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到供销社买了两瓶二锅头,又用旧报纸包了小半斤油炸花生米。
一路走进来,浓郁的油香就勾得院子里的人直吸鼻子。
三大爷家离门口近,躺在炕上的老头儿抽了抽鼻子,嘟囔着,“嘿,这味儿真冲!你们快使劲儿吸吸,晚上那顿咸菜窝头就能少吃两口了!”
转念又一想,哼了一声,“这安子,刚借了我钱就跑去买好吃的,不管他,反正一个月的利息他跑不了!”
刚走进中院的大门洞,就碰到拎着他那标志性的铝制饭盒网兜正要往外出的傻柱。
“哟,柱子哥,这是要出去?”曹安脸上堆起笑,主动打招呼。
傻柱停下脚步,那张大脸盘子抬了抬,带着点厨子特有的、被领导临时召唤的既无奈又有点小得意的神情:
“嗯呐!烦着呢,那领导非让我现在过去给他们加道菜,这不,紧赶慢赶的。”
他晃了晃手里的饭盒,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那是领导看重你啊柱子哥!你这手艺,没得说!”
“嗐~”
傻柱嘴上谦虚,但嘴角明显翘了起来,显然很受用。
他这当厨师的,那鼻子灵得很。
刚刚老远就闻到了油炸花生米的香味,小眼睛往曹安手里一瞟,又看见那两瓶二锅头,亮了一下。
“哟,安子!这是…有局儿啊?”
曹安深知这傻柱与许大茂之间的恩怨,“这不大茂哥今儿下乡刚回来,我这年后就要上岗了,心里没底,正好跟大茂哥这老江湖取取经,学习学习经验。”
“跟他学?”
傻柱嗤笑一声,嗓门更大了,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曹安脸上,“就他?许大茂?他能教你啥好?坑蒙拐骗?还是怎么跟乡下小媳妇儿眉来眼去、勾勾搭搭?”
他越说越来劲,手指头差点戳到曹安鼻子上,“安子,听哥一句掏心窝子的劝,离那孙子远点儿!”
“他那套,脏!上不得台面!真想学点真东西,找我啊!我在厂里食堂混了这些年,那是实打实的手艺和关系!不比那放电影的强百倍?”
“是是是,柱子哥你说得对,大茂哥这人吧…是有点那个。”
曹安连忙点头,“可我这不是刚起步嘛,想着他跑的地方多,消息杂,先听听总没坏处。”
“不过柱子哥,你这番话可说到根儿上了!跟大茂哥聊,也就是场面上的事儿,听听热闹。”
“要论真本事,真能教我在厂里立足、在后勤这块站稳脚跟的,那非柱哥你莫属啊!”
“谁不知道轧钢厂食堂的何大厨,那是连厂长请客都离不了的人物?这才是真靠山,真本事!”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显得很推心置腹,“这样,柱子哥,改天我整点硬菜,专门上你那屋!咱哥俩关起门来好好唠!我是真心想跟你学学这厂里后勤的门道、采购的关窍。”
“特别是跟你们食堂对接这块儿,你门儿清!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好好点拨点拨!”
这一番话,把傻柱捧得浑身舒泰,蒲扇大的巴掌拍在曹安肩头。
“嘿!这话中听!安子,你小子有前途!行!就这么定了!酒菜无所谓,哥就喜欢你这明白劲儿!保管让你学到真东西,比那许大茂强百倍!”
曹安揉了揉被拍疼的肩膀,笑道:“对了,柱子哥,雨水呢?要么让她跟我过去一起吃?”
傻柱摆了摆手,“一老早就跟她同学出去玩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傻柱一拍脑门,“哟,瞧我这记性,这不早了,我得过去了,领导等着呢!记着啊,他嘴里跑火车,可别当真了!”
说完,这才心满意足地拎着饭盒哼着戏走了。
曹安看着傻柱的背影,笑了笑,进了中院。
跟依旧在院子里洗衣服的秦淮茹说晚上晚点再过来后,就提着东西来到许大茂家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了,露出娄晓娥温婉的脸。
她今儿个穿着一件素朴的碎花棉袄,头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发丝垂在光洁的额边,带着点居家的随意。
见来人是曹安,娄小娥下意识地往屋里瞟了一眼,明显有点被曹安这时上门惊吓到。
“嫂子!”
反倒是曹安声音洪亮又自然地招呼了一声,脸上带着坦荡的笑容。
这一声“嫂子”像是惊雷,吓得娄晓娥浑身一颤,脸瞬间就红了。
她慌忙伸手,急切地在曹安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颤抖的声音压得极低,“你大茂哥回来了,快回去!”
看她那惊慌紧张的样!
曹安咧嘴笑了笑,带着点促狭,随即提高音量朝屋里喊道:“大茂哥,我来了!”
正巧许大茂从室内走出来,一眼就看到曹安手头上的二锅头和花生米,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快步迎上来。
“哟!安子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嗬!两瓶二锅头!够意思!今晚咱哥俩可得好好喝一阵!快进快进!”
同时伸手就去接曹安手里的东西。
曹安也是顺势将酒和花生米递给他。
许大茂笑眯眯地接过,同时不耐烦地朝娄小娥吼了一句,“杵那干嘛?没看人安子是来做客的吗?跟个木头一样挡那!”
娄晓娥被吼得脸色更白了,嘴唇动了动,没敢吭声,只是默默往旁边让了让。
看到娄小娥面色难看,曹安急忙充当老好人,“没事没事,嫂子正让我进去来着,刚好大茂哥你就出来了。”
见曹安这么说,许大茂也没再说啥,瞪了娄小娥一眼,就喜滋滋的提着东西大步走到屋里餐桌那边去了。
看着许大茂走进去,曹安凑到娄小娥耳边低语,“嫂子,看到我来你怕什么?怎么感觉你有点心虚啊?”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娄晓娥敏感的耳廓。
娄晓娥瞬间像被烫到一样,浑身又是一颤,猛地抬起头,飞快地白了曹安一眼,小手几乎是下意识地轻轻拍了拍他。
紧接着,她又见曹安眼中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火热,再也不敢看他,慌忙低头快速走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