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上,全家围着假千金切蛋糕。
养母突然扯掉我的珍珠发卡:薇薇喜欢,你这做姐姐的不能让着点
真千金林薇薇病弱微笑:姐姐别生气,妈也是为你好。
我低头藏起掌心的钻戒盒——那是用奖学金给他们买的礼物。
三个月后,他们把我绑上手术台:薇薇肾衰竭,你捐一个怎么了
麻醉剂刺入血管时,手术室突然断电。
神秘人将我塞进直升机:小姐,您才是林家真血脉。
DNA报告飘落,养父母脸色惨白。
舱门打开,那对传说中富可敌国的夫妇颤抖着伸出手。
管家躬身:帝国继承人,该回家了。
---
生日宴上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眼睛发疼。
十九根蜡烛在蛋糕顶端燃着细小的火焰,簇拥着中央那个精巧的、奶油做的19。苏晚站在人群边缘,仿佛一道格格不入的阴影,被那些跳跃的暖黄色光芒排斥在外。蛋糕前,她的养父母——林建宏和赵美娟,正一左一右亲昵地拥着林薇薇,那张年轻、苍白却格外精致的脸上,洋溢着被众星捧月般的幸福。
来,薇薇,许愿吹蜡烛!赵美娟的声音带着一种苏晚从未听过的、近乎宠溺的甜腻。
林薇薇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柔弱的阴影。她深吸一口气,烛火剧烈摇曳了一下,尽数熄灭。掌声和祝福声潮水般涌来,几乎要掀翻这布置得过分奢华的天花板。
苏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精心盘在脑后的发髻。发髻上,别着一枚小小的珍珠发卡,圆润的光泽在鬓边悄然闪烁。那是她用上学期省下的奖学金买的,很便宜,却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属于自己的一点体面。
就在这片喧嚣的顶峰,赵美娟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了过来,精准地钉在她头上。那双保养得宜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越过攒动的人头,猛地伸了过来。
啪嗒。
极其轻微的一声脆响。苏晚只觉得头皮一紧,随即是发丝散落的微痒。那枚小小的珍珠发卡,已经落在了赵美娟的手心里。
薇薇刚才说喜欢这个样式,赵美娟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轻易刺穿了鼎沸的人声,清晰地扎进苏晚耳膜,也扎进周围骤然安静下来的空气里,你这做姐姐的,让着妹妹点怎么了一点小事都不懂事。她看也没看苏晚,转身就将那枚还带着苏晚体温的发卡,小心翼翼地别在了林薇薇如瀑的黑发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林薇薇微微侧过头,指尖碰了碰那枚珍珠,对着苏晚的方向绽开一个虚弱却十足甜美的笑容:姐姐,你别生气呀。妈也是为你好,怕我老是病怏怏的,看着你的好东西心里闷,对身体更不好呢。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苏晚脸上,带着审视、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股冰冷的血液猛地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让她指尖都僵硬发麻。苏晚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铁锈味弥漫开来,那尖锐的疼痛让她维持住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平静。她垂下眼睫,浓密的阴影遮住了所有翻涌的情绪。插在裤兜里的手,紧紧攥着一个小小的、棱角分明的丝绒盒子,坚硬的盒角硌得掌心生疼。
那是她今天准备送出的礼物。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枚小小的碎钻戒指。钻石不大,却几乎耗尽了她所有课余打工的积蓄和那笔来之不易的奖学金。她曾经幻想过,当父母看到它时,或许眼中会有一丝真正的惊讶,甚至……一丝暖意此刻,那盒子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掌心,也烧尽了她心底最后一点卑微的期待。那点微末的亮光,终究敌不过林薇薇一句轻飘飘的喜欢。
她慢慢松开紧攥的手指,任凭那丝绒盒子沉甸甸地坠在口袋深处,仿佛坠入了无底的冰窖。
---
三个月的光阴,薄得像一张被水浸透的纸,轻轻一戳就破了。苏晚的记忆,是从消毒水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气味里强行撕扯出来的。
视野模糊,像隔着一层浑浊的毛玻璃。天花板惨白的顶灯,在视网膜上留下灼烧般的光斑。她想动,四肢却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被某种坚韧的带子牢牢固定在冰冷的金属床板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陌生的钝痛,喉咙干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细微的、不受控制的抽气声。
……醒了一个模糊的女声传来,带着职业性的冷漠。
苏晚艰难地转动眼球。穿着蓝色无菌手术服的护士正站在床边,低头调试着什么仪器,金属器械碰撞发出细微的叮当声。护士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抬眼看她,只是例行公事般地说着:别乱动。麻药代谢得差不多了,有点疼是正常的。你刚做完肾脏摘除手术,需要静养。
肾脏摘除……
这四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进苏晚混沌的意识。被强行塞进汽车后座时养父林建宏冷酷的脸、医院走廊尽头养母赵美娟尖利的哭喊和指责、林薇薇躺在病床上那双盈满泪水却死死盯着她、充满某种诡异渴望的眼睛……无数破碎而尖锐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几乎要将她的头颅撑裂!
林薇薇需要换肾!你是她姐姐,身体又健康,捐一个肾怎么了又不会死!我们养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报答我们
苏晚,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看着薇薇受苦你忍心你还有没有良心!
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
不是自愿的!她是被绑来的!被硬生生按上手术台的!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如同火山熔岩,在她虚弱的身体里奔涌冲撞,却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出口。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碎的声响,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带得身下的手术床都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说了别动!护士终于抬起头,眉头紧皱,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术后出血可不是闹着玩的!安静躺着!她走过来,动作算不上温柔地检查了一下苏晚手腕上的束缚带是否牢固,又瞥了一眼她惨白冒汗的脸,情绪激动对你没好处。捐献者就该有捐献者的觉悟。
捐献者觉悟
苏晚绝望地闭上眼睛,滚烫的泪水无法抑制地涌出眼角,迅速被鬓角的发丝吸走,留下冰冷的湿痕。冰冷的束缚带勒进皮肉,提醒着她此刻绝对的无力。病房里只剩下仪器单调的滴滴声和她自己粗重压抑的呼吸。身体深处,那被强行夺走重要器官的空洞感,混合着尖锐的疼痛和巨大的屈辱,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淹没着她。她像一具被掏空、被遗弃的破布娃娃,在这片死寂的纯白里,感受着生命力一点点随着那个被挖走的东西一起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是漫长的几个小时。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由远及近。
门被推开。
养母赵美娟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出现在门口,带着一种刻意堆砌出来的、令人作呕的悲悯。她手里提着一个廉价的保温桶,脚步匆匆地走到病床边。
晚晚啊,她的声音刻意放得又软又柔,却像沾了蜜糖的刀片,感觉怎么样妈给你熬了鸡汤,放了红枣枸杞,补气血的。她放下保温桶,目光在苏晚苍白如纸、布满泪痕的脸上扫过,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但很快又被那种虚假的关切覆盖,唉,受苦了。不过你放心,薇薇那边手术很成功,医生说那颗肾在她身体里适应得特别好!真是老天保佑!她的语气陡然变得轻松甚至带着点喜气洋洋。
data-fanqie-type=pay_tag>
她伸手,似乎想去碰碰苏晚的脸颊。
苏晚猛地偏开头,动作牵动了腹部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更浓重的血腥味,那双曾经温顺的眼眸此刻如同淬了寒冰,死死盯着赵美娟,里面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喷薄而出。
赵美娟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脸上的假笑也凝固了一瞬。随即,那点虚假的温情迅速褪去,换上了一种苏晚无比熟悉的、居高临下的冷漠和不耐烦。
啧,你这孩子,什么眼神她收回手,抱在胸前,声音也冷了下来,事已至此,还闹什么脾气薇薇好了,林家就有希望了!我们养你这么多年,供你吃穿上学,如今你为林家、为你妹妹做这点牺牲,难道不是应该的别不知好歹!
她俯下身,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几乎要点到苏晚的鼻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和警告:苏晚,你给我听好了。薇薇现在还需要静养观察,不能受任何刺激。你最好安分点,乖乖养你的伤,等过几天能下地了,就收拾东西走人。林家,以后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了!别想着出去乱说什么,对你没好处!明白吗
说完,她像是完成了什么肮脏的任务,嫌恶地直起身,甚至懒得再看苏晚一眼,拿起自己的名牌手包,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如同丧钟,一声声敲在苏晚的心上。
咔哒。
门被关上,落锁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彻底被榨干了最后一丝价值,然后像垃圾一样被丢弃。
这就是她十九年亲情的终点。
苏晚一动不动地躺着,身体因为极致的恨意和冰冷的绝望而微微颤抖。腹部的伤口火烧火燎地疼,却远不及心口那个被彻底剜空的血洞。她睁大眼睛,空洞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泪水无声地流淌,浸湿了鬓角,也浸湿了枕头。世界在她眼前褪去了所有颜色,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灰暗和冰冷。所有关于家的幻想,所有对亲情的最后一丝卑微的期待,都在赵美娟那番话里,被碾得粉碎,连一丝尘埃都不曾留下。
她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时间在这片绝望的灰白里失去了意义。窗外天色由惨白转为昏黄,又沉入浓墨般的黑暗。护士来过一次,例行公事地检查了她的血压和伤口敷料,丢下两颗止痛药和一杯水,便匆匆离开,留下满室死寂。
身体和精神都仿佛被彻底掏空,只剩下麻木的痛感在神经末梢跳跃。苏晚蜷缩在冰冷的病床上,意识在剧痛和虚弱的拉扯下渐渐模糊,沉向混沌的深渊。
就在她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边缘——
滋啦——!
一声极其刺耳、如同布帛被强行撕裂的电流爆鸣声骤然炸响!头顶那盏惨白的顶灯猛地剧烈闪烁了几下,像垂死挣扎的怪物,随即啪地一声彻底熄灭!
整个特护病房,连同外面走廊的灯光,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纯粹的黑暗!仪器运转的嗡嗡声和滴滴声也戛然而止,仿佛整个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苏晚残存的意识猛地惊醒!心脏在死寂的黑暗中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发生了什么停电还是……
唔!
黑暗中,一股极其迅捷、带着冷冽气息的风猛地扑到床边!一只带着薄茧、异常有力的手瞬间捂住了她因惊吓而本能张开的嘴,将她的惊呼死死堵了回去!另一只手则极其精准地探向她手腕和脚踝的束缚带。
咔哒!咔哒!
两声极其轻微的金属弹开声,束缚带应声而解!动作快得不可思议,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别出声!别反抗!一个刻意压得极低、辨不清男女的陌生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和一种奇异的、令人莫名心安的穿透力,跟我走!
根本来不及思考,也无力反抗。那只捂着她嘴的手移开,转而揽住她虚软的腰肢,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从病床上猛地带起!
身体被强行移动的瞬间,腹部缝合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苏晚眼前一黑,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病号服。她感觉自己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被这股力量裹挟着,踉跄地冲出病房门。
走廊里同样漆黑一片,应急灯微弱的光芒如同鬼火,勾勒出扭曲模糊的轮廓。她能感觉到挟持她的人动作极其矫健,对黑暗中的环境似乎了如指掌,带着她避开地上的障碍物,以一种令人心惊的速度冲向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
沉重的消防门被无声地推开,一股冰冷的、带着尘土味的空气涌了进来。下方是盘旋而下的楼梯,黑暗如同巨兽的喉咙。
撑住!那个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苏晚感觉自己身体一轻,竟被对方直接打横抱起!失重感和伤口的剧痛让她瞬间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那人抱着她,毫不犹豫地冲下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激起沉闷的回响,每一次颠簸都让苏晚感觉腹部的伤口像被重新撕裂一次,痛得她几欲昏厥。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刺激着她虚弱的身体,意识在剧痛和眩晕的边缘反复拉扯。
不知下了多少层,消防门再次被推开。不是出口,而是一个通往天台的狭窄通道!
夜风猛地灌了进来,带着初冬刺骨的寒意,瞬间吹透了苏晚单薄的病号服,冻得她浑身一激灵。天台空旷而黑暗,城市的霓虹在远处勾勒出模糊的光带。
轰隆隆——!
巨大的轰鸣声如同滚雷般由远及近,瞬间撕裂了夜的寂静!强烈的气流如同无形的巨掌,狂暴地席卷整个天台,卷起地面的灰尘和细小的碎石,劈头盖脸地打来!苏晚被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散乱的头发疯狂抽打在脸上。
一架通体漆黑、线条冷硬流畅的直升机如同钢铁巨鹰,带着压倒性的气势悬停在天台上方!巨大的螺旋桨搅动着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强烈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审判之剑,精准地劈开黑暗,将天台中央的苏晚和那个神秘人完全笼罩其中!
刺目的白光让苏晚瞬间失明,她下意识地紧闭双眼,只感觉身体被那股力量带着,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冲向那架散发着冰冷金属气息的庞然大物。
机舱门在她头顶豁然洞开,像一个张开的巨口。一股带着机油和皮革混合气味的暖风从里面涌出。那个神秘人毫不迟疑地将她往上托举。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从机舱内伸了出来,稳稳地抓住了苏晚的手臂,力量大得惊人,将她猛地拽了上去!
身体被粗暴地拖进机舱,摔在冰冷但柔软的地毯上。腹部的剧痛让她蜷缩成一团,剧烈的咳嗽起来,每一次抽动都牵扯着伤口,痛得她眼前阵阵发黑。
小姐,请忍耐一下。那个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似乎也跟着上了飞机。机舱门在她身后哐当一声沉重地关闭,瞬间隔绝了外面狂暴的风声和引擎轰鸣。
世界陡然安静下来。
只剩下直升机引擎沉闷的嗡嗡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苏晚瘫在柔软的地毯上,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和冰冷的空气,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劫后余生的茫然和腹部的剧痛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她挣扎着抬起头,视线模糊地看向机舱内。
光线柔和。除了刚才那个将她拽上来的、穿着黑色作战服、身形魁梧如同铁塔般的男人沉默地坐在驾驶位附近,机舱里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穿着剪裁极其考究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气质冷峻如同雕塑的中年男人。他端坐在一张宽大的航空座椅上,膝盖上放着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他并没有看苏晚,而是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自己手中一份打开的文件。机舱内柔和的灯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显得无比肃穆。
他的存在感太强了,那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无声地弥漫在整个机舱里。
苏晚的心跳,在短暂的停滞后,开始疯狂地、失控地加速跳动。她认出了那个西装男人——就在她被强行绑去医院那天,混乱中,她曾瞥见过这个人!他当时就站在医院走廊的阴影里,远远地看着她被拖进检查室,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件物品!
他是谁他和绑架自己的人有关还是……
苏晚的思绪一片混乱,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
苏小姐,那个西装男人终于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投向蜷缩在地毯上的苏晚。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引擎的噪音,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苏晚紧绷的神经上,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带您离开。但您留在那里,生命随时会受到威胁。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苏晚面前,居高临下。他没有弯下腰,只是将手中那份打开的文件,轻轻一抖。
一张薄薄的纸页,如同被命运之手拨弄的羽毛,无声地从他指间滑落,打着旋儿,轻飘飘地落在了苏晚面前染着点点暗红血迹的地毯上。
纸页上,清晰的黑白印刷体,还有几个鲜红的印章,在柔和的机舱灯光下,刺得苏晚眼睛生疼。
最顶端,一行加粗的黑色大字:
DNA亲缘关系鉴定报告书
她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受控制地、颤抖地向下移动。
【样本A(检材):苏晚(血液)】
【样本B(检材):林建宏(毛发)】
【样本C(检材):赵美娟(唾液)】
鉴定意见那一栏,冰冷的结论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凿开了她早已冰封的世界:
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排除苏晚与林建宏、赵美娟之间存在亲生血缘关系。
轰——!
大脑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了!所有声音——引擎的轰鸣、自己急促的心跳、血液奔涌的声响——都消失了。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空白。
排除……亲生血缘关系
那对从小将她养大,口口声声斥责她不知感恩,最后亲手将她推上手术台,挖走她一颗肾脏的父母……和她……没有血缘关系
那林薇薇呢那个夺走了她的一切,包括她身体一部分的林薇薇呢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冲击力,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苏晚彻底淹没!她死死地盯着地毯上那张轻飘飘的纸,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冷,也不是因为伤口的剧痛,而是源于灵魂深处最剧烈的震荡和崩塌!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破碎的、不成调的气音从喉咙里溢出。
养父母的脸、林薇薇的脸、冰冷的束缚带、无影灯刺目的光、赵美娟最后的警告……无数画面在她混乱的脑海里疯狂闪回、交织、碎裂!
原来……如此。
原来那深入骨髓的冷漠和毫不掩饰的偏袒,那理所当然的索取和榨干后的抛弃,根源都在这里!她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孩子!她只是一个被错置了十九年人生的……工具一个为林薇薇准备的、活生生的器官容器
呕——!
强烈的恶心感和巨大的悲愤猛地冲上喉咙!苏晚再也控制不住,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趴在冰冷的地毯上,剧烈地干呕。腹部刚刚缝合的伤口在剧烈的抽搐下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
痛……太痛了……身体被切割的痛,真相被撕裂的痛,十九年人生被彻底否定的痛……所有剧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活生生撕碎!
小姐!那个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响起,似乎是刚才救她的人想要上前。
西装男人抬手,无声地制止了他。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晚痛苦地蜷缩在地毯上,剧烈地颤抖、干呕,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解读的复杂情绪,有审视,似乎也有一丝……怜悯
剧烈的生理反应和情绪冲击让苏晚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瘫软在地毯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楚。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空茫的绝望和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死寂。那张冰冷的报告纸,就静静地躺在她的脸颊旁,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在她灵魂上刻下耻辱的印记。
原来,她从来就不属于那个家。她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残忍的错误。
意识在剧痛和虚脱中,再次沉向黑暗的深渊。
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声似乎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苏晚感觉自己漂浮在冰冷的黑暗里,身体的剧痛变得遥远而麻木,只有灵魂深处那个被生生剜开的巨大空洞,散发着蚀骨的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极其轻微的失重感传来,仿佛从云端缓缓沉降。引擎的轰鸣声逐渐减弱,最终变成一种低沉的嗡鸣,然后彻底停歇。
到了
苏晚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机舱内柔和的灯光依旧亮着。那个穿着灰色西装、气质冷峻的男人依旧端坐在原位,膝上放着那个牛皮纸文件袋,仿佛从未移动过。只是他的目光,此刻正透过舷窗,投向外面。
机舱内一片死寂。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解锁声打破了沉寂。苏晚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机舱厚重的舱门,正被那个穿着黑色作战服、铁塔般的男人从外面缓缓拉开。
一股不同于医院消毒水、也不同于城市喧嚣尘埃的清新空气,带着湿润草木的微凉气息,瞬间涌入机舱,冲淡了机油和皮革的味道。这空气如此干净,干净得甚至有些不真实。
舱门完全洞开。
外面并非预想中的机场跑道或停机坪,而是一片在黎明前最深邃的幽蓝夜色笼罩下的、开阔平整的私人草坪。远处,修剪整齐的树木在夜风中勾勒出沉静的轮廓。几盏造型古典的路灯散发出柔和的乳白色光晕,如同散落在地上的珍珠,照亮了通往不远处一栋宏伟建筑的宽阔步道。
那栋建筑……苏晚的视线有些模糊,只能隐约看到它巨大而沉稳的轮廓,沉默地矗立在夜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风格是古典与现代的奇异融合,巨大的落地窗反射着路灯和天际微弱的曦光,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和低调的奢华。
但吸引她全部注意力的,并非这陌生的环境,也非那栋沉默的建筑。
而是舱门外,那站在最前方草坪上的两个人影。
一男,一女。
他们并肩而立,距离舱门只有几步之遥。男人身材高大挺拔,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大衣,即使隔着距离,也能感受到那份久居人上的沉稳气度。女人身形纤细,裹着一件看起来就无比昂贵的羊绒披肩,夜色中看不清具体面容,只能看到那头精心挽起的发髻轮廓。
苏晚的视线有些涣散,腹部的剧痛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让她的感官变得迟钝。但就在舱门完全打开、外面清冷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的瞬间,她清晰地看到——
那个女人裹着披肩的身体,在夜风中难以抑制地、剧烈地颤抖起来!幅度之大,几乎要站立不稳!她的一只手猛地抬起,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肩膀剧烈地耸动。即使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和昏暗的光线,苏晚也能感受到那目光——如同两道滚烫的探照灯,穿透了夜色和机舱内的光线,牢牢地、死死地钉在自己身上!那目光里蕴含的情感是如此复杂而汹涌,有难以置信的狂喜,有撕心裂肺的痛苦,还有……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崩溃的祈求!
男人立刻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身边颤抖的妻子。他同样紧紧盯着机舱内狼狈不堪的苏晚,那张在夜色中显得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妻子那样外露的激动,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的惊涛骇浪,却更加深沉,更加震撼人心!那是一种混杂着极度震惊、巨大悲痛和某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责任感的目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冰冷的夜风灌入机舱,吹拂着苏晚散乱汗湿的额发。她蜷缩在柔软的地毯上,像一只被暴风雨撕碎翅膀的雏鸟,仰着头,空洞而茫然地看着舱门外那两个在夜色中剧烈颤抖的身影。腹部的伤口还在尖锐地疼痛,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一切非人折磨。而眼前这两个人,他们眼中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陌生又灼热的巨大情感,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无所适从。
他们是谁为什么这样看着她那份DNA报告……指向的难道是……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命运彻底玩弄的眩晕感再次袭来,让她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摇摇欲坠。她下意识地想要蜷缩得更紧,逃离那两道几乎要将她灵魂洞穿的目光。
就在这片死寂而汹涌的对峙中,那个一直沉默如同背景的灰色西装男人,缓缓站起身,走到了敞开的舱门边。他微微侧身,以一种无可挑剔的、近乎刻板的姿态,对着舱门外那对激动到几乎无法自持的夫妇,深深地、恭敬地弯下了腰,如同拉满的弓弦。
然后,他那低沉、平稳、不带一丝波澜,却仿佛蕴含着千钧重量的声音,清晰无比地穿透了冰冷的夜风,一字一句地落在苏晚的耳中,也落在这片寂静的庄园上空:
先生,夫人,他顿了一下,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苏晚的心上,帝国唯一的继承人,我们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