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糖系统那甜腻的提示音如同幻觉般消散,车间尽头那扇厚重的金属闸门缝隙里,透出的光线似乎柔和了几分,隐约勾勒出一段向下延伸、没入幽暗的阶梯轮廓。然而,那十几尊钢铁巨猫守卫并未消失,它们如同沉默的魔神,依旧在庞大的车间里缓缓移动。深红色的探照灯如同流淌着岩浆的独眼,每一次扫过冰冷的传送带、堆积的零件或斑驳的地面,都留下一条灼热、令人心悸的光痕,空气仿佛都在那红光下微微扭曲。
“‘玩偶之心’……”凌暹低声重复着系统提示,目光穿透昏暗,锁死在阶梯入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撬棍上粗糙的锈迹,仿佛能从那冰冷的触感中汲取一丝安定。“听起来……像是某种核心?”
陆烬没有立刻回答。他如同磐石般矗立在阴影边缘,帽檐下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追踪着最近一个扛着巨型狼牙锤的守卫的移动轨迹。那沉重的脚步带着机械的精准——前进三步,停顿两秒,探照灯在地面投射出巨大的扇形光区,光区的边缘,恰好被一条低矮传送带的金属支架遮挡,形成一片仅容一人的狭小阴影。
“不管它是什么,都和‘玩偶师’脱不了干系。”陆烬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带着金属的质感,“刚才那布娃娃自爆的毒针,设计得阴毒精巧,绝非无主之物能拥有的。这鬼地方,水比我们想的深得多。”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凌暹紧绷的侧脸,“跟着我,走Z字形,贴着传送带。等它第三次停顿,我们冲进那片阴影。”
凌暹无声地点了点头,屏住呼吸。属于猫裔的超凡听觉在此刻被催发到极致。巨型守卫关节内部齿轮咬合的“咔哒”声,传送带电机低沉的嗡鸣,通风管道里气流的嘶嘶声……这些原本嘈杂的噪音,在他耳中却奇妙地交织成一种独特的、暗藏杀机的韵律,如同死亡的鼓点。
“一…二…三——”
陆烬的指令如同发令枪响!
两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藏身处射出!凌暹的动作将猫的柔韧发挥到极致,身体几乎贴地,如同滑行般紧贴着传送带冰冷粗糙的边缘掠过,布料摩擦皮肤的触感瞬间唤醒了流浪时钻入狭窄缝隙的记忆。陆烬紧随其后,庞大的身躯展现出惊人的协调性,仅落后凌暹半步,手中沉重的撬棍横亘胸前,像一面随时准备格挡致命攻击的盾牌。
灼热的深红光柱如同死神的镰刀,几乎擦着凌暹飞扬的发梢扫过!皮肤能清晰感受到那光线带来的、如同火焰炙烤般的微痛!就在守卫沉重的头颅即将转动、探照灯即将覆盖这片区域的刹那,两人如同融入黑暗的水滴,精准地滚入了传送带支架投下的那片绝对阴影之中!
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机器外壳,震得胸腔发麻。心脏在肋骨下狂跳如雷,几乎要破膛而出。
“还剩三个。”陆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指腹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下一个目标——东南角堆积如山的废弃零件堆,“盲区在废料堆后面,得穿过两条活着的传送带。小心点,别被卷进去。”
凌暹没有立刻回应。他的视线被旁边一个半开的、锈迹斑斑的铁皮工具箱吸引了。箱内杂乱地堆放着断裂的齿轮、扭曲的弹簧、褪色的布料碎片和一些残缺的猫脸玩偶头颅。就在这些冰冷的废弃物中,一点微弱的金属反光攫住了他的视线——一枚小巧的、古铜色的钥匙,静静地躺在一个断了脖颈的玩偶胸前破碎的布料上。钥匙柄上,一个清晰的阿拉伯数字“3”,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微光。
“等等!”凌暹低声唤住正要行动的陆烬,手臂如同灵蛇般探入工具箱。属于猫的精准让他轻而易举地用指尖勾住了那枚冰冷的钥匙。“看这个。”
陆烬接过钥匙,指腹摩挲过那个清晰的“3”,眼神瞬间锐利:“第三车间?仓库深处那扇被玩偶堵死的铁门就是‘第三车间’。”
他的目光扫过旁边传送带上那些脸部空白的半成品玩偶,它们的胸腔位置,无一例外都有一个不起眼的、硬币大小的圆形凹槽。“‘不止’……你说得对。”
他捏紧了钥匙,“这些玩偶,恐怕都设计有统一的‘核心’插槽。这把钥匙,或许是开启某个核心区域的?”
话音未落——
“呜——嗡——!!!”
一阵刺耳欲聋、如同防空警报般的尖啸骤然从远处一个守卫身上爆发!它肩部的探照灯光束瞬间由深红转为刺目的猩红,急促地闪烁起来!两人立刻缩回阴影,只见一个只剩上半身、拖着破烂线路的残缺玩偶,不知从哪个角落疯狂地冲出,直扑向那个发出警报的守卫!它的动作毫无章法,充满了原始的破坏欲。
巨大的狼牙锤带着沉闷的破风声狠狠砸落!
“轰!”
残缺玩偶瞬间被砸成一地冒着电火花的碎片和飞溅的、粘稠的暗色液体!
“它们在……清理门户?”凌暹的眉头紧锁,看着守卫如同处理垃圾般碾过那堆碎片。
“更像是排除‘程序错误’的干扰项。”陆烬的声音冰冷,带着洞悉的寒意。
就在这时,车间深处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巨型齿轮强行错位咬合的恐怖巨响!
“嘎吱——轰隆!!!”
所有的传送带如同被掐住了喉咙,瞬间停止了运转!车间里只剩下巨型守卫沉重的脚步声和电机停止后的余音。更令人心惊的是,所有守卫那深红的“血瞳”探照灯,齐刷刷地转向了西北角——那里,原本严丝合缝的墙壁,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缝隙后面,是更深、更幽暗的、堆积如山的废弃玩偶残骸!那是一个被遗忘的、更庞大的废料填埋场!
“就是现在!”陆烬眼中精光一闪,“它们的‘监控’被干扰了!”
两人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凭借着阴影和停转设备的掩护,敏捷地穿过两条如同钢铁巨蟒般的传送带,翻身跃入了东南角那片散发着浓烈机油和腐朽气息的废料堆。
这里像一片被时光遗忘的玩偶坟场。空间比预想的更开阔,也更阴森。无数缺头断臂、开膛破肚的猫脸玩偶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堆叠在一起,如同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屠杀。破碎的玻璃眼珠在昏暗中反射着幽幽的冷光,空洞地望着闯入的不速之客。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却又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沉睡野兽般的低微脉动。
“这里……”凌暹的声音不自觉地压得更低,喉头发紧。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无形的视线黏附在自己身上,并非之前那种充满憎恨的攻击性,而是一种……冰冷的、充满好奇的窥探。就像他曾经作为流浪猫时,蹲在墙头观察人类,而那些躲在更黑暗角落里的同类,也在默默观察着他。
陆烬同样察觉到了这诡异的“注视感”。他手中的撬棍无声地抬起,尖端轻轻碰了碰旁边一个相对完整的、倚靠在铁架上的无头玩偶躯干。
“咚。”
一声轻响。
紧接着,那玩偶覆盖着暗色布料的胸腔部位,竟然极其轻微地、如同呼吸般起伏了一下!同时,从它断裂的脖颈处,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如同漏气般的“嘶…嘶…”声!
凌暹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两道冰冷的金线!他猛地蹲下身,从脚边凌乱的废弃物中抓起一截断裂的玩偶手臂——那绝不是普通的填充物!断口处,暴露出的并非棉絮,而是缠绕着彩色绝缘线的金属骨架!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骨架中心一根半透明的、指头粗细的软管中,残留着半凝固的、暗红近黑的粘稠液体,散发出淡淡的、如同铁锈混合了劣质化学试剂的腥甜气息!
“它们不是布娃娃……”凌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传来那粘液冰冷的触感,“是……机械……和某种……生物组织的……混合体!”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发冷,瞬间理解了小女孩玩偶体内那些毒液的来源。
就在这时,废料堆更深、更黑暗的角落,传来一阵清晰的窸窣声。不同于之前玩偶活动的僵硬摩擦,这声音更连贯、更……富有“生机”?像是有体型不小的活物在缓慢爬行、翻动垃圾。
凌暹和陆烬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握紧武器,屏住呼吸,如同最谨慎的猎人,小心翼翼地拨开挡路的残肢断臂,循着声音,一步步向废料堆的核心区域潜行。
声音的源头是一个被沉重的、扭曲变形的半截铁皮柜死死压住的陈旧木箱。箱盖已经变形翘起,那持续不断的窸窣声正从缝隙中清晰地传出。陆烬示意凌暹警戒,自己则将撬棍尖端插入箱盖变形的缝隙,手臂肌肉贲张,猛地发力!
“嘎吱——砰!”
腐朽的木箱盖被硬生生撬开,一股浓烈到刺鼻的气味瞬间涌出——不是新鲜猫薄荷的清冽草香,而是混合着浓重霉味、灰尘和陈年植物干枯气息的、近乎腐朽的奇特芬芳。
箱子里铺着厚厚一层早已干枯发黄的猫薄荷草叶。在这枯黄的“巢穴”中央,蜷缩着一只玩偶。
它与车间里所有的猫脸玩偶都截然不同。通体由一种极其细腻、如同初雪般纯净的白色绒布缝制而成,没有镶嵌玻璃眼珠,只用了柔和的黑色丝线,精巧地绣出了一双微微弯起的、如同新月般温柔的眼睛。它的嘴角同样用黑线勾勒出一个恬静上扬的弧度,整张脸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宁静。一个小小的、古铜色的铃铛系在它的脖颈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胸前,用银线绣着一个优雅的花体字母“M”,与凌暹在储藏室发现的便签字迹如出一辙。
而最令人惊异的是,这只雪白的玩偶并非死物。它那小小的、绒布包裹的胸膛正极其微弱地、如同熟睡小猫般一起一伏!那细微的颤动,在死寂的废料堆中,显得如此清晰,又如此……令人心颤。
“这就是……‘玩偶之心’?”凌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迟疑。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触碰那雪白柔软的绒布。
就在指尖触及的瞬间——
雪白的玩偶仿佛被惊醒般,轻轻抬起了头。那双绣线构成的、没有瞳孔的弯月眼睛,“望”向了凌暹。紧接着,一阵极其轻柔、如同真正幼猫在满足时发出的、带着安抚力量的“咕噜…咕噜…”声,从它体内传了出来!
这声音仿佛拥有魔力,瞬间驱散了周围阴森的窥探感。
更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雪白玩偶用它那缝制的、同样覆盖着雪白绒布的“爪子”,笨拙却又坚定地在身下的枯草中扒拉着。几秒钟后,它从枯草深处拱出一个巴掌大小、用深褐色牛皮装订的小册子。它用小小的绒布脑袋顶了顶,将那本显然被经常摩挲、边角磨损得厉害、封面沾着些许猫薄荷碎屑的册子,朝着凌暹的方向,轻轻地、坚定地推了过来。
“日记!”陆烬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惊喜,他立刻认出了这就是任务目标——艾略特·莫里亚的日记!
凌暹却没有立刻去拿那本日记。他的目光紧紧锁在那只雪白的玩偶身上,琥珀色的瞳孔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你……为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为什么要帮我们?”
雪白玩偶无法言语。它只是用它那颗小小的、绒布包裹的脑袋,极其温柔地、带着依恋般蹭了蹭凌暹还停留在它身上的手指。那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近乎真实的温暖。同时,它颈间的小小铜铃,发出了一声清脆悦耳、如同风吟般的“叮铃”脆响。
这声脆响,仿佛是一个信号。
“咚!咚!咚!”
沉重的、如同擂鼓般的脚步声骤然从废料堆外围逼近!一道刺目的深红探照灯光束如同审判之矛,猛地穿透层层叠叠的玩偶残骸,精准地钉在了凌暹和陆烬身上!红光笼罩之下,那些原本只是“窥探”的废弃玩偶,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电流,瞬间“活”了过来!玻璃眼珠深处燃起猩红的火焰,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嘶吼,拖着残破的身躯,从四面八方朝两人围拢过来!
“走!”陆烬厉喝一声,闪电般抄起地上的牛皮日记塞进怀里,同时用强壮的手臂一把将凌暹护在身后,手中撬棍横指前方,“我挡住!快从原路退出去!”
凌暹的身体却僵住了。他的视线无法从那只雪白玩偶身上移开。他看到它被狂暴涌来的废弃玩偶浪潮瞬间淹没!那些狰狞的、沾满油污的铁爪和残肢疯狂地撕扯着那片纯净的白色!在最后被彻底吞噬的瞬间,他似乎看到一点微弱的、如同星辰般的纯净蓝光在撕碎的绒布间一闪而逝!紧接着,是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心弦崩断般的碎裂声响——是铃铛!然后,那点蓝光便被汹涌的黑暗和残骸彻底覆盖、湮灭。
一股尖锐的、如同被冰锥刺穿的剧痛,毫无征兆地攫住了凌暹的心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发什么呆!等死吗?!”陆烬的怒吼伴随着撬棍砸碎玩偶头颅的闷响传来。他反手一把抓住凌暹的手臂,巨大的力量将他硬生生从呆滞中拽醒,拖向废料堆的边缘!
凌暹如同梦游般被拖着狂奔,身后是无数猩红眼珠和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冲出废料堆,穿过停转的传送带,两人用尽全身力气扑向车间尽头那扇厚重的闸门!陆烬掏出那枚刻着“3”的铜钥匙,精准地插入锁孔,用力一拧!
“咔哒!”
清脆的机械声如同天籁!
沉重的闸门应声滑开一道缝隙!两人毫不犹豫地侧身挤了进去,陆烬用尽全力将门从内侧狠狠拉上!
“轰隆!”
沉重的金属撞击声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疯狂嘶吼与沉重脚步。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两人剧烈到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狭窄、向下延伸的阶梯通道中回荡,撞在冰冷的混凝土墙壁上,又反弹回来,显得格外清晰。
凌暹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浸透了额发,黏在皮肤上。但比身体的疲惫更甚的,是脑海中反复闪回的画面——那只雪白玩偶最后被撕碎的瞬间,那片纯净的白色在猩红眼珠和油污铁爪中凋零,以及……那一点转瞬即逝的、纯净如星尘的微蓝光芒。
“那光……是什么?”凌暹的声音带着喘息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烬也靠着墙壁平复呼吸,他从腰间的战术口袋里(之前在休息室搜刮的)摸出一瓶水,拧开盖子,递给凌暹。“不知道,”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战斗后的疲惫,目光却落在怀中那本染着猫薄荷气息的牛皮日记上,“但十有八九,那就是‘玩偶之心’本身。”
他顿了顿,看着凌暹失魂落魄的样子,补充道,“不管它是什么,至少我们拿到了关键的东西。”
凌暹接过水,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的颤抖稍稍平复。他却没有喝,只是紧紧握着瓶子。“它……那只白色的……为什么要帮我们?为什么要……牺牲自己?”
陆烬沉默了几秒,拧开另一瓶水灌了几口。黑暗中,他帽檐下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只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星。他看着凌暹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明亮、却盛满困惑和悲伤的琥珀色竖瞳,缓缓开口:“也许……它和外面那些被憎恨驱动的家伙不同。就像那个把自己困在火里的猫脸男人说的,它们是他的‘家人’。家人……”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总会有那么一个,拼了命也想保护你的。”
保护……
这个词像一颗滚烫的炭火,猝不及防地落入凌暹冰冷的心湖。他低下头,摊开自己的手掌。这双手,曾经是覆盖着深棕色绒毛的猫爪,用来在肮脏的垃圾桶里翻找残羹,用来在冰冷的雨夜里刨开一个勉强容身的浅坑,用来在棍棒和石块的追打下狼狈逃窜……“保护”?这个词汇离他曾经的世界太过遥远,遥远得如同星辰。
然而,就在刚才那片混乱的废料堆里,当陆烬毫不犹豫地将他拽到身后,用宽阔的背脊为他挡住汹涌而来的玩偶狂潮时……那一刻,一种陌生的、几乎让他无所适从的感觉,竟然压倒了恐惧——是安心。
就在这时,阶梯下方的深邃黑暗中,毫无征兆地亮起了熟悉的粉白色光芒。奶糖系统那带着一丝慵懒困意的声音,如同幽灵般在寂静的通道中响起:
“叮咚~检测到关键物品【艾略特·莫里亚的日记·残页】喵~副本探索度提升至30%啦~”
“接下来,勇敢的冒险者将前往——【第三车间】!”
“温馨提示:那里藏着更多有趣的‘惊喜’哦~祝你们玩得愉快喵~(哈欠)”
光屏熄灭,黑暗重新笼罩。
凌暹握紧了手中的撬棍,冰凉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真实。他抬起头,目光投向身边沉默的男人。陆烬的侧脸在阶梯上方透下的、极其微弱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下颌线紧绷着,眼神却如同淬火的精钢,坚定而沉稳。
“走吧。”陆烬将空水瓶捏瘪,随手丢在角落,率先迈开脚步,踏上了向下延伸、没入未知黑暗的阶梯。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如同踏入巨兽的喉管。
凌暹深吸一口气,将那点纯净的蓝光和那句“家人总会有保护你的”悄然藏进心底。他站起身,跟上了陆烬的背影,一步一步,沉入工厂更深、更幽暗的腹地。
这场由一颗猫头糖果开启的、光怪陆离的噩梦之旅,终点未知,凶险环伺。
但至少此刻,在这冰冷彻骨的黑暗里,他不是独自一人。
这感觉……似乎,真的没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