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点燃檀香,上完茶水和默默关上门退了出去。
两人相对而坐,庄别宴忽然开口:“蒸然汕汕。”
曲荷一怔,没理解他的意思。
可下一秒,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一句诗,下意识念了出来,“南有嘉鱼,蒸然汕汕。”
曲荷想到刚才经理一直挂在嘴上的郁二少,又想到之前庄禧说过的手表联系人里的郁阿姨。
“这位郁二少,不会还有个姐姐叫郁嘉鱼吧?”她脱口而出。
庄别宴挑眉,镜片后的眸光微动,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
曲荷自己也愣住了。
她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读过《诗经》,可偏偏对这句诗莫名熟悉。
她低头喝了口茉莉花茶,没有注意到庄别宴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
春庭月包厢内,茶香袅袅。
庄别宴将菜单推到她面前:“有特别喜欢的菜吗?”
“都可以。”她习惯性答道。
庄别宴翻动菜单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对座的曲荷,一脸真挚:“人逢于世,一定会有自己的喜好,也会有厌恶。”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带着几分引导:“曲小姐如果找不到真正的喜欢,不妨先迈出第一步,可以都尝试一下。”
曲荷心头一震。
明明他在说菜,可曲荷却觉得他好像又不止在说菜。
但不置可否,庄别宴的话在她心头掀起了波澜。
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她“喜欢”什么了,连她自己都快忘了。
在和钱昭野在一起的这些年,她早已习惯刻意压抑自己的喜好,他爱吃什么,她就跟着吃什么,他讨厌什么,她也不去尝试。
她的喜怒哀乐几乎都是围着一个人。
那她自己呢?
她到底喜欢的是什么?
对座的庄别宴看到她认真思考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温柔。
他按了呼叫铃,经理进来后,他点了几道招牌菜放下菜单,然后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包间内的檀香带着几分安宁的效果,曲荷放下心神,突然有些释怀了,一瞬间豁然开朗。
她拿过菜单,认真选起了菜。
这是五年来,她第一次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点单。
点完单后,经理核对好菜单退了出去。
等包间内的檀香燃尽后,第一道菜恰好上桌。
两人默默用餐。
曲荷注意到吃饭时,庄别宴摘下了眼镜。
下一道菜上的是她点的苹果鸭,果木烤鸭香勾起了她的食欲。
曲荷尝了口,眼睛一亮,忍不住点头。
庄别宴唇角微扬:“合口味?”
“嗯!”曲荷点头。
庄别宴轻笑,给她添了半盏茉莉花茶。
曲荷放下筷子说,“确实和庄总说的一样,勇敢尝试就会有惊喜。”
“喜欢就好,其实不止是菜,很多人和事也是一样。”庄别宴看着她的眼睛说。
没有隔着镜片,两人对视,他眼底琥珀色的漩涡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蛊惑。
曲荷忽然觉得,他话中有话。
“这家店的甜品也不错,曲小姐等会可以试一试。”庄别宴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郁汕专门请教了法国甜点师。”
曲荷想到刚才他的点菜里,好像是有一道甜品。
曲荷点点头。
她突然想到什么,说:“其实庄总不用那么客气,叫我曲荷就好。”
庄别宴放下筷子,眸光深邃:“凡事讲究礼尚往来。”
曲荷耳根发烫。
这是让她也直接叫他的名字?
她张了下嘴,可那三个字却像是烫嘴一样,在舌尖转了一圈,还是说不出来。
曲荷干脆低头继续吃饭。
对座,庄别宴看着她发顶的小发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晚餐在一种奇妙的和谐中结束。
一顿饭下来,庄别宴轻松抛出了几个话题,这顿饭吃得也算愉悦。
离开的时候,曲荷后知后觉,这是钱昭野离开后,她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放松。
夜色阑珊。
迈巴赫重新停在白玉湾楼下。
曲荷降下车窗,夜风拂过脸颊,带走了最后一丝阴霾。
“谢谢庄…总”她转头看向庄别宴,顿了顿,“谢谢您今天的晚餐。”
这是她由衷的一句话。
路灯光透过树叶间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庄别宴微微颔首:“晚安。曲荷。”
曲荷:“晚、晚安”
迈巴赫的尾灯消失,曲荷转身上楼。
她没有注意到,转角处的树下阴影里,一辆黑色迈巴赫如蛰伏的猛兽,停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