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的指尖还残留着算盘珠的余温,铁心的声音被风卷走,群聊的弹幕在视网膜上烧出残影。
亏,必须亏得更狠。
他下楼时,道袍蹭过玉阶,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穿过大堂,穿过无数双惊疑的眼睛,径直走向归墟财团后山——那片被虚云子煽动的散修们称为“灵脉命根”的贫瘠田地。
藤苗还在他袖中,根部沾着铁心给的那点核废料茶残液,微微发烫。苏墨蹲下身,把藤苗塞进干裂的土里。
“种它,只为亏钱。”
藤根触地的刹那,大地猛地一颤。
不是爆炸,不是崩塌,而是一种诡异的“净化”。幽蓝火焰从地底喷薄而出,沿着藤蔓的脉络向上爬升,像是某种数据流在实体化。火焰不伤人,却让空气扭曲,仿佛现实本身被强行刷新。
直播镜头自动聚焦,画面右下角跳出实时数据:
【辐射净化效率:+9999%】
【灵脉活性浓度:-100%】
灵田瞬间从贫瘠变成死寂。草木枯萎,灵泉干涸,连泥土都失去了最后一点微弱的灵气波动。这不是破坏,而是“格式化”——把一块勉强能种出劣质灵米的地,彻底变成毫无价值的废土。
人群哗然,几个散修扑上来,指着苏墨的鼻子:“你毁了我们的田!”
苏墨没动,只是盯着那株在蓝焰中静静燃烧的藤。他知道,这田,确实毁了。但不是被他毁的,是被“价值”毁的。当一块地不再能产出,它就不再是资产,而是负债。而负债,是他的修行资源。
就在这时,神魂深处传来一声冰冷的提示:
【检测到非法盈利!】
苏墨一愣。
盈利?他刚把一块地变成废土,哪来的盈利?
系统继续弹出猩红文字:
【项目“噬灵藤种植”产生跨位面辐射净化价值,判定为意外成功。启动“天谴暴富协议”!】
话音未落,天边裂开一道金缝。
功德金云涌出,像熔化的太阳,带着灼热的光压直扑而来。云中雷声低鸣,不是劫雷,而是庆功的礼炮。
可每一片金云靠近,苏墨的修为就暴跌一层。练气一层、练气初期、练气……他的境界像被无形的手一把把撕走,神魂震荡,冷汗浸透道袍。
亏钱才能涨修为,赚钱就得掉境界。这是铁律。
可现在,他明明在亏,系统却说他“暴富”了。
荒谬得让人想笑。
他抬手想摸算盘,手指刚碰到珠子,又硬生生停住。拨动算盘,是清算因果,是“主动盈利”的行为。系统会更疯狂地追着他发功德。
他不能动。
他只能跑。
金云如活物般追来,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苏墨在废田上狂奔,身后是欢呼的群聊弹幕:
【核弹泡茶真君】:“道尊以身祭田!此藤乃末世救星!”
【石矶】:“建议立刻炼成‘净世神阵’,我出符文!”
【咸鱼仙君】:“已录入天条修订案:凡种此藤者,免税三百年!”
订单如雪崩般砸进系统后台,财富值开始飙升。苏墨看着那串数字,感觉像是被人用金砖活埋。
他猛地停下,转身,对着直播镜头,对着那片追来的功德金云,大笑出声:
“这藤没用!纯属垃圾!种它就是为了亏钱!听懂没有?亏——钱——!”
话音落,天地一静。
他的话语中,隐隐夹杂着一丝规则的震颤。那是“亏钱咒”的雏形,是言出法随的前兆。金云微微停滞,仿佛被这荒谬的宣言震慑。
可下一秒,金云反而更汹涌地扑来。
判定:虚假宣传,惩罚加倍!!
苏墨心头一沉。他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了。解释,只会让系统更坚定地认定他“在赚钱”。而群友的疯狂下单,只会让这“盈利”坐实。
他必须让这田,彻底、绝对、毫无争议地——亏!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目光落在那片死寂的灵田中央。
然后,他抬起手,指向那株燃烧的噬灵藤,低语:
“这田……怕是要亏。”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刀,划开了现实的表皮。
刹那间,地底传来轰鸣。
不是爆炸,不是塌陷,而是一种“经济性的死亡”。整片土地的价值开始崩塌——地价归零、契约失效、连虚云子埋在地下的灵契地雷,都因“无资产可爆”而自毁,符文在空中烧成灰烬。
这是苏墨独有的规则。
苏墨的言语,成了强制性的经济律令。他不是在说这田会亏,他是在宣布:这田,必须亏。
金云追击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系统陷入了短暂的逻辑混乱。一个项目,既产生了跨位面价值,又被规则强制定义为“亏损”,它无法判断该奖还是该罚。
苏墨喘着气,站在废田中央。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一道影子。
虚云子站在远处山崖,袖袍微动,半块龟甲从他袖中滑落,背面刻着模糊的字迹:“归墟赤字达临界,天道将降万亿功德劫。”
龟甲落地,裂开一道细缝,渗出黑血般的液体,滴入泥土,瞬间蒸发。
苏墨丝毫不为所动。
他知道那是什么,旧天道的残片,预示着他这条路的终点。
可他不在乎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道袍裂开一道口子,露出皮肤上新生的灰鳞,像某种因果链的烙印。疼,但不致命。
他抬手,再次指向那株藤。
“这藤……怕是要亏。”
话音落,藤蔓上的蓝焰猛地一缩,随即彻底熄灭。藤身干枯,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系统界面,负债总额终于开始攀升:
-1,000,004
-1,000,005
功德金云缓缓退去。
【核弹泡茶真君】:“道尊竟主动摧毁神藤?”
【石矶】:“快!把灰烬收集起来。”
苏墨关掉群聊。
他转身,走向另一片田。
那里,还有一株藤苗等着他种下。
他蹲下,把藤苗放进土里,轻声说:
“这田……”
话未说完,远处山崖上,虚云子猛地捏碎龟甲,黑血喷涌。
苏墨的道袍裂口突然渗出一滴血,滴在藤根上,瞬间被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