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得没完没了,密集的雨点砸在玻璃上,汇成一道道浑浊的泪痕,蜿蜒滑落。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映着我熬得通红的眼。键盘旁边,半杯早已凉透的咖啡散发着苦涩的余味。
姐……
细弱蚊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我猛地抬头。林溪穿着洗得发白的棉布睡裙,赤着脚站在门框的阴影里,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旧得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洋娃娃。娃娃金黄的鬈发油腻地打绺,一只玻璃眼珠裂开了细纹,另一只则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身上那件曾经可能是粉色的蕾丝裙早已磨损发灰。它叫微笑的珍妮,是林溪五岁生日时我送她的,是她唯一的宝贝。
林溪的脸在阴影里显得格外小,也格外苍白。她慢慢挪进来,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什么。她把那个散发着陈旧布料和灰尘味道的娃娃,轻轻塞进我怀里。
那触感冰冷、僵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粘腻感。
姐姐,她的声音又轻又飘,带着一种孩童不该有的郑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瞳孔深处似乎有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如果……如果我明天不见了……
她小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手臂,你……你一定要记住……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我怀里的洋娃娃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挤出来的:
**别让娃娃眨眼睛。**
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从尾椎骨窜起,瞬间爬满四肢百骸。怀里的珍妮仿佛重了几分,那裂开的玻璃眼珠,在屏幕幽光的反射下,似乎极其短暂地闪过一道诡异的光。
小溪
我皱紧眉,放下娃娃想去拉她的手,你说什么胡话做噩梦了
她却像受惊的兔子,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我的触碰。她深深地、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求看了我一眼,又飞快地瞥了一眼床上的珍妮,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自己漆黑的房间,关上了门。
那一晚,关门声像块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我心上。我拿起那个破旧的珍妮,试图找出什么异常,但除了更浓的陈腐气味,什么也没有。娃娃嘴角那两道用红线缝上去的、僵硬的弧度,在昏暗光线下,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疑神疑鬼。
我把娃娃随手丢在床头柜的角落,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肯定是最近加班太多,林溪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恐怖片。
三天后。
急促的门铃声撕破了公寓死水般的寂静。我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更深的黑眼圈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个穿着笔挺黑色制服的男人。制服肩章上,一个银色的、由无数细密符文环绕眼睛的徽记冰冷地反射着楼道的光。他们面无表情,像两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无机质的寒意。其中一个手里捧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黑色木盒。
林雾小姐为首的男人声音平板无波,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灵能异常现象管理与收容局(灵管局),编号T-07。现通知您,经我局调查确认,您的直系亲属林溪,已于72小时前,死于代号‘微笑珍妮’的规则污染事件。
规则污染四个字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太阳穴。我眼前猛地一黑,扶住门框才没跌倒,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这是林溪的遗物,该污染源载体本身。男人将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木盒递到我面前,动作机械而精准,根据《异常物品家属签收条例》第3款,您作为唯一在册直系亲属,拥有优先签收权。请签收。
另一个男人递过来一张薄薄的纸——遗物签收单。纸张触手冰凉,带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混合着陈旧纸张的味道。
我的视线一片模糊,颤抖着手接过笔,目光扫过签收单。上面清晰地打印着妹妹的名字、死亡时间、地点(就在这栋公寓楼的地下储物间!)、死因(规则污染,脏器离奇消失),以及遗物名称:微笑的珍妮。
视线下移,签收单的背面,密密麻麻印着几行加粗的黑体字——
**【微笑的珍妮安全守则】**
**【1.
珍妮讨厌黑暗,请确保其24小时处于稳定光源照射下。】**
**【2.
珍妮喜欢漂亮的新裙子,请每天为她更换不同款式衣物,勿忘。】**
**【3.
当珍妮注视你时,无论何时何地,你必须回以真诚的微笑。】**
**【4.
若听到珍妮在无人时唱歌,立即用不透光布料蒙住她的眼睛,直至歌声停止。】**
**【5.
珍妮永远不会流泪。(本条规则绝对正确)】**
规则!妹妹临别时那句诡异的警告瞬间炸响在脑海!别让娃娃眨眼睛!而规则第一条,就是不能让它处于黑暗!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恶意的漩涡仿佛在脚下张开!
请签字,林雾小姐。平板的声音再次催促,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死死盯着签收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纸张戳破。目光死死钉在最后一条规则上——【5.
珍妮永远不会流泪。(本条规则绝对正确)】
绝对正确
一个声音在我脑海深处尖叫:他们在撒谎!妹妹的警告!那晚娃娃眼中诡异的光!
我的意识深处,某种沉寂了二十多年的东西,如同被这极致的恶意和规则的力量猛烈刺激,骤然苏醒!一股微弱却极其清晰的冰冷感从眉心扩散开,像第三只眼睛强行睁开。
集中意念,所有精神力如同无形的针,狠狠刺向签收单背面那最后一条规则!
**验证——规则5!**
无声的指令在脑内炸开!
下一秒!
【滴——】
一声短促、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提示音,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直接凿穿了我的颅骨,清晰地响彻在意识最深处!
**【规则5:错误!】**
错误!他们标注为绝对正确的规则,是假的!灵管局在撒谎!这个签收单,这个规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致命的陷阱!
巨大的惊骇和冰冷的愤怒瞬间席卷全身,血液几乎冻结!我猛地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两个灵管局的人。他们的脸在昏暗的楼道光线下,依旧平板无波,但那双眼睛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非人的冰冷光泽,如同玻璃珠反射的光。
我强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和质问,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不能撕破脸!签收是强制性的,拒绝意味着什么直接触发规则抹杀还是被灵管局以失控污染源关联者名义处理掉
我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住手腕,在签收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迹歪斜得几乎认不出来。
遗物请妥善保管,务必严格遵守安全守则。祝您生活愉快。
为首的男人收回签收单,公式化地说完,将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木盒塞进我怀里,然后转身,和同伴一起迈着精准得如同尺子量过的步伐,消失在楼梯拐角。
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
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怀里的黑木盒沉重得像一块寒冰,丝丝缕缕的寒意透过盒子渗入骨髓。我死死盯着它,仿佛里面装的不是妹妹的遗物,而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脏弹。
规则5是假的!珍妮会流泪这意味着什么哭泣的娃娃会带来什么守则里没有说!灵管局刻意标注它为绝对正确,就是最大的误导和杀招!
那其他规则呢哪条真哪条假妹妹的警告别眨眼睛又对应什么
我抱着冰冷的木盒,踉跄着冲进客厅,将它重重放在铺着白色蕾丝桌布的茶几中央。窗外雨声淅沥,天色阴沉,室内光线昏暗。
不能有黑暗!规则1!
我扑到开关前,啪嗒啪嗒将所有灯都打开——惨白刺目的顶灯,昏黄的壁灯,甚至打开了电视,让闪烁的光源充斥整个空间。光线驱散了部分阴影,但那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的粘腻感,却随着光源的亮起,反而更清晰地缠绕上来。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因为恐惧和决心而微微颤抖。小心地打开黑木盒的搭扣。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甜腻香气,混合着陈年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铁锈的血腥味,猛地扑面而来!盒子内部衬着暗红色的丝绒,如同干涸的血迹。那个破旧的、裂了一只眼睛的微笑的珍妮,正端端正正地躺在里面。
它金黄色的鬈发似乎比记忆中更油腻粘腻,像沾满了污垢。裂开的玻璃眼珠缝隙里,凝固着一点暗红的污渍。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它嘴角那两道红线——僵硬的弧度被拉扯得更大,更夸张,几乎咧到了耳根,形成一个巨大到诡异、凝固着永恒恶意的微笑!
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与它那只完好的、空洞的玻璃眼珠对上。一股冰冷的、粘稠的恶意如同实质的毒蛇,瞬间顺着视线缠绕上来!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规则3!当珍妮注视你时,必须回以真诚的微笑!
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后颈寒毛倒竖!嘴角却像被无形的线拉扯着,极其艰难地、僵硬地向上扯动,试图弯出一个弧度。那感觉诡异又痛苦,仿佛脸皮不属于自己。
就在我嘴角抽搐着,即将形成一个扭曲笑容的刹那——
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响起的布料摩擦声!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猛地退去,留下彻骨的冰寒!目光死死锁住盒中的珍妮!
它身上那件破旧的、发灰的蕾丝裙子,靠近左腿膝盖的位置,一道原本并不明显的褶皱,就在我的注视下,极其缓慢地、极其诡异地……自己**动了一下**!
就像……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裙子底下,极其轻微地**顶了它一下**!
不是错觉!绝对不是!
妹妹的警告如同惊雷炸响:**别让娃娃眨眼睛!**
可娃娃的眼睛是玻璃珠!它怎么眨难道……眨眼睛指的不是眼睛本身……而是……某种……动作
规则1:讨厌黑暗,需要光。规则3:注视时必须微笑。规则4:唱歌要蒙眼。规则5:永不流泪(假)。
还有……规则2:每天换新裙子!
一个冰冷而恐怖的念头瞬间攫住了我——不让它眨眼睛,或许就是不能让它有动的机会!而换裙子……就是最直接接触它、最容易触发它动作的时机!
灵管局!他们制定的规则,本身就是混合着蜜糖的剧毒!用必须遵守的强制力,一步步引导你走向触发它真正杀人规则的道路!
我猛地后退几步,远离茶几,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目光死死盯着盒中那个凝固着诡异微笑的娃娃,它在多重灯光下,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甜美与死寂。
不能换裙子!至少现在绝对不能!但规则2写着每天更换勿忘!违背规则的下场是什么我不敢想!
验证!必须验证其他规则的真伪!我的能力是唯一的生路!
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茶几上摊开的签收单副本(我拍照留存了),锁定第一条规则:【1.
珍妮讨厌黑暗,请确保其24小时处于稳定光源照射下。】
集中!所有的精神力凝聚成无形的尖锥!
**验证——规则1!**
【滴——】
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规则1:正确!】**
正确!它真的讨厌黑暗!不能关灯!
那规则3呢【3.
当珍妮注视你时,无论何时何地,你必须回以真诚的微笑。】
我强忍着呕吐感,视线再次与盒中珍妮那只完好的玻璃眼珠对上。那股冰冷的、被窥视的恶意感瞬间缠绕上来。我再次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笑容。这一次,我同时发动了能力!
**验证——规则3!**
【滴——】
**【规则3:正确!】**
注视时必须微笑,也是真的!
我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后背。目光投向第四条:【4.
若听到珍妮在无人时唱歌,立即用不透光布料蒙住她的眼睛,直至歌声停止。】
这条还未触发,无法验证。而第五条,已证伪。
那么……规则2!【2.
珍妮喜欢漂亮的新裙子,请每天为她更换不同款式衣物,勿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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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的警告,娃娃裙子的异动……这条规则,散发着最浓烈的恶意!它很可能是假的!是诱导我主动接近、触发杀人规则的陷阱!
**验证——规则2!**
精神力再次凝聚,刺向签收单上那条规则!
【滴——】
短暂的停顿,如同死亡倒计时的沉默。
**【规则2:错误!】**
果然!假的!不能换裙子!所谓的喜欢新裙子、每天更换勿忘,全是致命的谎言!是灵管局精心编织的、让我亲手打开潘多拉魔盒的诱饵!
就在这时——
嗒……
又是一声!比刚才更清晰!
我猛地看向盒中!
珍妮那条破旧的灰色蕾丝裙,靠近右肩的位置,一小块布料,极其突兀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拱起了一小块**!像是有根看不见的手指,从裙子里面,用力地顶了一下!
紧接着,那块拱起又迅速地瘪了下去,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空气中,那股甜腻的香气似乎浓郁了一丝,混杂的血腥味也更清晰了。灯光下,珍妮嘴角那巨大诡异的笑容,仿佛又扩大了一分,裂开的玻璃眼珠里,暗红的污渍似乎也在缓缓蠕动。
它在动!它在尝试!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多重光源之中!
规则1要求的光源,只能限制它的一部分还是说……它在适应在积蓄力量或者在……等待我因为恐惧或疏忽而违背某条规则
冰冷的绝望和更强烈的愤怒交织。灵管局!他们送来的不是遗物,是催命符!是披着规则外衣的杀人机器!他们想借这娃娃的手,把我这个关联者也清理掉!
不能坐以待毙!规则5是假的,珍妮会流泪!流泪意味着什么规则2是假的,换裙子会触发它的动作!那妹妹临死前看到的眨眼睛……是不是就是娃娃彻底活过来的前兆
必须找到它的弱点!必须知道它流泪会怎样!必须……知道妹妹最后遭遇了什么!
我的目光落在卧室床头柜上,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妹妹失踪前,一直在玩一个叫《奇幻物语》的网游,还在游戏里认识了一个很谈得来的朋友……网名好像叫……夜莺
或许……那里会有线索游戏里的对话记录妹妹会不会无意中透露过什么
强烈的念头驱使着我。我飞快地冲进卧室,打开电脑。屏幕亮起,桌面壁纸是妹妹抱着珍妮在公园草坪上灿烂大笑的照片。我的眼眶瞬间酸涩。
点开《奇幻物语》的图标,登录界面弹出。我记得妹妹的账号密码,是她的名字拼音加生日。颤抖着输入,回车。
登录成功!
熟悉的游戏界面展开。我直奔好友列表。一个灰色的、羽毛形状的头像跳入眼帘——夜莺!状态:离线。
点开聊天记录。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妹妹失踪前一天的晚上。
【溪流涓涓(林溪)】:夜莺姐,我今天好害怕……那个娃娃……它刚才好像……对我笑了一下不是平常的样子……好吓人……
【夜莺】:小溪别怕!是不是灯光太暗你看错了把灯都打开!娃娃怎么会自己笑呢
【溪流涓涓】:灯都开着……可我真的看见了……而且……而且我感觉它在看我……一直看……看得我浑身发冷……
【夜莺】:别胡思乱想!对了,你上次不是说娃娃裙子旧了想换吗要不明天姐姐陪你去挑条新的换件漂亮衣服它肯定就开心了!
【溪流涓涓】:……嗯……也许吧……谢谢夜莺姐。我……我先下了,头有点晕。
【夜莺】:好,早点休息!别怕,娃娃都是假的!明天见!
聊天记录到此戛然而止!
轰!
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开!我的手脚瞬间冰凉!
换新裙子!是夜莺主动提议的!在妹妹已经明确表现出恐惧和异常之后,她还诱导妹妹去给娃娃换裙子!
这个夜莺……有问题!她是谁她怎么知道换裙子她是灵管局的人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极其细微、极其飘渺、断断续续的……哼唱声,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客厅里响了起来!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紧贴着我的耳膜。音调诡异扭曲,不成曲调,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深入骨髓的悲伤和怨毒,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直接刺入大脑!
珍妮在唱歌!规则4触发了!
【4.
若听到珍妮在无人时唱歌,立即用不透光布料蒙住她的眼睛,直至歌声停止。】
验证!必须验证这条规则的真伪!这可能是唯一的自救机会!
我强迫自己从巨大的惊骇中抽离,所有的精神力不顾一切地凝聚!
**验证——规则4!**
【滴——】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救赎的钟声:
**【规则4:正确!】**
正确!必须蒙眼!
我如同离弦之箭冲回客厅!那诡异的、令人头皮炸裂的哼唱声在空气中飘荡,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盒子内部发出!珍妮依旧躺在盒子里,但嘴角的笑容似乎在歌声中扭曲着,那只完好的玻璃眼珠,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的方向!
目光急扫!不透光布料!厚实的窗帘!我扑向窗边,一把扯下天鹅绒的厚窗帘布!布料沉重,带着灰尘的味道。
歌声陡然变得尖锐!如同指甲刮擦玻璃!带着一种被惊扰的狂怒!
我冲到茶几前,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看着盒中那个散发着浓郁恶意的娃娃,它那裂开的眼珠缝隙里,暗红的污渍似乎正在……缓缓渗出!
不管了!规则正确!
我屏住呼吸,用窗帘布的一角,狠狠地、死死地盖向珍妮的头脸!尤其是那双眼睛的位置!
呜——!!!
就在布料覆盖上去的瞬间,那诡异的歌声猛地拔高,变成一声凄厉到非人的尖啸!仿佛无数怨魂在耳边同时哭嚎!整个黑木盒子都在剧烈地震动!里面的娃娃似乎正在疯狂地挣扎!布料被顶起一个个尖锐的凸起!
我死死地用双手压住窗帘布,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上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冰冷的、粘稠的恶意如同实质的潮水,透过布料汹涌地冲击着我的手臂,试图钻进我的脑海!
停下!给我停下!
我嘶吼着,对抗着那几乎要撕裂灵魂的尖啸和冲击!
时间在对抗中粘稠地流逝。几秒钟几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那尖啸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不甘的、怨毒的呜咽,最后彻底消失。
盒子的震动停止了。
我浑身脱力,汗水浸透了衣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手依旧死死压着窗帘布,不敢松开。
规则4……暂时生效了。
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它被激怒了。而且……规则2的每天更换时限,像一个悬在头顶的铡刀,正在步步紧逼。明天怎么办后天怎么办灵管局巴不得我死!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反击!必须找到源头!那个夜莺!
我颤抖着摸出手机,登录游戏。夜莺的头像依旧是灰色的。我手指颤抖着,在私聊框里输入:
【溪流涓涓(我)】:夜莺姐在吗我是小溪的姐姐。小溪她……出事了。我想问问,关于那个娃娃的事,你知道些什么吗她最后那天,跟你提过娃娃有什么特别吗
消息如同石沉大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是煎熬。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惨淡的月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冰冷的银线。
就在我几乎要绝望时——
【夜莺】的头像,突兀地**亮了起来**!
下一秒,回复弹出,速度快得惊人:
【夜莺】:姐姐小溪她……唉,真没想到。娃娃的事……(对方正在输入…)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夜莺】:小溪确实很害怕它。她最后跟我说……她发现娃娃的裙子里……好像……藏着东西像是一张……很旧的纸她没敢看,但感觉……很不好。
裙子里藏着东西旧纸!
我的目光猛地射向茶几上被窗帘布死死盖住的黑木盒!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规则2是假的!换裙子会触发它的动作!但……如果裙子里面真的藏着东西……藏着能解释这一切、甚至可能是它弱点或起源的东西呢
这是唯一的线索!也可能是唯一的生路!但同时也是最致命的陷阱!
去掀开那该死的裙子,取出那张旧纸在蒙着眼、暂时压制住它的此刻
这简直是虎口拔牙!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验证!必须验证夜莺这条信息的真伪!夜莺本身,就极度可疑!她的话,能信吗
我盯着屏幕上夜莺的头像,所有的精神力不顾一切地凝聚、压缩,如同无形的钻头,狠狠刺向那行字背后的真实性!
**验证——‘娃娃裙子里藏有旧纸’此条信息是否为真!**
【滴——】
冰冷的提示音响起:
**【信息:真实!】**
是真的!裙子下面,真的藏着东西!
赌了!
我深吸一口气,如同即将踏上刑场的死囚。慢慢松开压着窗帘布的一只手,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伸向黑木盒的边缘。
指尖触碰到冰冷光滑的木盒边缘,激起一片细小的颗粒。盒子死寂,被窗帘布覆盖的珍妮也毫无动静,仿佛真的被彻底压制了。
我屏住呼吸,用两根手指,极其轻微地、如同拆解炸弹般,捏住了珍妮那件破旧蕾丝裙的一角。
入手冰凉、滑腻,带着陈腐布料特有的触感,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触摸到某种活物表皮的粘稠感。
轻轻、轻轻地向上掀开……
裙子下的景象,让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没有娃娃常见的塑料或布制的身体关节。
裙子下面,露出的根本不是什么娃娃的身体!
那是一片……**被强行扭曲、压缩、塞进娃娃裙摆里的……灰白色的、布满褶皱的……人皮!**
皮肤表面布满了干涸的血痂和诡异的黑色纹路,仿佛某种邪恶的封印!
而在那片令人作呕的人皮中央,紧贴着娃娃躯干的位置,果然压着一张折叠起来的、泛黄的、边缘带着暗褐色污渍的……旧纸!
就是它!
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我强忍着巨大的恐惧和恶心,指尖颤抖着,极其小心地捏住那张纸的一角,用尽毕生的谨慎,将它一点一点地……从那片冰冷滑腻的人皮和娃娃躯干的缝隙中……**抽了出来**!
纸张入手,带着一股浓烈的、难以形容的腐朽和血腥混合的气息。
就在纸张被彻底抽离的瞬间!
咯咯咯……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关节僵硬转动的细微声响,从窗帘布底下清晰地传了出来!
盖在珍妮头上的厚实窗帘布,猛地向上拱起!形成一张扭曲的、咧开的嘴的形状!布料下方,两点猩红的、如同烧红炭火的光芒,穿透了天鹅绒的厚重阻隔,死死地盯住了我!
它醒了!彻底醒了!压制失效了!
巨大的、冰寒的死亡预感如同巨浪般当头拍下!
---
猩红的光点穿透厚重的窗帘布,如同地狱睁开的眼睛,死死地钉在我身上。空气瞬间凝固,粘稠得如同胶质,带着浓烈的甜腥和腐朽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刀片。
咯咯咯……
令人牙酸的关节摩擦声持续不断地从布下传来,黑木盒子开始剧烈地颤抖、跳动,撞击着茶几,发出沉闷的砰砰声!盖在上面的窗帘布被顶起一个个尖锐的凸起,像是有无数只冰冷僵硬的手在下面疯狂抓挠!
规则4的蒙眼压制,在抽出那张旧纸的瞬间,彻底失效了!它被彻底激怒,挣脱了束缚!
跑!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攥紧手中那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旧纸,如同攥着最后的救命稻草,转身就朝着卧室方向狂奔!
砰!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是黑木盒子被彻底掀翻在地的声音!
嘶啦——!
紧接着是布料被狂暴撕裂的刺耳声响!
不用回头,我也能想象出那副景象——那个破旧的、裂了一只眼的微笑珍妮,正用它僵硬的身体,撕裂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布,从束缚中挣脱出来!它嘴角那巨大诡异的笑容,此刻一定咧到了极限,露出里面……也许根本不是棉絮的东西!
嗒…嗒…嗒…
硬物敲击地板的清脆声响,如同催命的鼓点,紧追着我的脚步,在身后响起!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是娃娃那双硬质小皮鞋的声音!它追上来了!
卧室门近在咫尺!我猛地撞开房门冲进去,反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门狠狠摔上!
砰!
几乎在门关上的同一秒!
咚!!!
一声沉重到让整个门框都震颤的巨响,狠狠砸在了门板外侧!如同攻城锤的撞击!木屑簌簌落下!
咯咯咯……姐姐……陪我玩……
一个尖细、扭曲、带着浓重童音却浸满怨毒的声音,紧贴着门缝钻了进来,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着耳膜,……把纸……还给我……
是珍妮的声音!它在模仿林溪!它在用林溪的声音!
巨大的悲伤和愤怒瞬间冲垮了恐惧!我背靠着剧烈震动的门板,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不能停!没时间悲伤!
我颤抖着,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展开手中那张沾满污渍的泛黄旧纸。
纸上用暗红到发黑的、疑似干涸血液的颜料,画着一个极其复杂、令人头晕目眩的诡异图案——无数扭曲的线条和无法解读的符文交织在一起,构成一个仿佛在不断旋转、吞噬光线的漩涡。图案的中央,是一个线条勾勒出的、简陋的哭泣的娃娃轮廓。
而在图案的下方,用同样暗红的颜料,写着一行扭曲的小字:
**【珍妮之泪,规则崩解之源。以泪洗面,契约方显。】**
珍妮之泪!规则5是假的!它真的会流泪!而它的眼泪……是崩解规则、破除契约的关键以泪洗面用它的眼泪……洗脸这算什么契约方显什么契约
信息量巨大而混乱!来不及细想!
咚!咚!咚!
门外的撞击一下比一下沉重!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上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痕!那尖细怨毒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
开门……姐姐……开门……我要我的裙子……我要新裙子……给我换裙子……
规则2!它在疯狂地索要换裙子!这是它彻底活过来、力量完全释放的开关!一旦满足,后果不堪设想!
我背靠着摇摇欲坠的门板,目光急速扫过手中的旧纸,扫过那猩红的哭泣娃娃图案和那句谶语。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将所有的线索碎片强行拼凑!
妹妹的警告:别眨眼睛(动作)——对应规则2(换裙子)是假的!
规则5(永不流泪)是假的!
旧纸上:珍妮之泪是崩解之源!
以泪洗面,契约方显——契约灵管局和这娃娃之间的契约还是……制造它时的某种束缚契约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劈开混沌!
泪水!需要它的泪水!而它此刻在疯狂的愤怒和索取中!愤怒……也是一种强烈的情绪!强烈的情绪……是否能催生泪水
规则3!【当珍妮注视你时,必须回以真诚的微笑。】
注视……微笑……情绪刺激
它现在想要什么想要换裙子!想要那张旧纸!它在愤怒,在怨恨!
如果我……拒绝它用最极端的方式拒绝它甚至……嘲笑它的渴望会不会……将它的愤怒推向极致愤怒到……流泪
这是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稍有不慎,刺激过度,它可能直接破门而入将我撕碎!或者,我的猜测完全错误,它根本不会流泪!
没有时间犹豫了!
咔嚓!
门板上裂开一道清晰的缝隙!一只布满污渍和裂痕的、僵硬的硬质小手,猛地从缝隙中伸了进来!尖锐的指甲疯狂地抓挠着空气!
我猛地向旁边一闪,避开那只抓挠的手。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肾上腺素飙升到了顶点!赌了!就赌这一把!
我站直身体,面对着那不断扩大的门缝,面对着门缝后那双越来越清晰的、燃烧着猩红光芒的玻璃眼珠。脸上所有的恐惧、悲伤瞬间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近乎残忍的冰冷和……嘲弄!
嘴角缓缓向上勾起,不是规则3要求的真诚微笑,而是一个充满了轻蔑、鄙夷、如同看一堆垃圾般的讥诮笑容!
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门板的撞击和娃娃的尖啸,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极致的侮辱:
换裙子呵……
我嗤笑一声,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门缝后那张扭曲的娃娃脸,就凭你
我扬了扬手中那张泛黄的旧纸,语气里的嘲讽浓得化不开:看看你,破破烂烂,又脏又臭!裂开的眼睛像垃圾堆里捡来的!身上那件破裙子,给乞丐都不要!
门外的撞击声和尖啸声骤然停顿了一瞬!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极致的侮辱惊呆了!
我抓住这瞬间的停滞,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更强烈的、刺耳的讥讽:
你想要新裙子你也配!
你不过是个没人要的破烂玩意儿!一个被塞进死人皮的恶心怪物!一个只会躲在规则后面害人的懦夫!
看看你自己!连哭都不会!只会无能狂怒地砸门!废物!垃圾!你连给我妹妹提鞋都不配!她活着的时候可怜你,死了都嫌你脏!
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液的鞭子,狠狠抽打在门外那存在的自尊上!我将它对林溪的伤害,将它被遗弃的破旧,将它所有不堪的本质,用最恶毒、最尖锐的语言,赤裸裸地撕开、践踏!
闭嘴!闭嘴!!!
门外传来一声完全扭曲变形、不似人声的尖利咆哮!猩红的光芒暴涨!撞击的力量陡然增强了数倍!整个门板如同暴风雨中的舢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木屑横飞!那只伸进来的小手疯狂地挥舞着,指甲刮擦着门框,发出刺耳的噪音!
愤怒!极致的愤怒!怨毒如同实质的黑色火焰,从门缝里汹涌地渗透进来,几乎要将我点燃!
还不够!还不够!
我死死盯着门缝后那双燃烧到极致的猩红眼珠,脸上的讥诮笑容放大到极致,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最后一句,如同最终的审判:
你——永远——只配待在——黑暗的——垃圾堆里——腐烂!
啊——!!!!!
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混合着无尽怨毒、愤怒、痛苦和不甘的尖啸,如同海啸般从门外爆发!整扇房门在这声尖啸中轰然炸裂!破碎的木块如同炮弹般四下飞溅!
浓烈的、带着血腥和甜腻腐朽气息的黑雾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涌入房间!
黑雾之中,一个矮小、扭曲的身影猛地扑了进来!正是微笑的珍妮!
但它此刻的模样,足以让最勇敢的人精神崩溃!
它身上那件破旧的蕾丝裙被撕裂了大半,露出下面大片灰白、布满黑色纹路的人皮!裂开的那只玻璃眼珠里,暗红的污渍如同活物般蠕动、膨胀!而它那只完好的玻璃眼珠,此刻不再是猩红,而是……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浑浊的……水光
而最刺目的,是它的脸颊!
在那凝固着巨大诡异笑容的嘴角上方,在那张僵硬的、塑料(或者说,某种未知材质)的脸颊上,两道清晰的、暗红色的……**泪痕**,正缓缓地……蜿蜒而下!
它哭了!珍妮流泪了!
就是现在!
在黑雾席卷、娃娃带着滔天怨毒扑来的瞬间,我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如同扑火的飞蛾,迎着它冲了上去!目标直指它脸颊上那两道暗红的泪痕!
以泪洗面!
旧纸上的谶语在脑中轰鸣!
在娃娃冰冷僵硬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喉咙的刹那,我的双手已经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抹上了它脸颊上那两道暗红的泪痕!入手是冰寒刺骨、粘稠如同胶质的触感!
然后,在娃娃发出更加暴怒和惊愕的尖啸声中,我将沾满了它冰冷泪水的手掌,狠狠地……抹在了自己的脸上!
冰寒!如同液态氮瞬间覆盖!那暗红色的泪水接触到皮肤的刹那,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极寒瞬间席卷全身!视线瞬间被一片猩红覆盖!无数破碎、扭曲的画面如同高速播放的胶片,疯狂地涌入脑海——
阴暗的地下室……跳动的烛火……复杂的血色法阵……一个穿着黑袍、脸上覆盖着迷雾的身影……妹妹林溪惊恐绝望的脸被强行按在法阵中央……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血肉剥离的恐怖声响……一张沾满血污的、写满扭曲符文的羊皮契约……黑袍人将剥离下的、带着妹妹最后恐惧和生命气息的人皮,粗暴地塞进一个破旧娃娃的裙底……法阵光芒大盛,将人皮、娃娃、羊皮契约强行熔铸在一起……黑袍人低沉的、如同梦呓般的咒语:……以魂为契,以皮为笼……怨念为引,规则为刃……汝名‘微笑珍妮’……为吾主‘灵管局’……收割……
灵管局!果然是灵管局!他们用邪法,用我妹妹的生命和灵魂,制作了这个规则怪谈微笑珍妮!那张羊皮契约,就是束缚妹妹灵魂、驱动娃娃力量的根源!
契约!契约在娃娃体内!在塞进人皮时一起被熔铸进去的!
就在契约画面闪现的瞬间!
嗤——!!!
一声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冰水的刺耳声响,猛地从我脸上传来!沾满泪水的皮肤如同被点燃,剧烈的灼痛感混合着极寒,带来一种撕裂灵魂般的痛苦!眼前猩红的画面骤然破碎!
呃啊——!
娃娃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它扑向我的动作猛地僵住!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
它脸颊上那两道暗红的泪痕瞬间变得焦黑!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金色裂痕!裂痕之中,隐约可见一张同样布满裂痕、散发着微弱血光的羊皮纸虚影——正是我脑海中闪现的那张契约!
契约被珍妮之泪污染了!束缚在松动!它在崩溃!
娃娃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发出非人的嚎叫,身体表面的金色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亮!那张羊皮契约的虚影也越发清晰,仿佛随时要破体而出!
机会!唯一的机会!毁掉契约!
我强忍着脸上如同被剥皮般的剧痛(那泪水似乎带有强烈的腐蚀性),挣扎着爬起,目光急扫!武器!需要武器!能摧毁灵体契约的东西!
视线落在墙角!那里立着一个沉重的黄铜落地灯!灯座尖锐!
我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抱起沉重的黄铜灯座!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稍微清醒。我拖着它,如同拖着斩向恶魔的圣剑,一步步走向地上翻滚哀嚎、身体不断崩裂出金光的娃娃!
娃娃似乎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那只完好的眼珠(此刻已浑浊不堪)死死地盯住我,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一丝绝望的恐惧!它挣扎着想爬起,但身体表面的裂痕让它动作扭曲变形。
为了小溪……
我嘶哑地低吼,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决绝的泪光,高高举起了沉重的黄铜灯座!
灯座尖锐的底部,对准了娃娃胸口位置——那里,羊皮契约的虚影闪烁得最为剧烈!
不——!!
娃娃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尖啸!
轰——!!!
黄铜灯座带着我所有的恨意和力量,如同陨石般狠狠砸落!
没有砸中实体的闷响。
在灯座接触娃娃身体的瞬间,刺目的金光如同小太阳般轰然爆发!瞬间吞噬了整个房间!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无数怨魂同时解脱的尖利哀嚎!
金光之中,娃娃的身体如同摔碎的瓷器,寸寸崩解!化为飞灰!那张布满裂痕的羊皮契约虚影在金光中剧烈挣扎、扭曲,发出纸张被撕裂的刺耳声响,最终嗤啦一声,彻底化为无数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碎片,消散在空气中!
金光散去。
房间内一片狼藉。破碎的门板,翻倒的家具,地上只留下一小撮黑色的灰烬,以及那个被掀翻在地、空空如也的黑木盒子。
脸上被泪水腐蚀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但我却感觉不到。一种巨大的、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我靠着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无声地滑落。
结束了……吗
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公寓的寂静!不是火警,而是一种更加尖锐、更加冰冷的电子蜂鸣!
与此同时,我口袋里那个属于妹妹的旧手机(我一直带在身上),屏幕自己亮了起来!没有来电显示,只有一行血红色的、不断闪烁的大字,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占据了整个屏幕:
**【灵管局特级警报!】**
**【区域:青藤公寓B座1704(林雾)】**
**【事件:高威胁性规则污染源‘微笑珍妮’信号……消失!】**
**【污染载体确认……彻底湮灭!】**
**【执行人:未知(非注册在案清除者)】**
**【威胁评估:极度危险(S级)!】**
**【清除指令:立即执行!抹杀异常个体‘林雾’!回收其异常能力源!】**
**【清除小队:‘猎犬’已出动!预计抵达:2分钟!】**
血红的文字如同死神的宣告,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心上!
灵管局!他们监测到了珍妮的毁灭!他们把我标记成了新的、更危险的异常个体!他们要抹杀我!回收我的能力!
两分钟!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来!刚刚脱离虎口,又坠入更深的深渊!灵管局的力量,远不是一个娃娃能比的!他们是规则的制定者,是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我挣扎着爬起,脸上和身上的剧痛在求生欲面前被强行压下。冲向门口,脚下却踩到了什么硬物。
低头一看,是那个被我一脚踢开的黑木盒的盒盖。盒盖内衬的暗红色丝绒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光下反光。
一张薄薄的、材质特殊的黑色卡片,静静地躺在丝绒衬布下。卡片触手冰凉,正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凸起的、银色的、由无数细密符文环绕眼睛的徽记——与灵管局制服肩章上的徽记一模一样!
翻到背面,上面用银色的、仿佛流动的金属液体写着一行小字:
**【若见‘门’,出示此卡。】**
门什么门在哪里
没有时间思考了!公寓楼下已经隐约传来了刺耳的刹车声和沉重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如同死神的鼓点!
猎犬来了!
我攥紧那张冰冷的黑色卡片,如同攥着最后的、渺茫的生机。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客厅,最终定格在……妹妹房间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那扇门,在惨淡的月光下,门板上的木纹仿佛在缓缓蠕动、扭曲,形成一个个旋涡状的图案……如同旧纸上那个吞噬光线的诡异符文!
门!
赌了!最后一次!
我用尽全身力气冲向妹妹的房门,在身后公寓大门被狂暴撞开的巨响声中,猛地拧开了妹妹房间的门把手!
门后,不是熟悉的、堆满毛绒玩具的小房间。
而是一片……不断旋转、吞噬着所有光线的……纯粹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
冰冷的、带着空间乱流气息的风,从漩涡中扑面而来!
没有丝毫犹豫!在身后传来冰冷枪械上膛声和目标锁定的电子提示音的刹那,我纵身一跃,扑进了那片旋转的黑暗之中!
同时,将手中那张冰冷的黑色卡片,高高举起!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与坠落感。意识在空间乱流的撕扯下,如同风中残烛。
滴——
一声轻微的、如同验证通过的电子音,在坠落的深渊中突兀地响起。
紧接着,一个冰冷、宏大、非男非女、仿佛由无数电子合成音叠加而成的声音,直接响彻在我的意识深处:
**【‘门禁卡’验证通过。】**
**【欢迎来到——‘阈限之城’。】**
**【新住民‘林雾’,你的天赋‘规则之辨’(等级:A)已录入中枢。】**
**【请谨记:此地规则,高于一切。生存,或成为规则的一部分。】**
阈限之城高于一切的规则天赋录入
坠落感骤然消失。双脚似乎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眼前的黑暗如同潮水般褪去。
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光怪陆离的景象,缓缓展现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