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清冷如玉碎冰晶的女声,如同无形的寒流骤然席卷,瞬间冻结了城门口弥漫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气!
几柄已然出鞘、闪烁着冰冷寒光的长刀,如同被冻结在半空!那几个凶神恶煞、作势欲扑的卫兵,如同被施了最强大的定身咒,动作瞬间凝固!脸上狰狞的表情僵住,只剩下惊疑不定和一丝茫然无措!
所有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强行牵引,带着敬畏与好奇,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源头——那辆静静停在城门内侧、由四匹通体雪白、无一丝杂毛、神骏非凡的灵驹拉着的华贵马车!
深紫色的车帘一角,被一只白皙如玉、骨节匀称、戴着冰蓝色剔透玉镯的纤纤素手,轻轻掀起。帘后,一张绝美的脸庞显露在冬日稀薄而冰冷的阳光下。
肌肤胜雪,欺霜赛雪,细腻得仿佛最上等的羊脂美玉。眉如远山含黛,勾勒出清冷孤高的弧度。眼若寒潭映星,清澈深邃,仿佛蕴藏了整片幽寂的星空,能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琼鼻挺翘,线条完美。唇色是天然的、如同初绽樱瓣般的淡粉,不点而朱。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并未过多束缚,仅用一根通体无瑕、温润内敛的白玉簪松松挽起几缕青丝,更衬得那修长如天鹅般的脖颈,优雅而脆弱。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素锦宫装,领口与袖缘绣着极其淡雅、近乎隐形的银色云纹,整个人如同从月宫寒潭中缓步走出的谪仙,清冷孤绝,不染一丝凡尘烟火气。
最令人心悸的,仍是那双眼睛。清澈见底,却又深不可测,如同蕴藏了万载玄冰的古井。此刻,这双星眸正平静地扫过城门口的混乱景象,目光如同无形的、带着寒意的冰线,穿透了喧嚣拥挤的人群、僵立如木偶的卫兵、抱着断腕哀嚎不止的小头目……最终,精准地、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讶异和深沉的探究,落在了……李长寿肩头那个破旧得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小包袱上。
更准确地说,她的感知穿透了粗劣的布料,牢牢锁定了那破包袱缝隙里,顽强透出的、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带着奇异暖意和生命律动的……肉香本源。
那香气霸道而内敛,如同沉睡在地脉深处的熔岩,即便隔着重重人群和凛冽寒风,依旧顽强地、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鼻腔,撩拨着她沉寂的感官。她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眸子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如同投入静水的微尘,悄然无声地荡开。仿佛万载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
“郡……郡主殿下!”守城卫兵中一个看似领头的军官最先从震惊中回神,看清马车侧徽和车中人那惊为天人的面容后,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他猛地单膝跪地,膝盖重重砸在冰冷的冻土上,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发自骨髓的敬畏:“卑职参见洛倾城郡主!惊扰凤驾,卑职……罪该万死!”
“参见洛倾城郡主!”其余卫兵如梦初醒,哗啦啦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跪倒一片!连那个抱着断腕、痛得涕泪横流的小头目也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匍匐在地,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连哀嚎都憋了回去!
洛倾城!青霞城主洛天擎的掌上明珠!天赋冠绝同辈,容颜倾国倾城!更是青霞城乃至黑石山脉外围年轻一代中修为最顶尖的天骄之一!其身份之尊贵,实力之强横,在这片地域,便如同悬挂中天的皓月,岂是他们这些卑微如尘的守城卒子所能仰望?!惊扰了她,便是万死也难赎其罪!
人群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排队入城的凡人更是吓得噤若寒蝉,纷纷低头垂目,恨不得将脑袋深深埋进冰冷的雪地里,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洛倾城的目光并未在跪倒一地、如同蝼蚁般的卫兵身上停留片刻。她那双清冷的星眸,依旧如同无形的冰锥,牢牢锁定在李长寿身上……或者说,是他肩头那个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破包袱。
“何事喧哗至此?”她的声音依旧清冽,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山岳般沉凝的无形威压,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回……回禀郡主!”那军官头也不敢抬,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此……此二人身无路引,形迹……形迹极为可疑!尤……尤其是这小的,还……还胆大包天,打伤了城卫军!卑职正……正要将其拿下严办……”
“哦?”洛倾城淡淡地应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她的目光终于从包袱移开,如同实质般落在了李长寿那张稚嫩却平静得近乎诡异的脸上。她的视线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李长寿身上逡巡片刻,又扫过他身后佝偻着腰、枯槁如千年僵尸、浑身散发着浓重腐朽与不祥气息的阿丑,最终,如同被磁石吸引,再次落回那个粗陋的破包袱上。
“包袱之中,所盛何物?”她开口问道,声音清冽如雪山融化的冰泉,带着不容置疑的探寻。
李长寿抬起头,平静地迎上那双仿佛能洞穿九幽、映照人心的星眸。没有常人应有的畏惧瑟缩,没有面对权贵的谄媚讨好,只有一片沉寂如深潭的坦然。他伸出手,动作不疾不徐,如同进行一项寻常的仪式,解下肩头的破包袱。解开那层油腻发亮、沾满尘土的破布,露出了里面一个同样粗糙、边缘甚至磕碰出几处豁口的……粗陶瓦罐。
瓦罐的盖子盖得严丝合缝,然而,当束缚解除的刹那,那股霸道绝伦、诱人心魄的奇异肉香,如同挣脱了囚笼的洪荒巨兽,瞬间变得更加浓郁、更加鲜活、更加肆无忌惮!如同实质的醇香风暴,轰然席卷了整个空间!霸道地钻入每一个人的鼻腔,直冲脑髓深处,勾起最原始的饕餮之欲!
“咕噜……”人群中,不知是谁又忍不住重重地咽下了一大口唾沫,声音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响亮。
洛倾城那双清冷的星眸,在接触到这股浓郁到化不开、鲜活到极致的香气的瞬间,瞳孔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她搭在车帘边缘的玉指,无意识地微微蜷曲,冰凉的指尖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丝暖意。那一直如同冰雕玉琢、毫无波澜的绝美容颜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清晰可辨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仿佛万载冰封的湖面,终于被投入了一颗足够份量的石子。
“肉汤。”李长寿平静地回答,声音不大,却如同冰珠落玉盘,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打破了香气的魔咒。
“肉汤?”洛倾城重复了一遍,清冷的嗓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如同在品鉴一个有趣的谜题。“以何兽之肉所炖?”
“狼肉。”李长寿依旧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狼肉?”洛倾城那如远山含黛的眉梢,微不可查地向上挑动了一下。寻常狼肉腥臊难除,便是御厨也难掩其膻,岂能炖出如此霸道奇香?她目光如同冰刃,扫过地上那个抱着断腕、痛得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小头目,又掠过那几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卫兵,最终,带着更深沉的探究,落回李长寿平静无波的脸上。
“当众打伤城卫,按我青霞城律,当拘拿问罪。”她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不过……”
她微微一顿,清冷的目光再次如同实质般落在那粗陋的陶罐上,仿佛她的视线能穿透陶壁,清晰地看到里面翻滚的浓白汤汁和沉浮的诱人肉块。“本郡主今日略感乏倦,倒想先尝尝你这碗……‘狼肉汤’的滋味。”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如同平地惊雷!
郡……郡主殿下……要喝这个来历不明、形同乞丐的小子炖的汤?!
那军官猛地抬起头,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他张大了嘴巴,似乎想谏言劝阻,但接触到洛倾城那平静无波、却蕴含着如山岳般不可撼动威严的目光时,所有到了嘴边的话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扼住,卡在喉咙里,化作无声的恐惧!
阿丑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颤!深陷的眼窝里那两点暗红余烬如同风中残烛般疯狂闪烁跳动!他枯瘦如同鹰爪的手指死死攥着那截焦黑的雷击木心,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咯咯声!这……这高高在上的郡主……她……她难道也被这邪门汤水的香气蛊惑了心神?!这汤……这汤可是那小子用那头凶戾的风狼王炖的!里面……里面谁知道还加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鬼东西!这根本就是……就是毒饵!
李长寿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听到的只是最寻常的问候。他点了点头,动作简单直接:“可以。”
“带上你的汤,随本郡主车驾。”洛倾城放下车帘,清冷的声音从华贵的车厢内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去醉仙楼。”
“是!谨遵郡主谕令!”军官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对着李长寿和阿丑,语气瞬间变得无比恭敬,甚至带上了一丝谄媚的讨好:“二位……贵客!请!请随郡主车驾!这边请!”
姿态放得极低,与之前的凶神恶煞判若两人。
醉仙楼,青霞城最负盛名、堪称地标的顶级酒楼。楼高七层,直插铅灰色的天穹,飞檐斗拱如鹏鸟展翼,雕梁画栋极尽精巧奢华。通体由珍贵的金丝灵楠木构筑而成,木纹间隐有灵光流转,气象万千,远远望去便觉贵气逼人。门前车水马龙,停满了装饰华贵、镶嵌宝石的车驾和神骏非凡、气息凶悍的灵兽坐骑。出入者皆是非富即贵,气息或沉稳如山,或凌厉如剑,衣着光鲜亮丽,行走间自有一股不凡气度。
当那辆由四匹雪白灵驹拉着的、象征着城主府无上威严的华贵马车,稳稳停在醉仙楼那光可鉴人的玉石台阶前时,整个酒楼门口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所有目光,无论身份高低,都带着深深的敬畏和压抑不住的好奇,齐刷刷地聚焦在缓缓掀开的深紫色车帘上。
洛倾城在两名气息沉凝如渊、面容冷肃如霜的贴身侍女小心搀扶下,优雅地走下马车。月白宫装,清冷绝艳,姿容绝世,如同九天之上的月宫仙子偶然临凡,瞬间夺走了天地间所有的光彩,让周遭奢华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然而,当紧随其后,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破旧薄棉袄、背着个小破包袱的瘦弱孩童,和一个佝偻着腰背、枯槁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来、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老仆,也亦步亦趋地跟在洛倾城那清冷孤高的身影后,走向醉仙楼那金碧辉煌的大门时,所有人都愣住了!如同被施了石化法术!
这……这究竟是什么诡异的组合?!如同皓月与污泥同行!凤凰与秃鹫比翼!
醉仙楼门口负责迎客的管事,是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得如同狐狸的中年胖子。他见到洛倾城驾临,脸上瞬间堆满了最谦卑、最热忱的笑容,肥胖的身躯灵活地抢步上前,深深躬下腰去,声音带着十二分的谄媚:“小人恭迎洛……”
话未说完,他那双精明的眼睛扫到紧跟在郡主身后的李长寿和阿丑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如同被冰封般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错愕、震惊以及深深的鄙夷!这两个……活脱脱的乞丐?!衣衫褴褛,满身污垢,尤其是那个老的,形销骨立,散发着死气!他们……他们怎么敢?!怎么能跟在尊贵无匹的郡主身后?!玷污这醉仙楼的清雅?!
“郡主,这二位……”管事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迟疑着开口,目光如同刮骨钢刀般在李长寿和阿丑身上扫视,意思再明显不过——这种人不配踏入醉仙楼的门槛!
“本郡主的客人。”洛倾城脚步未停,清冷的声音如同冰珠砸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是!是!小人该死!小人眼拙!二位贵客里面请!快快里面请!”管事瞬间变脸,脸上的笑容如同绽放的菊花,腰弯得几乎要贴到地上,连忙侧身让开道路,姿态恭敬到了极点。只是他那低垂的眼帘深处,看向李长寿和阿丑的目光,依旧充满了难以理解的惊疑和一丝根深蒂固、难以磨灭的轻蔑。
醉仙楼顶层,一间名为“揽月阁”的至尊雅间。临窗可俯瞰大半个青霞城的繁华与苍凉。室内陈设极尽奢华之能事:千年紫檀木打造的桌椅泛着幽暗的光泽,触手温润如玉;博古架上陈列着灵气盎然的玉器摆件;墙壁上悬挂着意境深远的名家真迹;角落的鎏金狻猊香炉中,燃烧着价值千金、有价无市的极品凝神香,袅袅青烟升腾,散发着沁人心脾、能安定神魂的幽香。空气仿佛都流淌着灵气的微光。
洛倾城在主位那张宽大的紫檀雕花椅上款款落座,姿态优雅从容。两名侍女如同没有生命的玉雕,面无表情地侍立在她身后,气息收敛,却隐隐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李长寿和阿丑则被安排在靠近雅间雕花木门的下首位置。阿丑佝偻着腰,枯槁的身体深深陷在宽大柔软、垫着雪白绒垫的紫檀椅中,显得更加渺小、局促和不协调。他枯瘦如柴的手指死死攥着那截雷击木心,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低着头,浑浊的眼珠不安地转动着,枯槁的脸上肌肉紧绷,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如同坐在烧红的烙铁之上。这地方……这地方弥漫的奢华气息、那无处不在的、令他窒息的灵压、那两名侍女冰冷审视如同看待秽物的目光……都让他如芒在背,每一息都是煎熬!这根本不是他这种挣扎在死亡边缘的“秽物”该来的地方!
李长寿则平静地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小小的身体挺得笔直,与椅背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他解下肩头的包袱,将那个粗陋、带着烟火气的粗陶瓦罐,轻轻放在面前光可鉴人、能清晰倒映人影的紫檀桌面上。瓦罐与华美温润的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沉闷而突兀的轻响,与这雅间极致奢华的氛围形成了刺眼而荒诞的对比。
洛倾城清冷的目光如同月光,洒落在那个格格不入的瓦罐上,并未立刻说话。她伸出玉手,端起侍女刚刚奉上的、由整块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茶盏。杯壁薄如蝉翼,近乎透明。她用同样质地的杯盖,动作优雅得如同艺术,轻轻撇去盏中几不可见的浮沫。氤氲的热气升腾,模糊了她绝美的容颜,却无法遮掩那双星眸中闪动的、如同寒星般锐利的探究光芒。她在等待,也在观察。
“开盖。”片刻后,她放下茶盏,玉质杯底与紫檀桌面相触,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清响。清冽的声音在寂静的雅间内回荡。
李长寿依言伸出手,那只布满冻疮和老茧的小手,稳稳地揭开了瓦罐沉重的盖子。
嗡——!!!
一股浓郁到极致、霸道到极致、却又纯净到令人灵魂颤栗的奇异肉香,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地火熔岩,轰然喷发!瞬间以无可阻挡之势席卷了整个“揽月阁”!那香气浓郁得如同拥有了实体!带着风狼王血肉最原始狂野的生命力量,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仿佛源自生命诞生之初的、能唤醒一切生灵最深层渴望的奇异韵律!它蛮横地冲散了凝神香那价值千金的幽雅芬芳!冲散了紫檀木历经千年的沉郁木香!甚至……隐隐撼动了雅间内流转的、精纯的灵气微光,使其产生了细微的扭曲波动!
两名侍立一旁、修为已达筑基期的冷面侍女,脸色瞬间剧变!她们只觉一股难以抗拒的、源自生命本源的饥饿感如同海啸般在腹中炸开!喉头不受控制地剧烈滚动!看向那粗陋瓦罐的眼神,第一次充满了难以掩饰的震惊和……一丝连她们自己都未察觉的渴望!这香气……竟能穿透她们的护体灵力,直抵神魂?!
洛倾城搭在白玉茶盏边缘的玉指,再次微微蜷曲了一下。她那清冷如万载玄冰的绝美容颜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清晰可见的……波动!如同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了巨石!
她那双深邃如星空、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奥秘的眼眸,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住了瓦罐内翻滚的浓白汤汁!汤汁表面覆盖着一层诱人的金黄油花,随着热气微微起伏荡漾!汤汁浓稠得如同融化的万年玉髓,在瓦罐内壁挂上厚重的油膜,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足以让任何生灵疯狂的诱惑力!
这……这绝非寻常狼肉汤!这香气……这气息之中蕴含的奇异韵律……竟让她体内那沉寂已久、如同亘古玄冰般难以撼动的……某种核心本源之力,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却如同惊雷般在她感知中炸响的……悸动?!如同沉睡的巨龙被一缕温暖的阳光惊醒!
“取碗。”洛倾城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急促,如同冰层下暗流的涌动。
侍女不敢怠慢,连忙从一旁温玉托盘上,取下一只温润细腻、薄如蝉翼、几乎透明的极品羊脂白玉碗,小心翼翼地、恭敬无比地放在洛倾城面前的紫檀桌面上。
洛倾城伸出那只完美无瑕的玉手,亲自拿起一只同样材质的玉勺。她的动作依旧保持着那份刻入骨髓的优雅从容,但那双星眸深处,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专注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近乎本能的渴望?她舀起一勺浓白滚烫、散发着致命光泽的汤汁,汤汁在玉勺中微微晃动,倒映着雅间顶部明珠柔和的光晕。
她将玉勺送至那淡樱色的唇边,红唇微启,露出一点莹白的贝齿。
就在那散发着无上诱惑的汤汁即将触及唇舌的刹那——
她那双清冷的星眸猛地一凝!瞳孔深处仿佛有万千星辰瞬间点亮、旋转!一股极其隐晦、却又浩瀚如渊海、精纯如实质的灵识之力,如同无形的、细密到极致的丝网,瞬间从她眉心透出,无声无息地笼罩了那勺近在咫尺的汤汁!这股强大的灵识之力细致入微地扫过汤汁的每一寸空间,分析着其中蕴含的每一丝能量波动、每一种物质构成、甚至……试图捕捉那奇异香气中蕴含的、仿佛触及法则边缘的……韵律痕迹!
她绝非贪图口腹之欲!她要弄明白!这碗看似粗陋不堪的肉汤,为何能引动她体内那沉寂如死的本源力量?!这霸道香气中蕴含的奇异生命韵律……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机缘?还是……陷阱?!
然而!
就在她那浩瀚精纯、足以洞悉寻常法宝结构的灵识之力,触及汤汁最核心、那奇异韵律源头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生命最古老本源的、温暖而磅礴的奇异力量,如同沉睡的太古巨龙被惊醒,猛地从汤汁深处爆发出来!这股力量温和却浩瀚无边!带着一种抚慰灵魂、滋养万物、涤荡一切污秽的纯粹生机!它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温暖的洋流,瞬间冲散了洛倾城那精纯冰冷的探查灵识!如同初升的朝阳融化了覆盖湖面的薄冰!
洛倾城娇躯猛地一震!手中那只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勺差点脱手跌落!她那双清冷如冰的星眸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骇然光芒!她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力量并非抗拒,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安抚?一种……源自同源的共鸣?!它如同最温柔的手,带着无可抗拒的生命伟力,轻轻拂过她体内那沉寂冰冷、如同万载玄冰般难以撼动的核心力量!那沉寂的力量,竟在这股暖流轻柔的拂过下,极其微弱地……却无比清晰地……波动了一下?!
如同冰封千年的古镜,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镜面……生晕了!
虽然仅仅是一下!微弱到如同风中烛火!
但……真实不虚!清晰可感!
这……这怎么可能?!!
洛倾城猛地抬起头!那张清冷如月、绝美无瑕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那份掌控一切的从容!那双清澈如寒潭、深邃如星空的眼眸,第一次充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和深不见底的探究,死死地、如同锁定猎物般,盯住了坐在下首、从始至终都一脸沉寂平静的李长寿!
“这汤……”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波动?如同冰裂之音,“你究竟……是如何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