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的手指刚触到第二株藤苗的根须，皮肤上那片新生的灰鳞便猛地一烫，像是被无形的烙铁重新盖了一道印。血珠从道袍裂口渗出，滴在土里，瞬间被干涸的泥土吸得一干二净。藤根微颤，仿佛吞下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头顶的天空突然裂开一道口子。
不是金云，不是雷劫，而是一块悬浮的、镶嵌着血纹水晶的黑色方牌，缓缓从虚空中探出。牌面亮起猩红文字：
【魔渊信贷·永夜分行】
【客户：苏墨】
【逾期未还：3,000,000灵石】
【项目名称：复活业火红莲】
【利息：日增3%心魔值，复利计息】
【催收方式：跨次元POS机已上线】
“滴——”一声尖锐的电子音响起，方牌下方弹出一个机械卡槽，吞吐着一枚枚泛着黑气的诅咒金币。每吐出一枚，苏墨的神魂就抽搐一下，有细针在脑髓里搅动。
“厉煞？”他眯起眼，声音干涩。
“尊主！”一个带着金属混响的男声从方牌后传来，语气热络得像在推销会员卡，“您上次说要复活那朵烧了半截的红莲，我们魔渊可是连夜调集了九幽冥火、千年怨念、外加三吨心魔粉尘，成本实打实啊！您倒好，种完藤就跑，账都不结？”
苏墨冷笑：“我种那藤，是为了亏钱，不是为了还钱。”
“哎哟，尊主，亏钱是您的修行，还钱是我们的KPI。”厉煞的声音透着委屈，
“您不还，我们魔渊财务系统也得崩啊！再说了，那红莲本来可是我们分行大堂的镇行之宝，现在天天冒黑烟，员工上班都得戴防毒面具！”
话音未落，POS机屏幕一闪，弹出一张全息投影：一朵半焦的红莲悬浮在魔渊大殿中央，根部缠绕着苏墨的签名借据，花瓣每颤一下，就飘出一缕黑雾，熏得一只小鬼当场抽搐倒地。
苏墨：“……这玩意儿真能复活？”
“不能。”厉煞答得干脆
“但它质押（抵押同意思）了您的心魔值，所以它‘必须’活着。您越痛苦，它开得越旺。现在日增3%的心魔，相当于每天多长一片花瓣——等开满十二瓣，您就成我们魔渊终身VIP了，附赠永夜境副行长职位，包吃包住，不包灵魂完整。”
苏墨抬手就想念咒：“这账……怕是要亏——”
“嘀！”POS机警报大作，红光爆闪，“债务已绑定永夜心魔，触发不可豁免条款。您的言出法随协议失效，建议尊主使用‘分期付款’或‘以物抵债’。”
苏墨僵在原地。
原来亏钱咒也不是万能的。有些债，一旦签了字，连规则都改不了。
他盯着那串三百万达标的数字：
“三百万？我欠的可没有那么多。你那红莲，也就值个几十万吧？剩下的，是不是你们魔渊自己编的？”
厉煞沉默两秒，轻咳一声：
“尊主慧眼。附加项目包括：心魔保险、冥火维护费、怨念存储空间租赁、以及……您上次瞪我一眼导致魔渊股市熔断的赔偿金。”
“我瞪你？”
“对，您忘了？您有衰运光环。那天您正为亏钱发愁，抬头看了眼南天门方向，结果我魔渊蓝筹股集体跳水，损失惨重。我们按照行情折算，合理合法。”
“……你们魔渊开的是黑店。”
“我们开的是银行，尊主。”厉煞语气诚恳，“下次逾期，我将启动‘心魔分期’协议，把您的痛苦拆成三十六期，每期还一点，利滚利，痛感递增，绝对人性化。”
POS机“咔”地吐出一张镶钻小卡，落地化为一道符咒，渗入地缝，消失不见。
苏墨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顶风声骤起。
一道锈迹斑斑的机甲从天而降，机械臂挂着一枚通体赤红、表面跳动着核裂变符文的灵石，稳稳落在他身侧。驾驶舱打开，铁心探出头，护目镜红光闪烁。
“听说你还不上钱？”她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皮。
“你怎么又来了？”苏墨疲惫地问。
“你不还钱，厉煞就要收心魔。”铁心冷笑，“那玩意儿一旦成型，会干扰我的算力预言系统。上回你那藤苗算出的星际期货，差点让我亏掉三座反应堆。”
她举起机械臂，核爆灵石对准POS机：“这玩意儿，是用你上次送的噬灵藤残渣改的，专爆‘非法金融衍生品’。我现在就把它扔进魔渊，先炸了你那朵破莲，再炸他们的财务系统。”
苏墨一惊：“这是违约！”
“违约？”铁心嗤笑，“你早就是诸天最大的违约者了。从你第一笔亏钱开始，你就没打算还过。现在还装什么信用模范？”
她启动倒计时，机甲控制屏亮起：
【债主反制权·启动】
【目标：魔渊POS机】
【引爆时间：30秒】
“你只有三十秒。”铁心盯着他，“要么自己处理债务，要么我替你‘以债制债’——用你的债，炸别人的债。”
苏墨呼吸一滞。
债，还能这么用？
他低头看向腰间算盘，珠子幽光流转，仿佛在低语：清算，不是为了还债，而是为了——不还债。
他还没开口，天台边缘传来脚步声。
叶灵儿端着一杯泛着幽蓝光晕的奶茶走来，银发垂落，紫瞳中数据流飞速滚动。她推了推水晶眼镜，平静道：
“最新财报出来了。魔渊消费债务链已经渗透我司‘噬灵藤特饮’的原料供应链。厉煞若因债务暴雷崩盘，我们将损失37%的稳定原料来源。”
苏墨一愣：“我的债……影响到奶茶了？”
“不止。”她抿了一口奶茶，杯底浮现金色细纹，“魔渊最近大肆发行‘心魔信用卡’，以您的名义做背书。现在全魔渊的恶鬼都在刷您的额度买冥火火锅料。一旦系统崩溃，连锁反应会波及至少十七个位面的次级金融市场。”
她放下杯子：“你是在无意中，成了诸天债务网络的结算中心。”
苏墨沉默。
他低头，看着那台POS机，看着那串不断跳动的利息数字，看着铁心手中即将引爆的核爆灵石，看着叶灵儿杯底那抹与他算盘同源的金纹。
然后，他抬手，一把抓起腰间算盘，狠狠砸向空中悬浮的账单！
“那就——破产重组！”
（破产重组：旨在通过重组企业的资产、债务和业务，使企业能够恢复经营能力，清偿债务，并避免破产。如果企业在限定的时间内通过重组整顿能够清偿债务，人民法院将终结破产程序，企业得以继续存续。摘自企业破产法。）”
算盘珠撞击POS机，发出一声刺耳的金鸣。账单剧烈扭曲，红字闪烁不定，厉煞的投影皱眉：
“尊主，这不合规矩！破产重组需要债权人会议、资产清算、债务展期协议——”
“规矩？”苏墨冷笑，手指拨动算盘，“我从一开始就不守规矩。现在，我也不打算还钱。我要的，是把这堆债，重新算一遍。”
铁心嘴角微扬：“这才像话。债主不操盘，谁操盘？”
叶灵儿轻轻点头，指尖在奶茶杯沿划过，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痕。
POS机屏幕忽明忽暗，最终定格在一行新文字：
【债务重组提案已提交】
【待债权人表决】
【首期偿付方式：待定】
厉煞的投影缓缓消散前，留下最后一句话：
“尊主，您这一砸，可是把整个魔渊的财务系统都震歪了。接下来，恐怕不光是我，其他债主……也不会再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