水面的鱼。喉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十几秒后,剧烈的挣扎变成了无意识的痉挛,最终,彻底静止。只有那双瞪得滚圆、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死死盯着下方。
尸体下方,冰冷的地板再次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一张不断扩大的血口。黑板上,那行血字下方,数字诡异地跳动了一下：
【剩余人数：28】
李老师站在讲台中央,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结……结束了噩梦……结束了吗……
我知道没有结束。
因为在我掌心汗湿的笔记本上,新的血字正像蠕虫般缓缓浮现,带着令人窒息的寒意：
【明天还会死人。】
5
下课的铃声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响过了,但没人敢动。门窗紧闭,像一个巨大的钢铁囚笼。窗外是熟悉的校园,此刻却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
我们得想办法出去……林小雨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徒劳地掰着纹丝不动的窗户插销,窗户焊死了,门也打不开……手机……手机一格信号都没有……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无声地扫过教室里每一张惊魂未定的脸。
陈明缩在角落,像疯了一样疯狂翻动着他那个厚厚的笔记本,嘴唇无声地翕动,念念有词；平时像个透明人一样的转学生小林,此刻却异常安静地靠在最远的墙边,低着头,厚厚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但那紧绷的下颌线,透着一股与周遭恐慌格格不入的冷静。
李老师呢
我猛地扭头看向讲台——那里空空如也！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转头看向后门——门上的磨砂玻璃窗外,赫然贴着一张人脸！李老师的脸！
他就那样静静地、直勾勾地看着我。嘴角,似乎还向上弯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
他在笑！
我心脏狂跳,猛地低下头,假装继续看摊开的笔记本。
纸页上,那行未干的血字像活物般蠕动、变形,重新组合成新的句子：
【他在看着你。】
一股冰冷的战栗顺着脊椎爬上来。我猛地抬头。
后门玻璃窗外,空空荡荡。只有走廊惨白的灯光。
但窗台的水泥沿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杯东西。
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咖啡。深褐色的液体在廉价的塑料杯里微微荡漾。
而杯底,沉淀着一抹刺眼的、熟悉的暗红色。
第二章：猜忌的毒藤
1
那杯诡异的咖啡,就那么突兀地放在后门窗台上。热气丝丝缕缕,在冰冷的空气中扭动,像垂死的蛇。杯底那抹沉淀的暗红,像凝固的污血,死死攫住了我的目光。
氰化钾。错不了。
我喉咙发紧,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刚才明明就站在那里,像幽灵一样窥视……这杯礼物,是给我的他在等我发现还是……这只是他对我的一次试探
喂,你看什么呢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是林小雨。
我像触电般猛地合上笔记本,动作快得自己都心虚：没……没什么。
她狐疑地顺着我的视线看向后门,又迅速收回,压低声音凑近：你……你是不是也觉得……李老师不对劲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骤然漏跳了一拍。她怎么会……
为什么这么说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投票的时候,她咬着下唇,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桌面的木刺,他一直盯着陈明看,眼神……很怪。而且,她朝角落努努嘴,陈明这几天确实反常得厉害,总在写什么东西,神经兮兮的……
我顺着她的目光再次看向陈明。他蜷缩在阴影里,那个厚厚的笔记本摊在膝盖上,钢笔在纸页上疯狂地划动,发出沙沙的噪音,嘴唇无声地快速开合,像在念着什么咒语。
等等！
不对！
我瞳孔骤缩——陈明手里的钢笔笔尖,分明是干涸的！没有一丝墨水的痕迹！
可他那笔记本的纸页上,却清晰地、不断地浮现出新的字迹！深红色的,粘稠的,仿佛有只无形的手,蘸着他的恐惧和绝望,在书写！
2
同学们！
李老师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个印着矿泉水品牌标志的纸箱。都冷静一下,补充点水分,保持体力。
没人动。王浩冰冷的尸体还悬挂在教室中央,脚尖微微摇晃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一个巨大的、嘲讽的问号。
李老师叹了口气,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无奈和疲惫。他当众拆开箱子,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喉结滚动：看,没问题。大家喝点吧。
矿泉水瓶在沉默中传递,带着一种诡异的仪式感。轮到角落里的陈明时,他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跳起来,一把打飞了递过来的水瓶！
水里有东西！我看见了！你们别喝！他尖利地嘶喊着,眼珠瞪得几乎要脱眶。
瓶子掉在地上,清澈的水汩汩流出,浸湿了地面,无色无味。
李老师眉头紧锁,语气带着责备和担忧：陈明同学！你太紧张了！你需要休息……
你们都不懂！！陈明突然爆发,一把掀开他视若珍宝的笔记本,将内页疯狂地展示给所有人看,规则是假的！凶手根本不在投票选项里！他就在——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扼住。而我,浑身的血液几乎要倒流——那摊开的纸页上,密密麻麻爬满了深红色的字迹！和我笔记本上如出一辙的、不祥的血字！
3
疯子！体育部的张强离得最近,他骂了一声,一把抢过陈明的笔记本。可下一秒,他就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脸上血色褪尽。
刚……刚才我、我明明看到……他结结巴巴,手指颤抖地指着空白一片的纸页。
陈明却在这时,嘴角咧开一个极其诡异、扭曲的笑容,他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脸色煞白的张强,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笃定：你当然看不到……但下一个死的……是你。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那恶毒的预言,冰冷的广播声准时响起：
【第二轮讨论开始。剩余时间：29分钟】
刷地一下,教室里所有惊惶、猜疑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瞬间聚焦在张强身上。
放你妈的屁！张强被这目光刺得暴跳如雷,巨大的恐惧瞬间化为狂怒,他像头发疯的野兽再次扑向陈明,死死揪住他的衣领,你他妈在笔记本上搞了什么鬼！说！！
够了！李老师一个箭步冲上去,强行分开发狂的两人,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需要的是理性！不是自相残杀！
理性
我的目光死死锁在李老师因为用力而微微卷起的西装袖口上——那里,靠近手腕的地方,赫然多了一道新鲜的、细长的抓痕！皮肉翻卷,正缓缓渗出血珠！
那位置,那形状……和王浩垂死挣扎时,指甲缝里残留的那一小块带血的皮屑,如此吻合！
4
我提议投陈明。林小雨突然举起手,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死水潭,他明显精神失常了,胡言乱语,还煽动恐慌。他嫌疑最大！
恐惧像瘟疫,轻易就能摧毁理智的堤坝。几个惊魂未定的同学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附和。
陈明却猛地转过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越过混乱的人群,死死钉在我身上,声音嘶哑而清晰：你以为沉默就能活到最后笔记本选中的人……都得死！
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他知道！他知道我也有那本诡异的笔记本！
什么笔记本李老师极其敏锐地转过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精准地刺向我。
他胡说的！他疯了！我几乎是用吼的打断他,同时手忙脚乱地把摊开的笔记本塞进桌肚最深处,心脏狂跳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太迟了。
李老师那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我的桌肚缝隙,镜片反射着顶灯冰冷的光,将他眼底的情绪彻底掩盖。
大家冷静。他慢慢走回讲台中央,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不适的平稳,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先分析王浩同学的……死因。寻找线索,而不是盲目投票。
他在拖延时间——这个念头像毒刺扎进我的脑海。他对我起疑了！他在争取时间！
5
距离投票截止还有十分钟。一直像影子般沉默的转学生小林,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教室里的喧嚣：
李老师,他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得可怕,三年前,您带的那个高三（6）班……是不是出过事死过人
整个教室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李老师脸上那副刻意维持的温和面具,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他的表情僵住了,肌肉微微抽搐。
你……你怎么知道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小林从那个洗得发白的旧书包里,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展开后,是一张泛黄的旧报纸剪报。模糊的铅字头条,像一行行黑色的咒语：《高三学生天台坠亡,警方初步认定意外》。
照片上,悲痛欲绝的家属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男人——眉眼间,分明是年轻了十岁的李老师！他脸上那种沉重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僵硬,即使隔着模糊的印刷,也清晰可辨。
那个女生,小林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是被长期霸凌,受不了才跳楼的,对吧那个班……好像就是现在的（6）班教室
李老师扶着讲台边缘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而我,却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一个更致命的细节——小林厚厚的眼镜片上,极其短暂地、倒映出陈明摊在膝盖上的笔记本内页！那上面,正浮现着新的、深红色的字迹！
他也能看见！
6
投票结果：陈明以微弱多数被认定为第二轮凶手。
你们会后悔的！你们都是瞎子！真凶是——他被几个人粗暴地按倒在地时,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天花板的裂口如期张开,麻绳带着死亡的阴影落下,精准地套住了他细瘦的脖子,将他猛地提离地面！
然而,这一次,没有挣扎,没有窒息的过程。
就在陈明的身体悬空的刹那——
砰！！！
一声沉闷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爆裂声！他的身体像一个灌满红色颜料的气球,在半空中轰然炸开！滚烫的、粘稠的血肉碎块、破碎的衣物残片、甚至白色的骨茬,像一场突如其来的腥风血雨,劈头盖脸地溅了前排同学一身一脸！
尖叫声几乎掀翻了屋顶！
黑板上,那个冰冷的数字再次跳动：【剩余人数：27】
滋滋……广播喇叭发出刺耳的电流噪音,紧接着,那个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带着一种冷酷的宣判意味响起：
【检测到关键信息泄露。惩罚机制升级：即刻起,每轮处决两人】
规则……规则变了……林小雨瘫软在地,声音抖得不成调子,不是说……每轮只死一个人吗……
所有的目光,带着愤怒、恐惧和绝望,像无数根钢针,瞬间聚焦在转学生小林身上——是他,提起了那桩三年前的旧事之后,规则才被改变了！
而此刻的小林,正低着头,慢条斯理地用衣角擦拭着溅上血点的眼镜。厚厚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我清晰地看到,他那微微抿起的嘴角,似乎……向上勾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深夜。教室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大多数人蜷缩着,在恐惧和疲惫中昏沉过去。我悄悄翻开了那本滚烫的笔记本。
新的血字,像地狱的邀请函,带着刺骨的寒意,缓缓凝固：
【班主任在
03:33
分会杀人】
心脏骤然缩紧！我猛地抬头看向教室后面挂着的电子钟——幽绿的荧光数字：0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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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时,教室后排的阴影里,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物体被放置的咚声。
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我看清了。
李老师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教室后面的饮水机旁。他背对着我,佝偻着背,手里正捏着一个撕开的、空掉的白色小药袋。他的另一只手,正将里面的粉末,缓缓倾倒入饮水机顶部的水桶口。
氰化钾！那个包装,和他办公室抽屉里锁着的一模一样！
更让我血液冻结的是——饮水机侧面那个小小的指示灯,正散发着幽幽的红光。
加热中。
第三章：深渊的回响
1
03:33。
饮水机加热灯那点微弱的红光,咔地一声,熄灭了。
李老师背对着我,手里那个空药袋被他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氰化钾——我认得那要命的包装,他办公室抽屉里还有三袋一模一样的。
掌心里的笔记本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惊人。我死死盯着,上面的血字开始疯狂扭曲、蠕动,带着一种近乎急切的警告：
【阻止他！否则明早死一半！！】
阻止他我浑身冰冷,牙齿都在打颤。李老师身高一米八五,是上届教工运动会铅球冠军。而我,一个常年逃体育课的豆芽菜,拿什么阻止冲上去送死吗
饮水机内部传来沉闷的咕咚一声,加热元件重新开始工作。水桶里的液体开始缓缓升温、循环……
来不及了！
视线扫过桌面,那根闪着金属冷光的圆规刺入眼帘。没有时间犹豫！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抓起圆规,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自己大腿外侧狠狠扎了下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撕裂了死寂的教室！所有人都像受惊的兔子般弹跳起来！
李老师猛地转身,那个揉成一团的药袋被他闪电般塞进了西装裤口袋。他脸上的惊愕看起来无比真实。
怎么了！林小雨第一个冲到我身边。
我捂着瞬间被鲜血浸透的裤腿,冷汗和生理性的泪水糊了满脸,手指颤抖地指向教室后方那片黑暗,声音因为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扭曲：有……有人扎我！在……在后面……
完美的混乱。人群惊恐地看向黑暗的后排,相互推搡着,尖叫着。没人注意到饮水机旁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2
伤口很深！必须止血！李老师拨开人群蹲下来,声音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静。他拿出急救包里的酒精棉,动作看似专业地按压在我的伤口上。然而,当他俯身靠近时,那压低的、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却冰冷得像毒蛇的信子：
为什么这么做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
他……他看穿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
凌晨三点半,他打断我,酒精棉用力按在伤口上,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全班都吓瘫了,就你醒着还‘正好’看见我在饮水机旁‘下毒’
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他早就知道我醒着！他一直在观察！
饮水机。我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目光死死锁在他西装口袋隐约露出的那个白色纸团边角,你刚才加的……氰化钾。明早……所有人都会喝下去。
我以为他会否认,会暴怒,甚至会直接掐断我的脖子。
但他却笑了。
一个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笑纹在他嘴角绽开。
聪明。他凑得更近,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耳廓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咖啡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但你知道吗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我加的……只是强力泻药。
3
天刚蒙蒙亮,死气沉沉的教室被第一个冲向饮水机的张强打破。他接了小半杯水,刚灌进嘴里,噗地一声全喷了出来！
操！这他妈什么怪味！又苦又涩！他皱着眉,一脸嫌恶。
李老师立刻快步走过去,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可能是水管污染,或者饮水机太久没清洗了！大家千万别喝！他不由分说,动作麻利地拔掉电源,当众将那个硕大的水桶抱下来,把里面混着泻药的水哗啦一声,全部倒进了角落的脏水桶里。
动作坦荡,表情自然,完全就是一个负责任的、关心学生的好老师。
只有我知道真相——凌晨四点,当所有人都被我的遇袭搅得精疲力尽再次昏睡后,他像幽灵一样回到讲台,从讲桌下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里,取出了那袋真正的、致命的毒药,藏进了另一个更深的夹层。
他在演戏。一个声音冷不丁在我身后响起,是小林。他不知何时站到了我旁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昨晚,你看见了,对吧他下毒的样子。
我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这个转学生,他知道得太多了！多到不正常！
为什么告诉我我侧过头,警惕地盯着他。
因为……他慢悠悠地摘下那副厚重的眼镜,用衣角擦拭着镜片。镜片反光,瞬间遮住了他所有的眼神,我也想活着出去。他的语气平淡无波。
撒谎！
就在他擦拭完毕,重新戴上眼镜,转身欲走的瞬间,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袖口。就那么零点几秒的间隙,我清晰地瞥见他左手腕上,露出了一小截冰冷的金属环！
和李老师手腕上那个,一模一样！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电子镣铐！
4
第三轮投票前的短暂混乱,给了我机会。我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大腿,溜进了弥漫着旧书和灰尘味道的教师办公室。
李老师的办公桌抽屉上了锁。冰冷的金属锁孔透着拒绝。但怀里的笔记本再次变得滚烫。我把它掏出来,翻开。纸页上,深红的血字像有生命般流淌,组合成清晰的步骤：【钥匙孔左转45度,拇指用力下压锁芯上方。】
咔嗒。
一声轻响,锁开了。
抽屉里很空。只有一张边缘已经磨损的全班合照。照片上,三个名字被猩红的马克笔狠狠划掉：王浩、陈明……还有林小雨！
最后一个名字让我的手指瞬间冰凉——林小雨还活着！
照片背面,用同样猩红的笔迹,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小字：
【赎罪名单】
最下方,压着一张对折的、泛黄的纸。我颤抖着打开。
是一张复印的病历单。
【诊断：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
患者主诉：反复出现三年前学生坠亡事件闪回,伴有严重幻觉（看见死者形象索命）,情绪失控,失眠……】
日期,赫然是三年前那场坠楼惨剧发生后的一个月。
5
找到你要的东西了
一个平静的声音像冰水一样从我头顶浇下！我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病历单差点掉在地上！李老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办公室门口,逆着光,身影显得格外高大。他的白衬衫袖口卷起着,露出手腕上那个冰冷的电子镣铐——此刻,那上面镶嵌的一颗指示灯,正闪烁着不祥的、急促的红光！
你……你被胁迫！这个念头冲口而出。如果不是被某种力量控制,他为何要杀人为何有那诡异的镣铐
他的眼神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发生了剧变！那是一种混合着震惊、痛苦和……一丝绝望的复杂情绪。他一个箭步冲进来,反手锁上办公室的门,冰冷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扣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那本笔记本……还告诉了你什么！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嘶哑。
它说你会杀人！我挣扎着,恐惧让我口不择言,但你现在……是不是在对抗它对抗那个控制你的东西！
滴——滴——滴——！！！
他手腕上的电子镣铐突然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红光疯狂闪烁！李老师像是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松开我,整个人痛苦地蜷缩倒地,剧烈地抽搐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瞬间布满豆大的冷汗。
快……走！他蜷在地上,从牙缝里挤出嘶吼,趁它……还没发现你……快走！！
它它是什么！我惊恐地后退。
没时间……解释了……他挣扎着,颤抖的手伸向旁边桌上的笔筒,里面插着一把锋利的美工刀。他用尽力气抓住刀柄,刀尖对准了自己手腕上那个疯狂闪烁的镣铐连接处！眼神里是决绝的疯狂！
不！我下意识想阻止。
天花板角落的广播喇叭毫无征兆地响起,那个冰冷的机械女声带着审判的意味：
【检测到规则破坏者。执行清除程序。】
李老师眼中最后一点光熄灭了。他猛地将我狠狠推向我身后巨大的铁皮文件柜缝隙：躲进去！别出声！除非……你想变得和03届6班那帮人一样……
文件柜冰冷的铁皮紧贴着我的脸颊。透过狭窄的缝隙,我看见李老师背对着我,猛地扬起握着美工刀的手臂,带着一种悲壮的狠厉,狠狠刺向自己手腕上的镣铐连接点！
6
噗嗤！
利刃割破皮肉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鲜血瞬间喷溅出来,染红了他洁白的袖口,也溅在了文件柜冰冷的铁皮上。
几乎在同时,他手腕上那个闪烁的红灯,啪地一下,熄灭了。那圈冰冷的金属环,咔哒一声,裂开、脱落,掉在地上。
广播里冰冷的机械音停顿了一秒,随即再次响起,内容却让我的心沉入冰窟：
【教师权限已解除。最终回合开启：杀死操控者】
黑板上自动浮现的血字像沸腾的毒液,疯狂地扭曲、重组,凝结成新的、更恐怖的命令：
【最终回合：杀死操控者】
现在……你明白了吗李老师瘫坐在血泊里,背靠着文件柜,声音虚弱得如同叹息。他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张边缘卷曲的照片,举到我眼前。
照片上是三年前那个坠亡班级的合影。角落里,一个扎着马尾、笑容羞涩的女孩被红笔圈出——她的眉眼,和小林竟有七分相似！
那孩子……叫林薇……李老师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痛苦,是小林的……亲妹妹。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所以小林是来复仇的！那电子镣铐是谁给他戴上的这场死亡游戏的真正规则到底是什么！
没时间了……李老师喘息着,将一把沾着他鲜血的小钥匙塞进我手里,冰凉的金属硌着我的掌心。讲台……暗格里……有真相……但记住……他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嘴角,一丝暗黑色的血液缓缓渗出。
他死死抓住我的手臂,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字一顿地吐出最后的警告：
别……相……信……任……何……人……的……眼……泪……
我攥紧那把染血的钥匙,跌跌撞撞地冲向讲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炸开。
就在我手指即将触碰到讲台边缘的瞬间——
砰！！！
教室紧闭的后门,被人从外面用巨力猛地踹开！
小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走廊的光,像一个索命的死神。他的右手,稳稳地握着一个闪烁着复杂指示灯的黑色遥控器。而他的左手,正拖拽着一把长长的头发——是林小雨！
她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拖在地上,满脸是血,双眼圆睁,瞳孔已经涣散。脖子以一个绝对不可能的角度,软软地歪向一边。
真遗憾。小林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轻轻按下了遥控器上一个醒目的红色按钮。
你本来……是有机会赢的。
冰冷的广播声,如同最后的丧钟,响彻每一个角落：
【最终回合提前开启。幸存者,请开始屠杀】
我僵硬地转过头。
教室里,所有还活着的同学,二十多张脸,同时转向我。
他们的眼睛,全都变成了……一片混沌的、毫无生机的血红色！
第四章：真凶浮现
1
杀了他。
小林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钢针,精准地刺穿了教室里最后一丝稀薄的空气。
二十多双血红的眼睛,失去了所有属于人的光彩,只剩下野兽般的空洞和杀戮指令。他们的身体以一种关节僵硬的、非自然的姿态,同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
林小雨的尸体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墙角,脖子扭曲的角度诉说着最后的绝望。
你们疯了吗！醒醒！我背脊紧贴着冰冷的黑板,退无可退,小林才是凶手！他妹妹林薇三年前——
我知道。
小林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厚重的眼镜,镜片后那双眼睛,冷静得像两块万年寒冰。他举起那个黑色的遥控器,手指在某个按键上轻轻一按。
滋——
一阵极其细微、却令人牙酸的电流声响起。所有被操控的同学,包括扑在最前面的张强,同时痛苦地捂住了左耳！他们的耳道深处,一粒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金属装置,正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脑神经控制器。微型强效版。他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弧度,李老师那个蠢货,以为他手腕上的电子镣铐是束缚错了,那只是个迷惑他的烟雾弹,让他以为自己是执行者。他的目光扫过地上李老师冰冷的尸体,真正的枷锁,早就套在你们所有人脑子里了。
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所以……从游戏开始,甚至更早,全班同学就已经是……他砧板上的鱼肉
2
第一个扑到眼前的是张强。他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直砸我的太阳穴！我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一矮身,拳头擦着我的头发砸在身后的黑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怀里的笔记本在躲闪中滑落在地。
深红的血字在纸页上疯狂扭曲、跳动,像垂死者的挣扎：
【讲台暗格！钥匙！快！！】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我顺势一个翻滚,扑向讲台。手指不顾一切地抠进李老师临死前指示的那个隐蔽缝隙！身后传来课桌被撞翻、课本纸张漫天飞舞的巨响！张强沉重的脚步声和野兽般的嘶吼已经到了背后！他甚至能感觉到他带着腥臭的呼吸喷在我的后颈上！尖锐的指甲已经触到了我的皮肤——
咔哒！
一声轻响！暗格弹开了！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锋利的裁纸刀,和一张……边缘泛黄的旧照片！
我抓起裁纸刀,目光扫过照片——是三年前高三（6）班的毕业合照。角落里,被红笔重重圈出了三个人：年轻的小林,他妹妹林薇……以及……
我！
那个穿着校服,站在人群边缘,一脸冷漠的……我！
这不可能！大脑一片混乱！
就在裁纸刀冰冷的刀锋划破我指尖皮肤的瞬间,无数被尘封、被扭曲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意识的堤坝——
三年前那个闷热得令人窒息的天台。林薇,那个瘦小的女孩,死死抓住我的校服袖子,哭得满脸是泪：班长……求求你……他们……他们天天逼我喝粉笔灰水……撕我的作业……我受不了了……而我,当时满脑子都是即将到来的模拟考,只是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敷衍地说：知道了,我会告诉老师的,你先回去上课。语气冷漠得像在打发一个乞丐。
第二天清晨,她就躺在了教学楼下的血泊里,像一只破碎的蝴蝶。
3
想起来了小林冰冷的声音将我拉回血腥的现实。他一脚狠狠踹在沉重的讲台上！讲台被踹得平移出去半米,重重撞在我的小腿上！剧痛让我眼前一黑,裁纸刀脱手飞出！
我狼狈地手脚并用,向教室后排的角落爬去。那些被操控的同学,像一群真正的丧尸,迈着僵硬的步伐围拢过来。他们的指甲划过课桌桌面,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刮啦刮啦声。
我……我当时不知道……她会……我语无伦次,试图辩解,喉咙里全是血腥味。
不知道！小林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突然爆发出骇人的狂怒！他猛地将手中的遥控器狠狠砸在我的脸上！坚硬的塑料棱角瞬间划破了眉骨,温热的鲜血糊住了我的左眼！
你们这些冷漠的旁观者！虚伪的帮凶！他嘶吼着,声音因极致的恨意而扭曲,比那些直接动手的垃圾更恶心！更该死！！
左眼被血糊住的瞬间,剧痛反而让右眼的视力变得异常清晰。我死死盯着滚落在我手边的遥控器屏幕——幽蓝的背光下,清晰地显示着每一个同学的代号和控制等级：
林小雨：100%（状态：已终止）
张强：98%
……
密密麻麻的列表最下方,有一条不起眼的灰色条目：
【特殊指令源：班主任
-
李卫东】
状态：已断开
4
接住！
一声嘶哑的吼叫从后门方向传来！是李老师！他竟然还没死！他挣扎着从血泊中半撑起身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一个巴掌大的、闪烁着信号灯的银色金属盒子抛了过来！
干扰器！按……红色按钮！他吼完这句,嘴里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眼神迅速涣散。
小林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他眼中寒光一闪,顺手抄起讲台上的一把美工刀,手腕一抖,刀刃化作一道寒光,精准无比地射向李老师暴露的咽喉！
噗！
利刃入肉！李老师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的光彻底熄灭。鲜血喷泉般涌出,溅满了身后黑板上那个冰冷的【剩余人数：26】。
几乎是同时,张强布满血污、狰狞的脸已经扑到眼前,带着腥臭的牙齿狠狠咬向我的手腕！剧痛钻心！我嘶吼着,被咬住的手拼命挣扎,另一只手不顾一切地抓向那个滚落的银色盒子！指尖终于触碰到冰凉的金属外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按下了那个醒目的红色按钮——
滋啦——！！！
一阵刺耳的高频噪音从盒子中爆发！所有被操控的同学,包括咬住我手腕的张强,同时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他们死死捂住耳朵,痛苦地蜷缩倒地！耳道中那粒微小的金属装置冒出缕缕青烟,闪烁的红光迅速黯淡、熄灭。
他们眼中那片混沌的血红,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露出了原本的、带着茫然和巨大痛苦的眼白。
发、发生了什么张强松开嘴,满口是血,眼神空洞地瘫坐在地,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小林看着眼前失控的一幕,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随即,竟然缓缓地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令人心底发寒的、洞悉一切的嘲讽。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他慢条斯理地按下了自己手腕上那块看似普通的手表的某个按钮。
教室顶部的广播喇叭里,那冰冷的机械女声瞬间被切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少女凄厉、绝望、带着无尽痛苦的哭泣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呜……为什么……为什么没人帮我……班长……老师……你们都骗我……为什么啊……
是林薇！是她坠楼前最后的哭声录音！
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同学们,眼神瞬间被更深的血色淹没！那血色中,不再是空洞的杀戮指令,而是充满了被唤醒的、属于他们自己的——无尽的愧疚、恐惧和……疯狂！
5
没用的。小林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将我像破麻袋一样提起来,他的脸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眼中是疯狂的快意,控制器只是辅助开关,真正点燃他们的燃料……在这里！他猛地撕开自己的衬衫！
在他左侧胸口偏下的位置,皮肤下竟然植入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微型芯片！那光芒的闪烁频率,竟然和林薇绝望的哭声节奏……完美同步！
集体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深度触发装置。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满足,只要听到我妹妹最后的声音,只要想起他们当年是如何袖手旁观、如何冷漠、如何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灵魂深处的恐惧和罪恶感,就会彻底点燃！变成……撕碎一切的野兽！包括他们自己！
录音里林薇的哭声越来越凄厉,像无数根针扎进每个人的大脑。同学们开始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用头疯狂地撞击墙壁、课桌！张强已经撞得额骨凹陷,血流满面,却还在机械地、一遍遍地用头砸着地面,嘶吼着：对不起……对不起啊林薇……对不起……
混乱中,我看到了掉在血泊里的那把裁纸刀。冰冷的刀锋反射着顶灯的光芒。
与此同时,口袋里那本诡异的笔记本,散发出最后一丝灼热。我颤抖着掏出来,翻开。最后一页,深红的血字如同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缓缓凝固：
【唯一解法：让操控者……感受到同等绝望】
6
你妹妹林薇……我咳出一口血沫,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目光却死死盯着小林胸口那块闪烁的芯片,挣扎着向他靠近,她……根本不是自杀的,对吧
小林的身体,明显极其细微地僵了一瞬。他眼中那疯狂的快意出现了一丝裂痕。
法医的尸检报告……我看到了……我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像在灼烧喉咙,她血液里有高浓度的LSD（一种强效致幻剂）……剂量大到……足以让她产生跳楼的幻觉……甚至……把地狱当成天堂……我盯着他骤然失去血色的脸,那天……你请假没来学校……不是生病……而是……在给她下药在她最信任的……哥哥的早餐里
你胡说八道！！！小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吼！他脸上的肌肉扭曲,青筋暴突！录音里林薇的哭声也陡然变得尖锐、失真,掺杂进刺耳的电流杂音！
机会！
我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扑向讲台上的多媒体电脑主机！将李老师塞给我的那个染血的U盘,狠狠插进了USB接口！
电脑屏幕瞬间亮起！教室的音响系统被强制切换！一个冷静到近乎残酷的法医声音,清晰地盖过了林薇的哭声和所有的喧嚣,回荡在血腥的教室里：
死者林薇,血液样本检出高浓度麦角酸二乙酰胺（LSD）成分,剂量远超安全阈值,足以诱发重度幻觉、现实解体及极端行为……
不……不可能……你伪造的！！小林手中的遥控器啪嗒一声掉在血泊里。他像被抽掉了脊椎,踉跄着后退,双手死死抱住头,疯狂地按着手腕上的手表按钮,试图关掉那宣读报告的声音。
但妹妹的哭声,已经被冰冷、确凿的尸检报告彻底覆盖、淹没。
他精心植入的绝望燃料,此刻,正变成倒灌回他自己心脏的毒液。
小林跪倒在粘稠的血泊中,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就在这一刻——
滋滋滋……
教室广播里,那宣读尸检报告的冷静声音骤然被一阵强烈的电流杂音取代。
一个全新的、完全电子合成、毫无人类情感的冰冷女声,如同最终的审判者,响彻每一个角落：
【最终关卡解锁：操控者身份确认——小林】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花板各处,如同地狱之门洞开,数十根带着活扣的粗糙麻绳,悄无声息地垂落下来！
它们的目标,并非跪地崩溃的小林。
而是……精准地套向了教室里每一个还活着的人——包括我——的脖子！
第五章：轮回的起点
1
麻绳猛地收紧！粗糙的纤维像毒蛇般死死勒进我的气管！
眼前瞬间被黑暗吞噬了大半,耳边是此起彼伏、令人牙酸的咔！咔！声——那是颈椎在巨大拉力下不堪重负、濒临断裂的恐怖声响！
小林从崩溃中猛地抬起头,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处决,脸上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一种扭曲的、近乎癫狂的大笑：活该！你们全都该死！这就是报应！你们全都——
他的狂笑,被自己脖子上骤然收紧的麻绳硬生生掐断！
一根同样冰冷的麻绳,不知何时已套上了他的脖颈,将他像其他猎物一样,毫不留情地吊离了地面！
广播里那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毫无波澜地继续宣告：
【操控者已确认：小林。执行清除程序。】
不……这……不可能……小林在半空中徒劳地踢蹬着双腿,眼球因窒息和极致的惊骇而暴凸出来,我……才是……控制游戏的……主人……
嘀——！！！
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撕裂脑髓的高频啸叫,毫无征兆地从天花板所有的扩音器里爆响！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噗！噗！
两声极其轻微的爆裂声。小林那双暴凸的、充满不甘和惊骇的眼睛,瞬间被震碎！粘稠的混着玻璃体的血浆从他空洞的眼眶里喷射出来！紧接着,他的双耳耳孔也猛地飙出两道细细的血箭！
他悬在半空的身体剧烈地痉挛了几下,然后彻底僵直。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小林的尸体,像一袋被丢弃的垃圾,直挺挺地砸落在地板上,溅起一片血花。他的脸,正对着我,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黑洞。
2
几乎在小林尸体落地的同时,套在我和其他人脖子上的麻绳,毫无征兆地松开了！
我重重地摔在冰冷粘稠的血泊里,贪婪地、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火辣辣的痛楚。视线模糊地看向黑板——那个冰冷的数字正在疯狂地跳动、闪烁：
29…
26…
19…
15…
10…
7…
最终,数字定格,像用鲜血书写：
【幸存者：7人】
吱呀——
那扇紧闭了仿佛一个世纪、沾满血手印的教室前门,竟然……自己缓缓地、无声地打开了！
门外,走廊的顶灯散发着柔和明亮的光,甚至……窗外传来了清脆的鸟鸣声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那么宁静,那么……充满希望。
结……结束了张强捂着青紫的脖子,像条濒死的鱼一样爬到我身边,声音嘶哑得几乎无法辨认。
希望的光芒刚刚在心底升起一丝微光,怀里的笔记本却突然变得滚烫！我颤抖着掏出来,翻开最后一页。
两行新的血字,如同地狱的邀请函,缓缓地、清晰地凝固：
【游戏没有通关条件。】
【只有……规则替换。】
3
门开了！我们能出去了！一个女生发出劫后余生的哭喊,挣扎着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扇敞开的、象征着自由的门！
别过去！！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让我嘶声大喊,伸手想去抓她。
指尖只擦到了她飞扬的发梢。
她的左脚,刚刚踏出门槛——
无声无息。
她的身体,从头顶正中央开始,出现了一条极其细微、笔直的红线。紧接着,她的身体,沿着这条红线,被一种无形的、无法理解的力量,平滑地、整齐地……一分为二！
左半边身体带着惯性又向前踉跄了两步,才扑倒在地,内脏哗啦啦流淌出来。右半边身体,还僵硬地保持着奔跑的姿势,立在门口。
鲜血,像一幅巨大而恐怖的抽象泼墨画,瞬间泼满了整个走廊！
啊——！！！后面跟上来的人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连滚带爬地缩回了教室,瘫软在地,裤裆瞬间湿透。
广播再次响起,冰冷的电子音带着最后的戏谑：
【最终规则：仅允许一名幸存者离开。】
【时限：5分钟。】
天花板的角落,几个隐蔽的摄像头无声地转动着,猩红的光点一闪,一闪,像恶魔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这最后的屠宰场。
4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只维持了不到三秒。
然后,不知是谁先动了手。
也许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最后的人性,也许是那高频噪音和绝望哭声彻底摧毁了理智。杀戮,在瞬间爆发！
噗嗤！——美工刀捅进腰眼,发出沉闷的撕裂声。
咔嚓！——牙齿狠狠咬断手指的脆响,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
噗叽！——眼球被尖锐的指甲生生抠爆的、粘稠而恶心的闷响……
我蜷缩在倾倒的讲台后面,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透过缝隙,我看着曾经的同窗,此刻像一群饥饿的鬣狗,用能找到的一切东西——钢笔、圆规、断裂的椅子腿、甚至牙齿和指甲——疯狂地撕咬着彼此。
张强用半截椅子腿砸碎了一个瘦小男生的头盖骨,脑浆溅了他一脸。他还来不及抹去脸上的污秽,就被旁边三个平时文静的女生扑倒在地。她们眼神空洞,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狞笑,用削尖的钢尺,一下,又一下,疯狂地切割着他的喉咙！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
浓稠的、温热的血溅到了我藏身的讲台,也溅到了我怀里摊开的笔记本上。深红的血滴晕染开,像一朵朵邪恶的花。花蕊中,新的血字诡异地浮现：
【李老师的U盘……后门程序……干扰器背面……】
干扰器！那个银色的盒子！它掉在……掉在后门李老师的尸体旁边！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恐惧！我手脚并用,像一条蠕虫,在粘稠的血泊和残肢断臂中,朝着后门李老师的尸体爬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踩在同伴温热的尸体上。
一个半边脸血肉模糊的女生,指甲深深抓进了我的小腿！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一个断了胳膊的男生,用仅剩的手死死抓住我的脚踝,张开带血的牙齿狠狠咬了下去！
我惨叫着,用另一只脚疯狂地踹他的头,手指不顾一切地向前伸,终于……终于碰到了李老师那只冰冷僵硬的手！
他至死都紧紧攥着那个银色的干扰器！
我一根根掰开他冰冷的手指,将那沾满血污的小盒子抢到手里！翻转过来——
在布满血迹的金属底壳上,刻着一行极其微小、几乎难以辨认的字：
【按下时……想着你最恨的人】
5
最后站着的,只剩下我和林小雨。
她半边脸被削掉了,露出森白的颧骨和牙齿,鲜血糊满了剩下的半张脸。她的一条胳膊不自然地扭曲着,另一只手却死死握着一支钢笔——笔尖还滴着血,那是刚从张强脖子上拔出来的。
对……对不起……她仅剩的那只眼睛里,有痛苦,有绝望,但更多的是……一种空洞的决绝。她拖着一条断腿,一步一步,踉跄着向我逼近,手中的钢笔颤抖着举起,对准了我的眼睛。我妈妈……还在家……等我……我必须……活……
笔尖距离我的眼球,只剩下不到十厘米的死亡距离！
我闭上了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按下了干扰器上那个冰冷的红色按钮！脑海中,只剩下小林那张扭曲的、疯狂的脸！
滋——！
一声短促的电流声。
林小雨耳道深处,那粒早已损坏的微型控制器残骸,猛地爆出一小团刺眼的电火花！她的身体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僵直在原地,眼中那疯狂的血红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露出了原本的、巨大的茫然和……一丝清醒的恐惧。
我……我……她嘴唇翕动着,手中的钢笔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接着,她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血泊里,眼神渐渐涣散。
滴——滴——滴——
胜利的、欢快的电子旋律,突兀地在死寂的教室里响起：
【恭喜通关。唯一幸存者。】
那扇染满鲜血的教室门,彻底敞开了。清晨金红色的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进来,温暖地、轻柔地……洒在我身上。
那么暖,暖得让人……想放声大哭。
6
我踉跄着,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出了那栋仿佛浸泡在血海里的教学楼。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新鲜的空气涌入肺叶,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栋教学楼在冲天的火光和浓烟中,如同被推倒的积木,轰然坍塌！所有的尸体、血迹、残骸、包括那本染血的笔记本……一切罪恶和绝望的痕迹,都被熊熊烈焰瞬间吞噬、抹除。
警笛声、救护车的鸣响、记者嘈杂的呼喊声由远及近,瞬间将我包围。闪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警察搀扶住摇摇欲坠的我,医生拿着纱布想给我包扎。
真相……U盘……干扰器……我艰难地喘息着,想把那个救了我命的银色盒子举起来,想告诉他们发生的一切。
然而,当我的目光落到手上时,却猛地僵住了！
我手里握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冰冷的金属干扰器！
那是一部极其普通的、屏幕碎裂的旧款智能手机！屏幕上沾满了血污和我的指纹,正幽幽地亮着,停留在短信发送界面。
收件人：【班主任-李老师】
时间：【三年前
-
林薇坠楼前一天】
内容：【李老师,小林妹妹林薇刚才找我,说张强他们几个总欺负她,逼她喝脏水什么的,哭得挺厉害。不过她也没啥具体证据,就是一直哭。这事……我们要管吗】
下面,是李老师简短到冷漠的回复,只有两个字：
【再说】
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比任何死亡威胁都更让人绝望。
三个月后。市心理康复中心。
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刺鼻。穿着白大褂、面容和蔼的中年心理医生合上了手中的病历本,推了推金丝眼镜。
陈默同学,根据你这段时间的叙述和我们的评估,初步诊断是……比较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他的声音温和,带着职业性的安抚,你总是说……看见死去的同学变成怪物在教室里互相残杀甚至说老师是凶手这些都是非常典型的闪回和幻觉症状……
我安静地坐在他对面,目光,却死死地钉在他微微卷起的白大褂袖口上——那里,露出了他手腕上佩戴的一块看似普通的电子腕表。
表盘的样式……和小林那个黑色的、致命的遥控器……一模一样！
医生,我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嘴角甚至向上弯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你知道吗
医生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倾听和鼓励的神情：嗯知道什么
李老师……就是死在我面前的那个班主任……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他咽气之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对我说了一句话。
医生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凑得更近,声音放得更轻柔：哦他说了什么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我的身体像蓄势已久的猎豹般弹起！右手快如闪电般抓向他胸口袋子里插着的那支昂贵的金属钢笔！左手则死死扣住了他拿着病历本的手腕！
在他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我手中的钢笔,带着全身的力量和积压了三个月的恐惧与愤怒,狠狠扎进了他凑近的左耳耳道深处！
他说——我的声音,冰冷得如同地狱的寒风,‘别相信任何人的眼泪’。
噗叽！
钢笔尖穿透了脆弱的鼓膜,更深地刺入！
呃啊——！医生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挣扎！
当啷！
一个小小的、沾着血丝和耳垢的银色金属控制器,从他痉挛的耳朵里掉了出来,滚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控制器的微型屏幕,因为撞击而亮了起来。幽蓝的背光下,一行冰冷的文字,清晰地跳动着：
【第二轮游戏准备开始。载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