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时间一晃,又是一年。
入秋时,我病了。
是旧疾,从前在尚书府受寒落下的病根,一到换季就发作。
咳得厉害,还发着低烧。
他紧张得不得了,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我三天三夜。
喂我喝药,给我擦身子,用温水反复浸湿帕子,敷在我的额头上。
我半梦半醒间,总能感觉到他握着我的手,一遍遍地低声唤起我的名字。
我病好后,整个人精神了,他却瘦了一大圈,下巴上全是青黑的胡茬。
我看着他憔悴的脸,心里某个结冰的地方,慢慢融化了。
“陆辞澜。”
“嗯?”他正在给我熬粥,闻声转过头。
“等开春了,我们回京城吧。”
他端着粥碗的手僵在半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知许,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回家了。”
他猛地放下碗,随即冲过来抱住我,抱紧得很紧,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他的身体在发抖,有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地砸在我的颈脖上。
他哭了。
“好,我们回家了我们回家了”
我们回到了京城。
尚书府还是老样子,只是,所有跟苏晚晚有关的痕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
他把整个陆府的管家权都给了我。
他说:“知许,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想怎样,就怎样。”
他解散了后院,只留下了几个信得过的老人。
他不再是那个冷漠的尚书,他成了我的夫君,一个笨拙又体贴,把我捧在手心里的夫君。
他知道我不高兴,就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
每天下朝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家陪我。
他陪我打理药圃,陪我看书,陪我下棋。
我们像一对最平凡的夫妻,过着最安稳的日子。
京城里的人,都说陆尚书变了。
外人都说,我苦尽甘来了。
那个曾经不近人情的权臣,如今竟成了个爱妻如命的痴人。
可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有些伤,是刻进骨子里的,一辈子都好不了。
我接受了他的人,可那份原谅,始终悬在心口,没能完全放下。
我们睡在一张床上,他却守着那条线,一步都没越过。
他懂我的心结,从不逼我。
只是每晚,会从背后伸过手,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抚着我的背。
我生日那天,他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后院。
一抬头,是满天的烟火。
他递给我一个长长的锦盒,打开一看,我愣住了。
里面是整整一百零八支簪子,都是沉香木雕的,每一支的样子都不一样,雕工精细。
“知许,”他的声音沙哑:“我欠你一百零八次。从今往后,我用一辈子,一天一支,慢慢还你。”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这是第一件,以后你想要的,只要我有,都给你。”
看着他,看着那满盒子的簪子,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怎么也止不住。
他慌了神,笨手笨脚地来给我抹眼泪。
“知许,别哭,别哭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摇摇头,没让他说下去,只是踮起脚,主动吻了上去。
他整个人都僵了,但只是一瞬,他就反客为主,那个吻,缠
绵却又小心翼翼。
我能感觉到,这个吻里没有了从前的算计和痛苦,只剩下满满的,怕把我弄丢了似的珍惜。
那晚,红烛摇曳,我们才算成了真正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