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言还想挤出几句虚伪的温情,傅语听却冷冷打断:
“地址。”
命令般的语气,不容置疑。
随即,干脆利落地挂断。
听着忙音,陆景言握着手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但还是迅速将“寻楼”的地址发了过去。
傅语听走回饭桌,脸上已恢复无波无澜的平静,甚至对张婶关切的眼神回以安抚的微笑。
她坐下,重新拿起筷子,动作却比之前快了许多,带着一种尽快结束奔赴下一个战场的决绝。
碗里的饭菜依旧可口,但那股暖融融的烟火气,似乎再也无法渗透她心头重新凝结的冰层。
薄行洲的目光在她快速夹菜的手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继续与张叔无声地交谈。
饭后告别,张婶拉着傅语听的手,依依不舍地比划着,眼神里满是慈爱,又看向薄行洲。
薄行洲用手语快速而沉稳地回应了几句,张婶才稍稍安心,对着傅语听用力比划着再来。
傅语听大致能看懂一点,也热情的回应着她。
坐回那辆线条冷硬,隔绝了外界温暖的车内,城市的流光溢彩在窗外飞速倒退,将小院的宁静彻底抛远。
车内气氛比来时更加沉凝,空气仿佛凝固了。
傅语听拿出手机,屏幕解锁的瞬间,刺眼的通知栏里,十几个未接来电的红色标记,全部来自陆景言。
像一串丑陋的疤痕。
她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没有半分迟疑,直接长按电源键关机。
屏幕彻底暗下去的瞬间,如同斩断了与那段不堪过往的最后一丝物理联系。
就在这压抑的沉默中,一直闭目养神、仿佛融入阴影的薄行洲,忽然开了口。
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在安静的车厢内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你等下有事?”
傅语听握着那部已经失去温度的关机手机,指尖冰凉。
她没有看他,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变幻的霓虹光影,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小事。”
她顿了顿,报出那个仿佛带着粘稠恶意的名字:
“等下方便送我到寻楼吗?”
薄行洲闻言,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只是那浓密睫毛覆盖下的眼睑,几不可察地微动了一下,仿佛平静湖面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
他没有追问“小事”是什么,他只是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对前方开车的司机吩咐道:
“去寻楼。”
司机沉稳应声,方向盘一转,车辆平稳地汇入另一条车流。
傅语听依旧看着窗外飞逝的流光,心中却远不如表面平静。
车子朝着寻楼的方向疾驰。
傅语听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沉凝的压力,比在小院里时厚重了数倍。
他闭着眼,但傅语听知道,他的思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锐利。
她悄然握紧了掌心,指甲陷入柔软的肌肤带来一丝痛感。
也好。
有些债,是该当面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