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谷深处的风,裹挟着冰川亿万年的刺骨寒意,如同无形的冰刃,刮过嶙峋交错的乱石堆,发出呜咽般的尖啸,在死寂中更添几分凄厉。那股纯净得如同初雪消融、又带着草木清冷芬芳的妖气,正是从这片被巨大冰川阴影彻底吞没的乱石深处幽幽传来,如同黑暗深渊中悄然绽放的一朵孤绝冰莲,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气息。
阿丑佝偻着腰背,枯槁的身躯在凛冽寒风中微微颤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脏腑撕裂般的剧痛,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白气从他口鼻中喷出又瞬间消散。然而,他那双深陷眼窝里刚刚重新点燃的、微弱如风中残烛的暗红余烬,此刻却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牢牢吸住,死死钉在妖气传来的方向,瞳孔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惊疑与骇然!
“草木妖灵……纯净到……这种地步?!”他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如同破锣在冰面上刮擦,刺耳难听,“这……这鬼地方……怎么可能?!黑石山外围……连根像样的灵草都长不出来!这气息……这气息……”他浑浊的眼珠疯狂转动,试图在漫长而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搜寻匹配的对象,最终却化为更深的茫然与一丝潜藏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源自求生本能的贪婪,“……难道是……上古遗种?!老天爷开眼了?!”
李长寿没有回应阿丑的惊疑与嘶吼。他平静的目光穿透弥漫的风雪和冰川投下的巨大、仿佛凝固的阴影,落在那片怪石嶙峋的谷地深处。意识深处,幽蓝光幕上的提示依旧清晰:
【目标锁定:纯净草木妖气源(状态:极度虚弱·本源受损·自封沉睡)】
【威胁等级:极低(非攻击性)】
【建议接触工具:【园艺剪·灵巧型】(需兑换)】
他微微侧过头,视线短暂地扫过阿丑那张因惊骇、剧痛和贪婪而扭曲得不成人形的枯槁脸庞,又落在他腰间那根依旧牢牢捆绑着沉重铁墩、沾满污雪的破布绳子上。然后,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风雪的呜咽,落在阿丑耳中如同冰锥刺入:
“阿丑。”
两个字,冰冷而直接,瞬间刺穿了阿丑混乱嘈杂的识海。
阿丑猛地一个激灵,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枯槁的身体瞬间绷紧,每一根神经都拉响警报!他艰难地扭过头,布满血丝、几乎凸出的眼睛死死钉在李长寿身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带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警惕和一丝被强行压制的、濒临爆发的暴戾:“小……小子!你又想干什么鬼名堂?!”那碗“枯木逢春汤”带来的诡异生机还在他体内艰难流转,如同悬丝吊命,却也让他对这邪门到骨子里的小子更加忌惮如蛇蝎!每一次接触,都让他感觉自己离未知的深渊更近一步!
“绳子。”李长寿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纠结的破布绳结上,语气毫无波澜,“解开。”
“解……解开?!”阿丑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荒谬和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暴怒,“你想让老子把这该死的铁疙瘩扔了?!做梦!老子拖了一路!拖到这鬼门关!这是老子的……”他嘶吼着,枯瘦如同鸡爪的手指下意识地死死攥住腰间的破布绳结,青筋暴起,仿佛那粗糙的绳结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象征着某种坚持或执念的救命稻草。
“不解开,”李长寿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仿佛规则般的穿透力,“就拖着它爬过去。”他抬手指了指那片散发着纯净诱人妖气、同时也被巨大冰川阴影笼罩、如同巨兽之口的谷地深处,“爬着去。现在。”
“!!!”阿丑的呼吸猛地一窒!枯槁的脸庞瞬间涨成一种极其诡异的紫黑色,仿佛全身的污血都涌上了头!胸口的剧毒伤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撕扯,痛得他眼前发黑,金星乱冒!拖着这五六百斤、深陷雪泥的铁疙瘩……在这深雪覆盖、乱石嶙峋的绝地里……爬过去?!这比直接一刀杀了他还要痛苦百倍!这该死的小混蛋!绝对是故意的!是赤裸裸的报复!是把他最后一点尊严踩进泥里的羞辱!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抠进绳结里,指节捏得咯咯作响,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牙齿咬得几乎要碎裂,喉咙里爆发出野兽濒死般的低沉咆哮,却硬是一个完整的字也骂不出来!因为李长寿那双平静得如同万年寒潭、深不见底的眼睛,冰冷地告诉他——这混蛋绝对做得出来!而且绝对会平静地看着他像一条蛆虫般在雪地里挣扎爬行!
屈辱!滔天的、足以焚毁理智的屈辱如同滚烫的岩浆,灼烧着他残存的每一寸灵魂!但……那冰川阴影深处纯净到极致的草木妖气,如同世间最诱人、最致命的毒饵,又让他心底深处那点贪婪和不甘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上古遗种!哪怕只是一丝渺茫的可能!也可能是他挣脱枯寂绝毒印这索命枷锁、重获一线生机的唯一希望!
最终,那深入骨髓的求生本能和对那未知“遗种”的巨大贪婪,如同沉重的磨盘,碾碎了他所有的屈辱和愤怒。他猛地低下头,枯瘦的手指如同泄愤般,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疯狂,粗暴地撕扯、抠挖着腰间的破布绳结!那动作,仿佛不是在解绳子,而是在撕扯自己的皮肉,剥离自己最后一点可悲的坚持!
哗啦!
沉重的铁墩失去了最后的束缚,发出一声闷响,轰然砸落在冰冷的雪地上,溅起大片污浊的雪沫,深深地陷入雪泥之中,像一个被遗弃的墓碑。
阿丑佝偻着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如同破风箱在拉扯,每一次呼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他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眼睛死死盯着李长寿,眼神里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和一丝被彻底碾碎、踩入尘埃的绝望,声音嘶哑如同从地狱缝隙中挤出的鬼泣:“走……走啊!!!”
李长寿不再看他,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身迈步,朝着那片被巨大冰川阴影笼罩、妖气源头的乱石堆深处走去。深及小腿的积雪发出沉闷的咯吱声,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孤寂的脚印。阿丑咬紧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拖着如同灌了铅、随时会散架的双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细微咔哒声和压抑不住的、从喉咙深处溢出的痛苦呻吟。
越往深处走,光线愈发昏暗阴森。头顶巨大的冰川如同垂天之云,散发着亘古不化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森森寒气。嶙峋的怪石在浓重的阴影中扭曲成各种狰狞诡异的姿态,如同蛰伏的巨兽骸骨,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残酷。空气中那股纯净的草木妖气却愈发清晰可辨,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抚慰灵魂的清凉力量,竟让阿丑体内那如同万蚁噬心、烈火焚身般的剧毒痛楚,都似乎被这清流冲刷,减弱了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折磨。
终于,在费力地绕过一块形如断首巨龙、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大黑岩后,眼前豁然出现一小片被高耸冰川和犬牙交错的巨岩环抱、相对平坦的冰雪洼地。
洼地中央,厚厚的积雪覆盖下,赫然矗立着一株……形态极其古怪、散发着浓重死寂衰败气息的“树”!
那树不高,约莫一人多些。主干异常粗壮虬结,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拧绞过千百遍的螺旋扭曲形态!树皮干裂粗糙得如同龟裂的河床,布满了深褐色的、如同凝固血泪的皲裂疤痕。树冠更是稀稀拉拉,仅存的几根枝桠也大多干枯断裂,如同垂死老人伸向铅灰色天空、祈求怜悯的枯爪,在呜咽的寒风中无助地颤抖。整株树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仿佛裹尸布般的冰雪,散发着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
然而,就在这株看似彻底枯死、毫无生机的怪树根部附近,一小片不足丈许方圆的区域内,积雪竟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消融状态!地面裸露着湿润的、散发着泥土腥气的黑色沃土,几株极其低矮、叶片枯黄卷曲、仿佛随时会凋零的不知名野草,竟顽强地从泥土缝隙中钻出,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却真实存在的生机!
而那股纯净到令人心悸、带着草木清香的妖气源头,正是从这株枯槁怪树那扭曲虬结的树干最深处,极其微弱地、如同心脏最后缓慢而艰难的搏动般,一丝丝、一缕缕地艰难散发出来!
“这……这是……”阿丑踉跄着冲到洼地边缘,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株怪树,瞳孔剧烈地收缩、放大!他枯槁的脸上先是露出极度的失望与荒谬(就这破树?上古遗种?!简直是天大的笑话!),随即又被一种更深的、源自灵魂的惊疑取代!因为他凭借残存的敏锐感知,清晰地“看”到,那枯槁树干深处,那点微弱到极致、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妖气核心,其纯净凝练的程度,远超他漫长生命中见过的任何草木精怪!甚至……隐隐带着一丝……古老而不朽的天地韵味?!
“万年……桃木妖?!”一个尘封在记忆最深处、几乎被他遗忘、带着禁忌色彩的名词,如同九天神雷般轰然炸响在阿丑的识海!他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眼中爆发出骇然欲绝、几乎要撕裂眼眶的光芒!“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种鸟不拉屎的绝地……这种被阴煞浸透的鬼地方……怎么可能还有……还有活着的……万年桃木?!!”他声音嘶哑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悚和一种世界观被颠覆的茫然!
万年桃木!天生地养的灵根!辟邪镇煞的无上神物!蕴含无尽磅礴生机!是炼制顶级法宝、延寿续命的旷世奇珍!更是……一切阴邪剧毒的天然克星!若能得其本源木心……阿丑枯槁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那如同跗骨之蛆、日夜折磨他的枯寂绝毒印……或许……或许真有一线彻底拔除的生机?!
贪婪!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恐惧!他枯瘦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眼中那点暗红余烬疯狂燃烧、跳跃,几乎要化作实质的火焰喷薄而出!他下意识地弓起身,如同发现猎物的饿狼,唯一的念头就是扑过去!哪怕只剩下一口气,拼着粉身碎骨,也要挖出那深藏树心的无上圣药!
然而,就在他脚步微动、身体重心前倾的刹那——
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如同无形的万载玄冰锥,瞬间刺穿了他沸腾燃烧的贪婪!李长寿那平静无波、却蕴含着无尽深邃的目光,如同跨越了空间,精准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阿丑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施了最恶毒的定身咒!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比面对死亡更甚的恐惧瞬间浇灭了他刚刚燃起的贪婪之火!他想起了那碗强行吊命的“枯木逢春汤”,想起了那面让他绝望的叹息之壁,想起了自己此刻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崩溃的惨状!在这深不可测、手段诡谲如妖的邪门小子面前……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能力去抢?!那目光仿佛在说:动一下,便是万劫不复!
李长寿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冰冷的一瞬,便移开了,仿佛只是驱赶了一只碍眼的蚊蝇。他迈开脚步,平静地走向那株枯槁却内蕴玄机的桃木妖。积雪在他脚下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咯吱声,在这死寂的洼地里格外刺耳。
他停在桃木妖前,微微仰头,看着那扭曲虬结、布满岁月与创伤裂痕的枯槁树干。那股纯净的妖气似乎感知到了他的靠近,带着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婴儿无助啼哭般的哀伤和深入骨髓的痛苦,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带着本能的亲近与祈求。
意识深处,幽蓝光幕无声刷新:
【目标确认:万年桃木妖(本源严重受损·生机枯竭·自封休眠)】
【核心损伤:主干被‘九幽玄煞阴雷’余波侵蚀,关键木脉节点堵塞坏死,生机循环断绝。】
【建议操作:精准修剪坏死病枝,疏通核心堵塞木脉节点(需特定工具辅助)】
【特殊商品:【园艺剪·灵巧型】(兑换解锁)】
【功能:对非生命植物及低灵智草木妖进行基础修剪操作。附加微弱‘生机引导’效果(效果强弱取决于宿主操作精度)。】
【兑换价格:1份‘怜悯值’(需现场收集)+
1份‘枯萎枝桠’(目标物已满足)】
“兑换。”意念落下,冰冷而确定。
嗡……
一股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空间波动闪过。
李长寿摊开的手掌中,凭空多出了一把……剪刀。
那剪刀造型极其普通,甚至可以说是简陋到了寒酸的地步。通体呈现一种黯淡无光、毫不起眼的灰黑色,像是用最劣质、最普通的生铁潦草铸造而成。两片刀刃短小厚实,刃口看起来不仅不锋利,反而有些钝拙,甚至能看到细微的铸造毛刺。刀柄是两根未经打磨、粗糙硌手的圆木棍,连最基本的防滑纹路都没有。整体看起来,就像是从某个早已废弃的乡下老农的工具箱角落里翻出来的、蒙尘多年、锈迹斑斑的旧剪刀,丢在路上都不会有人捡。
阿丑远远看着,眼珠子差点从深陷的眼窝里弹出来!这……这破玩意儿?!这小子……神神秘秘地……就拿出这么一把丢人现眼的破剪刀?!他……他想干什么?!给这传说中的万年桃木妖……修剪枯枝败叶?!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是对无上灵根的亵渎!
李长寿没有理会阿丑那如同见了洪荒巨兽般的惊骇眼神。他握着那把灰扑扑、毫不起眼、甚至显得有些滑稽的园艺剪,平静地走到桃木妖一根低垂的、已经完全干枯发黑、如同被烈火焚烧过的焦炭般的巨大侧枝旁。
那枯枝足有成人手臂粗细,扭曲虬结如怪蟒,表面布满狰狞焦黑的雷击纹路,散发着浓烈刺鼻的死寂与毁灭气息。这正是被那可怕的“九幽玄煞阴雷”余波彻底摧毁生机、如同血栓般死死堵塞了下方主干关键木脉流通的坏死点!是整个生机循环断绝的罪魁祸首之一!
李长寿伸出手,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指,以一种近乎温柔的姿态,轻轻拂过枯枝表面那狰狞的焦黑雷纹。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沉睡婴儿的脸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然后,他举起了那把灰扑扑、钝拙不堪的园艺剪,对准了枯枝与主干连接的根部。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甚至有些沉闷、如同折断一根朽木般的脆响!
没有光芒四射!没有能量爆发!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那把看起来钝得连剪断稍粗铁丝都费劲的破剪刀,就那么平平无奇地、如同园丁剪断一根最普通的枯草般,轻而易举地……将那根粗壮、坚韧、饱受阴雷侵蚀、散发着浓烈死寂气息的巨大枯枝……齐根剪断!
断口处光滑如镜!平整得仿佛被最精密的仪器切割过!没有一丝木茬毛刺!没有一丝能量残留或反噬!
仿佛那根坚韧无比、蕴含万年木质的枯枝,在那把破剪刀面前,脆弱得如同最普通的、早已腐朽的烂木头!
阿丑的呼吸猛地停滞!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那声惊骇欲绝、足以撕裂喉咙的尖叫冲口而出!这……这怎么可能?!那可是万年桃木!就算生机断绝,其木质之坚韧,也绝非寻常神兵利器能轻易损伤!更别说如此干净利落、无声无息地……剪断?!那剪刀……那剪刀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然而,更让他魂飞魄散、颠覆认知的景象还在后面!
就在那根巨大的枯枝被剪断、脱离树体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浑厚、仿佛来自大地最深处、又似远古巨木苏醒时发出的沉浑叹息般的奇异嗡鸣,猛地从那株枯槁桃木妖的树干最深处爆发出来!声音不大,却带着震撼灵魂的力量!
那原本死寂、枯槁、如同蒙尘朽木、毫无生气的树干表面,那些深褐色的、如同凝固泪痕的皲裂疤痕深处,骤然亮起无数道极其细微、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的……翠绿色光丝!
光丝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干裂粗糙的树皮下游走、汇聚、奔腾!一股磅礴到难以想象、却又纯净温和到极致的生命气息,如同被压抑禁锢了亿万年的地底灵泉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轰然从断枝的根部喷薄而出!顺着那被强行剪断、被彻底疏通的木脉节点,汹涌澎湃地奔流而下!势不可挡!
哗啦啦……
那株枯槁的桃木妖,如同久旱濒死的沙漠旅人骤然痛饮甘泉,整个树干都在剧烈地、欢快地颤抖、舒展起来!覆盖其上的厚厚冰雪簌簌震落,如同褪去沉重的枷锁!主干上那些扭曲虬结、如同痛苦烙印的疤痕,在奔腾翠绿光流的冲刷滋养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饱满、润泽,散发出玉石般的光晕!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清新桃木香气的蓬勃生机,如同苏醒的绿色巨龙,瞬间席卷了整个冰冷的雪谷洼地!连空气都仿佛变得鲜活起来!
洼地中心那片不足丈许的湿润泥土上,那几株原本枯黄卷曲、奄奄一息的野草,如同被注入了神迹的生命之泉,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变绿、甚至肉眼可见地抽出了嫩绿的新芽!一股清新湿润、沁人心脾的草木芬芳,瞬间强势地驱散了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和腐臭,带来了生的希望!
阿丑如同被无形的万钧巨锤狠狠砸中胸膛!枯槁的身体猛地一晃,蹬蹬蹬连退三步,脚下踉跄,最终一屁股重重跌坐在冰冷的雪地里,震得积雪飞溅!他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株正在“复活”、焕发惊天生机的桃木妖,瞳孔中倒映着那流淌不息的璀璨翠绿光华,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惊骇、狂喜、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对未知力量的……恐惧!
剪断枯枝……疏通木脉……引发生机潮汐?!这……这他娘的是什么神仙手段?!那把破剪刀?!这邪门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这已经超出了他对“术法”的理解范畴!
他猛地扭过僵硬的脖颈,看向那个依旧平静地站在剧烈变化的桃木妖旁、手里还握着那把灰扑扑破剪刀的身影!那身影在磅礴生机与翠绿光华的映衬下,显得如此平凡,却又如此……深不可测!
李长寿似乎对桃木妖翻天覆地的剧烈变化毫无所觉,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侧耳倾听风中传来的细微声音,又像是在感知着桃木内部更细微的脉络。然后,他再次平静地举起了那把灰扑扑的园艺剪。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桃木妖主干上一处极其隐蔽、被厚厚的苔藓和冻结的冰壳覆盖、看似完好无损、实则内部木脉早已扭曲堵塞、隐隐散发着一丝阴寒晦涩气息的……细小瘤节!
咔嚓!
又是一声轻微到几乎被风声和生机潮汐淹没的脆响!
那处看似不起眼、如同树干上一个小疙瘩的瘤节,如同被最精准的手术刀切除的恶性病灶,瞬间应声脱落!
嗡——!!!
更加磅礴、更加汹涌的翠绿光流如同决堤的江河,从那切除的节点处奔涌而出!整株桃木妖的颤抖更加剧烈,充满了新生的喜悦!主干上翠绿的光丝网络更加明亮璀璨,如同镶嵌了无数颗细小的翡翠!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带着清甜醉人桃香的生机,如同实质的琼浆玉液般弥漫开来,甚至让洼地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
阿丑瘫坐在冰冷的雪地里,浑身冰冷刺骨,如同瞬间坠入了万丈冰窟!他看着李长寿如同世间最娴熟、最冷静的园丁,拿着那把毫不起眼的破剪刀,在万年桃木妖庞大而精密的“身躯”上,这里轻轻剪一下,那里随意剪一下……每一次看似漫不经心、轻巧随意的落剪,都精准无比地切中一处致命的坏死点或顽固的堵塞节点!每一次落剪,都引发一次更加强烈、更加震撼的生机潮汐!每一次落剪,都让那株枯槁濒死的桃木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焕发出更加惊人的活力与璀璨光华!
这……这哪里是在修剪枯枝败叶?!这分明是在……重塑乾坤!是在……以凡俗之器,行逆天改命之举!!
这小子……他……他到底是什么东西?!是神是魔?!
就在阿丑心神剧震、三观崩碎、几乎要被这颠覆一切认知的一幕彻底击垮时——
“拿着。”
一个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在他耳边清晰地响起。
阿丑猛地从无边的震撼中回过神,心脏狂跳,只见李长寿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面前。少年那沾着些许雪沫、略显粗糙的手掌中,正捏着一小截刚刚从桃木妖上剪下来的、不足半尺长、通体焦黑如炭、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化为齑粉的……断枝。
那断枝毫不起眼,甚至散发着淡淡的焦糊味和残留的阴雷气息,与周围磅礴的生机格格不入。
李长寿将那截焦黑断枝递到阿丑面前,语气平淡得如同递过一块干粮:
“报酬。”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阿丑胸口那道依旧散发着恶臭、狰狞蠕动的恐怖创口,补充道:
“磨成细粉。敷伤口。一日一次。莫多。”
阿丑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如同被九天神雷当头劈中!他枯槁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最残破的落叶!他死死盯着那截焦黑的断枝,仿佛要将其烙印进灵魂深处,又猛地抬头看向李长寿那张平静无波的脸,眼中那点暗红余烬疯狂燃烧、跳跃,几乎要冲破眼眶的束缚!
报酬?!磨粉敷伤口?!这……这难道是……万年桃木妖被阴雷彻底摧毁、但依旧残留着最本源一丝辟邪净化之力的……雷击木心?!!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截!虽然生机尽灭!但其蕴含的、那丝源自万年桃木本源的、最精纯最霸道的辟邪净化之力……对他体内那如同附骨之疽的枯寂绝毒印……绝对是……梦寐以求的无上圣药!!是真正的救命稻草!!
这小子……他……他早就洞悉了一切?!他精准地剪下这截特定的断枝……就是为了……此刻给我?!他算准了我的伤?!他……他一直在掌控着一切?!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绝处逢生的狂喜、难以置信的感激、深入骨髓的惊骇、以及一种面对未知存在更深的恐惧的复杂洪流,瞬间冲垮了阿丑所有的心理防线!他枯槁如同朽木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般……接过了那截焦黑的断枝!
入手竟带着一丝奇异的微温!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带着净世气息的净化之力,如同涓涓暖流,顺着他枯瘦冰冷的手指,悄然渗入他那被剧毒侵蚀得千疮百孔、如同破布口袋的身体!那如同跗骨之蛆的阴毒,竟似乎被这暖流触及,发出一丝细微的、痛苦的退缩!
阿丑猛地闭上眼,枯槁的脸上肌肉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喉咙里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低沉而哽咽的呜咽声!两行浑浊滚烫、积蓄了太多痛苦与绝望的老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从他深陷的眼窝里奔流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污垢、血痂和融化的雪水,滚烫地滴落在冰冷的雪地上!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阵沉闷得如同从大地最深处传来的恐怖轰鸣,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感,猛地从雪谷入口方向炸响!紧接着,是连绵不绝、震耳欲聋的山石崩塌巨响和冰雪大规模滑坡的恐怖轰鸣!整个雪谷都如同巨浪中的小船般剧烈地震动、摇晃起来!头顶的冰川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随时会倾覆崩塌!
呜——呜——呜——!!!
那凄厉苍凉、如同索命丧钟般的号角声,再次穿透狂暴的风雪和崩塌的巨响,如同无形的、带着刺骨规则之力的巨网,猛地笼罩了整个雪谷!这一次,号角声清晰无比!近在咫尺!带着冰冷的、灭绝一切的杀意!仿佛地狱的大门正在轰然关闭!
阿丑猛地睁开泪眼!眼中那点刚刚因狂喜而燃起的微弱光芒瞬间被极致的惊骇和暴戾取代!他枯槁的脸瞬间扭曲成厉鬼模样,嘶声尖叫,声音充满了末日降临的绝望:
“玄煞……封山锁脉符……彻底启动了!!完了!全完了!快逃!再不走……就真要被永远封死在这鬼地方,化作冰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