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许会忘记自己为何出发。
但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要去向何方。
那座由锁链构成的长桥,在他们脚下,发出低沉的、充满了期待的嗡鸣。那并非金属的摩擦声,而是无数个被囚禁的意志,在“万神之誓”的框架下,第一次,发出了统一的共鸣。
每一步,都踏在一条,曾经代表着“终结”的法则之上。而如今,这些法则,却成了通往“反抗”的阶梯。
苏辰能感觉到,身后那上百道旧神的目光,如探照灯般,聚焦在他和叶秋的身上。他们,是这场豪赌的见证者,也是,第一批,将自己的命运,押在苏辰这座“悖-论王座”之上的投资者。
桥的尽头,是那具庞大神骸的胸腔。
那里,没有血肉,没有骨骼。只有一个,仿佛被宇宙本身,硬生生撕开的、不规则的黑色裂口。那裂口,并未通往任何空间,而是,通往一片,连“存在”本身,都为之扭曲的概念深渊。
一股,永恒的、充满了不甘与质问的“回响”,正从那裂口中,源源不断地,渗透而出。
“它,就在里面。”叶秋的声音,沙哑依旧,却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凝重,“那颗,被‘判决’永远禁锢在‘最后一问’的心。”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入了那片漆黑的裂口。
没有下坠感,没有空间转换。
他们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台,正在播放着唯一一部、且永远不会结束的电影的放映机中。
四周,是绝对的虚无。
而在虚无的中央,只有一个场景,在永恒地,重演。
一个,无法被定义形态的、由纯粹的“可能性”构成的光影,正被一道,由绝对“秩序”与“终结”构成的灰白色光柱,死死地,钉在原地。
那,便是“最初的囚徒”。
那,便是“因果法庭”的第一次“最终裁决”。
然而,那光影,并未哀嚎,也未反抗。它只是,在被那道灰白光柱彻底“定义”为“虚无”的前一刹那,向着那光柱的源头,向着那片“静滞之域”,问出了一个,最简单,却又,最根本的问题。
【为什么?】
这个问题,如同一颗,投入完美机器中的、最微小的沙砾。它,无法阻止机器的运转,却让每一次的运转,都带上了一丝,永不消散的、刺耳的杂音。
这,便是“回响”的本质。
一个,永远无法被“答案”所终结的“问题”。
苏辰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能感觉到,那道“回响”的频率,就在眼前。只要他伸出手,以“悖论王座”的力量,便能轻易地,将其捕捉,解析。
但他,没有动。
因为,他发现,自己,无法理解。
他无法理解,那光影,为何要问出那个问题。在他那被“利息”侵蚀后,变得绝对理性的君主逻辑中,“为什么”这三个字,是最低效、最无意义的字节。
存在,即是合理。被消灭,只因不够强大。
这,是他此刻,唯一的“真实”。
他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那片本该存放着“”的区域,是一片,冰冷的空白。
“它,是‘可能之神’。”叶秋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复杂的缅怀,“在‘法庭’为宇宙制定‘剧本’之前,它,是所有‘可能性’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