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的功夫,各领导宾客迎过来的酒杯络绎不绝。
霍占庭旁边的宾客也陆续走出庭院,举了杯争相朝霍总和其未婚妻打招呼。
看到这一幕,老头子脸部肌肉都被气的发抖,手掌死死掐着拐杖,牙齿咬得直响。
身体往后晃了晃,被王伯扶到电椅坐下。
“老太爷?”王伯关心地问他,是否身体不适。
霍老太爷早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摆摆手,再没有多余力气。
沈韵和霍二爷也从宴厅出来,走到老太爷旁边。
看外面这一情形,霍二爷不顾老爹的脸色,冷笑了声,幽幽道:
“这孙子,翅膀越来越硬了。”
沈韵的关注点却不一样。
她首先把目光落在庄浅喜那条高定礼裙上,啧啧地倾羡了半天,视线上移,最后定格在她脖子上那条祖母绿宝石的项链上。
她瞳孔瞪大。
“呦,那项链......不是你们霍氏祖传么?”她嫉妒得牙痒痒,白了眼旁边的霍二爷。
酸溜溜道:“大名鼎鼎的霍氏传家项链,我到今天才看到实物呢。”
霍占庭听到这话,浑身大震,如一匹老狼般猛地震起。
一双深寒的眼直直锁在庄浅喜脖子那项链上。
果然是,果然是那条项链?!
旁边几个在霍宅待得久的保姆,也纷纷把注意力落过去。
周围宾客也注意到那条沉甸甸的项链,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诶,听说这项链是霍老太爷的父亲请人打造,原本是想送给自己夫人的,价格不菲!”
“后来他夫人因病去世,项链却还没完工,没来得及送出去,所以他就传给了霍老太爷。”
“项链的寓意是生世相爱,顾名思义就是送给心爱的人戴。”
“所以它是霍家每一代当家主母的饰品?”
“那你可想错了,这项链传了他们家四代,没有一个主母戴过。”
“哈?”
“第一代,那夫人没福气,去世的时候项链没完工。第二代......”说闲话的人瞄了眼不远处的霍占庭,低声道:
“听说霍老太爷的那位太太,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东西,项链被当宝一样攥在他手里,硬是没拿出来过。”
“第三代就更不用说了,那大儿媳意外溺亡之前,老太爷手里这项链就没传给过大儿子。”
“最后的最后,这项链......”
几个八卦的宾客把目光落在了庄浅喜身上。
最后这项链,竟挂在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女人脖子上。
霍占庭眼神死一般地看着那条项链,一只手按在急促起伏不定胸口,忽然觉得呼吸不畅。
时隔五六十年,他想起一个多年不见的女人。
这项链,设计灵感是她所创,由她母亲亲手制作而成。
他曾亲口对她保证,会在将来登顶巅峰之时,把这条项链戴回她脖子。
可最后的最后,为了霍氏的声誉,是他主动放弃了她,选择跟另一个女人联姻。
他过世的夫人没资格戴,大儿子那个媳妇更是不佩戴。
可半个世纪过后,这项链竟然......
竟落在那种女人身上!!
霍氏所有的荣耀,所有的光环,那条项链所有的真情,尽数被这女人玷污!!
他越想,越被气得颤抖。
王伯见他状态不对,急忙把人扶着坐回电椅:“老太爷,您怎么了?”
“推我......推我回房间。”
王伯应了声,推着他往宴厅内走,穿过宴厅打算回老太爷卧室。
往来的霍宅工作人员忙着庆典,各自脚步匆匆,没有多少人留意到他。
经过中庭花园,凛冽的山风四起,凄凉地刮在两人身上。
身后宴厅里传来主持人高昂的声音:
“先生们,女士们!霍氏集团六十五周年庆典盛宴正式开始。现在,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隆重邀请霍氏董事长,我们亲爱的霍总,上台献言!”
山呼海啸的鼓掌声衬得这片后花园的秋色一片落败。
狂风打在霍占庭那张苍老的脸上。
谁能想到,霍郁成是自己从他襁褓开始就亲自培养的。
谁能想到,霍郁成从来都是自己寄予厚望、引以为傲的长孙。
谁能想到,这孙子为了个女人,竟然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忤逆自己!!
让他下不了台!
电椅上的人猛地大震了几下,一时无法接受这种情绪和落差,身体直直往电椅旁边倾倒。
王伯急忙扑过去扶住他,见老太爷闭着眼,已经陷入昏迷。
他面色大震,忙朝路过的几个工作人员低喊:
“快去把三爷喊来!”
*
霍老太爷卧室门紧闭,霍听竹父子还没有出来。
不远处的宴厅,轻松欢愉的奏乐声依旧飘扬。
没有什么宾客注意到霍占庭身体突发的状况,卧室门口大厅只候了霍家晚辈,以及几个零零散散的保姆。
林闵茵一家子站的离浅喜和霍郁成老远,尽管被霍知岸告知,他和庄浅喜的婚约早就解除,林闵茵偷瞪浅喜的眼神依旧带着无端的恼怒。
庄浅喜坐在霍郁成旁边,手被他捏住。
她侧过头,看霍郁成双腿轻叠,靠在椅背上,拇指指腹气定闲神地抚挲她手背。
霍二爷和沈韵坐在对面沙发上,沈韵眼神从头到尾没离开过自己脖子上的项链,霍二爷则嘴角衔着抹似笑非笑,和霍郁成对视。
“郁成,事情不要做的太过了。你在外面,毕竟还要担一个‘孝’字。”
霍郁成神色平静无波,细看却藏着翻涌的暗潮。
他掀起薄利的眼皮,瞥了眼对面的霍二爷:“你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