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让这头野兽,清清楚楚的,听到”
“我们的‘节拍’!”
领航员在一瞬间豁然开朗,将飞船最后残余的处理能力重新分配。这道指令荒谬至极,是艺术与战争的绝望融合,但在这被掀翻、击碎、点燃的棋盘上,这是唯一还能走的棋。
远征号的下一轮齐射与以往不同。
当舰炮怒吼着喷出金属与等离子,对准逼近的清理者时,一段来自《欢乐颂》的单一而壮丽的和弦从飞船外部扬声器轰然响起,与炮火爆炸完美同步。
轰——
这是一场毁灭的交响曲,一部由疯子执棒的野蛮歌剧。
而“创痕”做出了回应。
这个由血肉与创伤组成的庞大混沌实体,原本在各个方向狂乱地肆虐,此刻突然聚焦。它的动作开始与飞船炮火和贝多芬的音乐节奏一致。那些由尖叫面孔构成的“肉质长号”伴着炮声嘶吼,鼓包般的肿瘤鼓点与胜利的旋律同频共振。
这不是联盟,而是共鸣——一种共享的、暴力的节奏。在无意识的痛苦中,创痕找到了它的指挥家。
观测更新。观察者的声音在混乱的舰桥中回荡,语调中带着近乎科学的敬畏。
变量“希望”与变量“创伤”已建立“节奏共生”关系。该混沌系统开始表现出表现的、拟似智能的行为特征。
【结论:这不再是衰变公式,而是一种全新的、不稳定且令人着迷的病理的诞生。
清理者的逻辑核心出现了波动。它们已准备好面对混乱,也准备好面对抵抗,却没准备好面对混乱与抵抗组成一支管弦乐团的情况。推进中的“校正者”减缓了速度,它们的处理器正努力为这一全新的混合威胁归类。
“奏效了!”领航员喊道,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肾上腺素的冲击。
“这只能拖延时间,不会更多。”苏雪反驳道,她唯一的好眼冷静地扫视着战场。“‘消声者’依旧是威胁,而这艘船就是个活靶子。苏辰,这场马戏团撑不了多久。下一个节目是什么?”
苏辰没有立刻回答,他注视着地面的幸存者。他们不再被“创伤的颂歌”变成怪物,也不再被清理者镇压,而是僵立在原地,被困在两个不可能存在的力量交火之中。他们是自己处决的旁观者。
“我们不是演员。”苏辰低沉而强烈地说道,“我们是障眼法。”
他转向苏雪,与她对视。角色已经反转——他不再只是医生,而是这场疯狂的谋士。
“清理者现在把我们视作主要威胁。创痕把我们当作它的‘指挥’。他们都在专注于这艘船。”
“这意味着,”他继续说,嘴角浮现出一抹冷峻的笑容,“他们第一次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他指向废墟中蜷缩的数千名惊恐幸存者。
“苏雪,”他的声音降到几乎是耳语,命令中夹杂着恳求,“我需要你去做能的事。我需要你离开这艘船。”
舰桥上沉默陡然降临,比外面的战火更沉重。
“解释。”苏雪的声音危险地平静。
“这艘船是整场战斗的锚,是舞台。只要我们在这里,战火就会围绕着我们燃烧,直到大家同归于尽。”苏辰急促而锋利地解释道,“但你你是指挥官。他们认识你的脸。他们曾跟随你。你是这混乱中他们最后的秩序象征。”
他从地上抓起一个破损的应急医疗包。“拿着这个。带上剩下的突击小队。出去把他们聚拢起来——不用命令,不靠逻辑,用你的存在感。你是他们唯一还能响应的‘信号’。”
“把你丢在这里等死?”苏雪的声音如冰。
“他们早就在蜂拥过来了。”苏辰反驳,“但我的‘音乐’会让创痕继续攻击他们,也会牵制他们的主力。这能创造一个窗口——一个微小、疯狂的窗口。带他们去广场下方的旧地铁隧道,那儿有屏蔽,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他的眼神剥去了所有神性,只剩下兄长赤裸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