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多日的风雪终于在新阳初升的第七天清晨显露出彻底退去的迹象。厚重的铅灰色云层被无形的巨手撕开几道巨大的豁口,久违的、带着一丝稀薄暖意的阳光如同金色的利剑,刺破弥漫的寒雾,洒落在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屋顶、篱笆和冻得硬邦邦的村道上。积雪在阳光下开始缓慢融化,屋檐下的冰凌滴答着水珠,在雪地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潮湿冰冷的清新气息,仿佛整个村子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然而,食铺后厨的气氛却并未因这难得的晴好而变得轻松。恰恰相反,一种无形的、粘稠的压抑感如同发酵的霉菌,在后厨油腻的墙壁和帮厨们沉默寡言的身影间悄然滋长、蔓延。
源头,便是角落那个小小的身影——李长寿。
自那日“妖法洗碗”之后,老张头对李长寿的态度变得极其微妙。他不再轻易指使李长寿干活,甚至连眼神都尽量避免与之接触,仿佛对方是个会烫伤视线的烙铁。那堆原本属于李长寿的脏碗碟,如今被几个帮厨汉子硬着头皮轮流刷洗,尽管他们每次靠近后门那条腥臭冰河时,脸色都如同上刑场般难看,动作也笨拙得让人不忍卒睹。劈柴的活计也几乎被李长寿包揽了,那柄缺口的柴刀在他手中如同拥有了生命,每一次落下都精准无比,劈开的柴火条整齐得如同刀切豆腐,效率高得让那几个壮汉无地自容,只能埋头干些更粗笨的力气活,偶尔偷瞄一眼那堆码放得如同艺术品般规整的柴火垛子,眼神复杂。
老张头叼着烟袋,终日佝偻着背在灶台间巡视,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带着一种深沉的忌惮和探究,瞟向那个沉默劈柴的身影。那小子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个活人!劈柴的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般自然,眼神专注却又空洞,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那堆木头。那份专注,那份效率,那份与年龄和体型完全不符的诡异“掌控感”,像一根无形的刺,深深扎在老张头的心底,让他坐立难安,烟都抽得没了滋味。
帮厨们更是噤若寒蝉。每次进出后门,都如同躲避瘟疫般贴着墙根绕开李长寿所在的小石台,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什么。偶尔有目光不小心扫过那堆码放得如同小型堡垒般规整的柴火垛子,眼神里便只剩下纯粹的敬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那不是对力量的敬畏,而是对某种超出理解范畴的“非人”存在的本能畏惧。
李长寿对此置若罔闻。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劈柴的动作不仅是工作,更成了一种奇特的修行。每一次落刀,每一次感知木纹的走向,每一次控制那微小到极致的力量传导……都在被动技能【洞烛玄机·弱化版】的加持下,变得异常清晰。他仿佛能“看”到木头内部纤维的排列,能“听”到力量在微观层面传递的轨迹。这种对自身和手中之物的绝对掌控感,成了这具被“永恒壁垒”锁死的躯壳里,唯一能让他感受到“存在”与“自我”的微弱途径。
意识深处,那片幽蓝色的【万物供销社】光幕每日都会准时刷新。李长寿像一个初入宝库的孩童,贪婪地汲取着其中的信息:
【生活】类:五花八门,从【完美削皮刀(一次性)】(需3片新鲜落叶)到【恒温门帘(体验12时辰)】(需1块普通鹅卵石),再到【除尘·扫地僧的心得(碎片)】(需收集10点“敬畏值”)。
【苟道】类:相对稀少,多是些被动防御或隐匿气息的辅助物品,如【绝对存在感淡化(5秒体验)】(需1根新鲜狗尾草)或【无害小动物伪装(限时)】(需收集1点“恐惧值”)。
【社交】类:暂时一片灰暗,提示权限不足。
【未知】类:更是被浓雾笼罩。
他尝试过兑换一些便宜的小物件。比如用墙角几片还算完整的枯叶,换了一把【完美削皮刀(一次性)】,在帮厨汉子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将一堆带泥的野萝卜削得光洁如玉,皮薄如纸,引得老张头嘴角抽搐着骂了句“败家玩意儿”。又比如用河边捡的一块光滑鹅卵石,换了一天的【恒温门帘(体验)】挂在通往后院的小门上,结果那扇门附近诡异的温暖区域,让所有靠近的人(包括老张头)都如同见了鬼般绕道三尺远,连地上的油污都仿佛要离那区域远点。
信用额度那5点绿光,他始终没敢动用。那高昂的利息提示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他本能地警惕。
日子就在这种诡异而压抑的平静中悄然滑过。直到这天傍晚。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被远处黑石山脉的巨大阴影贪婪地吞噬殆尽,天空迅速被深沉的靛蓝色覆盖。寒风重新变得凛冽起来,卷起地面半融的雪水,冻成冰碴,抽打在脸上生疼。食铺前堂的喧嚣随着最后几个食客打着饱嗝离去渐渐平息,后厨也只剩下收拾残局的锅碗碰撞声和疲惫的喘息。
李长寿刚劈完最后一根柴火,将缺口柴刀稳稳嵌回厚重的树墩。他习惯性地扫了一眼意识中的光幕。
“【万物供销社】每日刷新:”
“商品:【宗师级炖煮掌控·基础篇】(体验版·1时辰)”
“功能:激活后,宿主对火候、食材特性、调味平衡的掌控力提升至宗师级入门水准。附加微弱‘化凡为灵’效果(微量提升食物口感与香气,极小概率激发食材深层微弱有益物质)。”
“兑换价格:1份‘强烈食欲’锚点(需现场收集)/限时体验券。”
李长寿的目光在“宗师级炖煮掌控”上停留了片刻。一种源自前世记忆深处、对“美食”的模糊渴望,如同沉寂的火山被轻轻触动了一下,泛起一丝微澜。但“强烈食欲锚点”的要求让他微微皱眉。这东西虚无缥缈,如同捕捉一缕风,如何现场收集?
就在这时,后门那扇挂着【恒温门帘】(体验已结束)的破毡帘被猛地掀开!一股裹挟着冰碴和浓重血腥气的寒风如同恶鬼般倒灌进来!一个帮厨汉子脸色煞白如纸,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
“老…老张头!不好了!后…后山那边!有…有东西冲下来了!好…好大的动静!地都在抖!像是…像是发狂的凶兽!撞…撞塌了林子边上的石堆!”
厨房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几个还在刷碗的汉子手一抖,粗陶碗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老张头叼着的烟袋锅子啪嗒掉在油腻的地面,火星四溅!他那张布满油光的老脸瞬间褪尽血色,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被巨大恐惧攫取的空白!
“什…什么?!”老张头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像被掐住脖子的鸡,“黑…黑石山里的东西?!怎么会冲下来?!快!快关门!堵死!用…用柴火堵死!”他语无伦次地嘶吼着,手脚并用地就想往柴火垛子那边扑,身体却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然而,晚了!
轰隆——!!!
一声沉闷得如同地底深处传来的恐怖撞击声,猛地从食铺后方传来!整个地面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碗碟在架子上叮当作响!紧接着,是木料被巨力撕裂、砖石垮塌的刺耳轰鸣,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
“啊——!”后门方向传来帮厨汉子撕心裂肺、戛然而止的惨叫!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了喉咙!
老张头和其他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就想往前堂逃命!什么锅碗瓢盆,什么油盐酱醋,全都顾不上了!
唯有角落里的李长寿,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的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和弥漫的烟尘,精准地投向那扇被撞得向内凹陷、门轴断裂、毡帘化作碎布的后门方向。
烟尘弥漫中,一个庞大、狰狞、散发着浓烈腥臭和暴虐气息的黑影,如同失控的攻城锤,硬生生撞破了食铺后墙一角,冲进了后院!那是一只形似巨狼、却比寻常野牛还要壮硕的凶兽!浑身覆盖着钢针般的漆黑硬毛,肩胛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正汩汩冒着暗红色的血水,染红了身下的雪泥!它一只眼睛血肉模糊,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则闪烁着疯狂嗜血的猩红光芒!粗壮的四肢踏在地上,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泥坑,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咆哮,如同闷雷滚动!
“风…风狼王?!”老张头瘫软在地,牙齿咯咯作响,绝望地呻吟出声。这是黑石山外围最凶残的掠食者之一!平时只在深山活动,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还发狂冲进村子?!这简直是灭顶之灾!
那风狼王显然受了极重的伤,又被某种东西激得彻底发狂。它甩了甩硕大的头颅,将撞门时卡在门框碎木中的半截身子猛地挣脱出来,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张开,腥臭的涎水混合着血沫滴落,那只完好的猩红独眼瞬间锁定了厨房里距离它最近、也是唯一一个没有逃跑的身影——李长寿!
“吼——!!!”
一声震耳欲聋、饱含无尽暴戾的咆哮炸响!风狼王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伏,后肢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如同离弦的黑色巨箭,裹挟着腥风血雨,朝着那个瘦小的身影猛扑过去!那速度,快得只在昏暗的光线下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锋利的爪牙在空气中划出尖锐的破空声,目标直取李长寿的咽喉!狂暴的气势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完了!”老张头和其他帮厨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看到那瘦小身影被撕成碎片的血腥场景!心沉到了谷底。
然而——
砰!!!
一声比刚才撞破墙壁更加沉闷、更加厚重、更加……反常识的撞击声,如同巨锤夯击在万载玄冰之上,轰然爆发!沉闷得让人心脏都为之一窒!
预想中的血肉横飞并未出现!
那狂暴扑击的风狼王,在距离李长寿尚有半尺之遥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到极致的叹息之壁!它那足以撕裂岩石的利爪,那能咬碎精铁的獠牙,那携带着千钧之力的庞大身躯,在接触到李长寿身体周围那层看不见的屏障的瞬间,所有的动能、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凶戾,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冲击!没有震动!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涟漪!仿佛那毁天灭地的扑击从未发生过!
风狼王那庞大的身躯,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完全违背常理的姿态,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飞虫,硬生生地、突兀地、僵直地定格在了半空中!距离李长寿的鼻尖,仅有寸许之遥!它那只独眼中疯狂嗜血的红光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纯粹的、源自生命本能的、难以置信的茫然和惊骇所取代!那眼神,仿佛看到了比死亡更恐怖的东西!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反震之力,如同沉睡的太古巨神被蝼蚁惊醒后随意呼出的一口气,自那无形的壁垒之上轰然爆发!无声无息,却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
嗷呜——!!!
风狼王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充满了极致痛苦的惨嚎!它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拍飞的破麻袋,以比扑来时更快的速度,猛地向后倒飞出去!轰隆一声巨响,狠狠砸在刚刚被它撞塌的后院残墙上!本就摇摇欲坠的断壁残垣再次崩塌了一大片!碎石和积雪混合着它伤口喷溅出的滚烫鲜血,哗啦啦滚落一地!
风狼王瘫在废墟里,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着,口鼻中不断溢出带着内脏碎块的血沫,那只独眼里的凶光早已熄灭,只剩下濒死的涣散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它挣扎着想抬起头,望向那个依旧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未曾拂动一下、仿佛只是拂开了一只苍蝇般的瘦小身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最终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声息,只有汩汩的鲜血还在不断涌出,浸染着冰冷的雪泥。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后厨!连寒风似乎都停止了呜咽。
瘫在地上的老张头和其他几个帮厨汉子,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保持着各种扭曲僵硬的姿势,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自己的拳头!他们的思维彻底停滞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视网膜上残留的、那颠覆了他们一生认知的恐怖画面——狂暴的凶兽之王,扑向一个孩童,然后……自己把自己撞死了?!还撞得那么惨?!连人家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后院破洞处灌进来的寒风,卷着浓烈的血腥气和雪沫,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提醒着眼前这荒诞而恐怖的一幕是真实的。
李长寿缓缓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依旧干干净净、连一丝灰尘都没沾上的破旧棉袄袖口。又抬眼看了看远处废墟里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庞大狼尸。眼神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手刃凶兽的得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带着一丝荒诞意味的平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理所当然。
他轻轻拍了拍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自然得如同每日掸去柴屑。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只风狼王的尸体上。准确地说,是落在了那还在微微抽搐、流淌着温热鲜血的巨大伤口处。
一股极其浓郁、极其纯粹、带着原始生命气息的……肉香,混合着新鲜血液特有的铁锈般的腥甜,被寒风裹挟着,幽幽地飘了过来,霸道地钻入鼻腔。
李长寿的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一种源自生物最本能的、对高能量食物的渴望被悄然勾起。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他下意识地调出了意识中的【万物供销社】光幕。那个【宗师级炖煮掌控·基础篇】(体验版)的商品图标,正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兑换条件:1份‘强烈食欲’锚点(需现场收集)。
李长寿的目光扫过瘫在地上、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老张头和几个帮厨汉子。他们的脸上,除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被那浓郁肉香勾起的、最原始的本能渴望?虽然那点渴望在巨大的惊吓面前显得微不足道,如同风中残烛。
他又看向那只风狼王。那新鲜的、蕴含着庞大生命能量的血肉……或许,这“锚点”的关键,就在于此?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迈开脚步,无视了地上那几个如同泥塑木雕的人,径直走向后院那片狼藉的废墟。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狼尸前蹲下,伸出那双依旧干净、甚至因为【清风拂面洗碗术】残留效果而显得格外温润的手。
他没有去碰那狰狞的狼头或闪着寒光的利爪,而是从腰间(那里系着一根草绳)抽出了那柄缺口柴刀。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道内敛的寒芒。
下一刻,在几个帮厨汉子呆滞到近乎空洞的目光注视下,李长寿手中的柴刀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精准和稳定,切入风狼王后腿最肥厚的一块筋肉连接处!没有蛮力撕扯,没有费力切割,刀刃仿佛拥有生命般,沿着肌肉纹理和筋膜间隙无声滑入!手腕轻巧地一旋一挑!动作流畅得如同庖丁解牛!
嗤啦!
一大块足有十几斤重、还带着温热体温、纹理分明如大理石、色泽鲜红诱人的上好狼腿肉,被他干净利落地卸了下来!断口处光滑平整,几乎没有多余的筋膜牵连!温热的血珠顺着光滑的切面滚落,滴在雪地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李长寿抱着那块沉甸甸、兀自滴着血珠的狼腿肉,转身走回厨房。路过依旧瘫软在地、如同烂泥般的老张头身边时,他脚步微顿,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落在老张头混沌的耳中:
“借灶台和锅用用。”
老张头如同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一哆嗦,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下意识地、如同捣蒜般拼命点头,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对眼前这“非人”存在的绝对服从。
李长寿不再理会他,走到那个终日燃烧着、炖煮着大锅菜汤的土灶旁。灶膛里炭火尚有余温,闪烁着暗红的光。他熟练地拿起旁边的火钳,拨弄了几下,添了几块自己劈好的、干燥易燃的柴火进去。橘红色的火苗重新升腾起来,欢快地舔舐着巨大的黑铁锅底,驱散着后院的寒意。
他将那块狼腿肉放在旁边还算干净的石案上。柴刀再次挥动!这一次,刀光如同穿花蝴蝶,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只见那厚实坚韧的狼腿肉在他刀下如同最温顺的豆腐,被精准地分割成大小均匀、厚薄一致的肉块!每一刀的落点都妙到毫巅,避开粗大的筋络,只取最鲜嫩的部分!骨肉分离,干净利落!
分割完毕,肉块被投入旁边一个盛满清水的木盆中简单漂洗掉血沫。捞出,沥干水分。
铁锅已被烧热,锅底泛起淡淡的青烟。李长寿从灶台角落一个油腻的陶罐里挖出一小块凝固的、散发着动物油脂腥气的白色油脂(猪油),丢进锅里。油脂遇热迅速融化,发出滋滋的悦耳声响,腾起一股带着焦香的油烟,厨房里顿时弥漫开一股油脂特有的暖香。
就在油烟升腾、油脂刚刚开始冒烟的瞬间,李长寿意念微动,锁定了意识光幕中那个【宗师级炖煮掌控·基础篇】的图标!
“兑换!”
意念下达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与生俱来般的“掌控感”瞬间流遍全身!火候的大小、油脂的温度、食材的特性、甚至空气中水汽的微妙变化、香料与油脂结合的最佳时机……所有与“炖煮”相关的庞杂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感知!他仿佛化身为这口锅、这灶火、这食材本身的主宰!一切尽在掌握!
他抓起沥干的肉块,手腕一抖,肉块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着,精准而均匀地落入滚烫的油锅中央!
嗤啦——!!!
浓郁的肉香混合着油脂的焦香,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般瞬间爆发开来!那香气霸道而纯粹,带着原始野性的力量,瞬间冲散了后厨原本弥漫的油烟和浓重的血腥味,甚至将那令人作呕的隔夜馊腐气都压了下去!肉块在热油中欢快地跳跃,迅速变色,边缘泛起诱人的焦糖色,内部却依旧保持着鲜嫩的粉红!油脂被逼出,在锅里滋滋作响,如同美妙的乐章!
李长寿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充满了宗师般的韵律感。他拿起旁边一个粗陶罐子(里面是粗盐粒),指尖捻起一小撮,手腕轻巧地一抖,盐粒如同细雪般均匀撒落在翻滚的肉块上,分毫不差!接着是几片不知何时被他从墙角干草堆里翻出来的、晒干的野山椒碎片,几粒同样干瘪发黑却香气内蕴的野花椒……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精准得如同经过了亿万次的演练,充满了返璞归真的简洁美感!
翻炒!颠锅!肉块在滚油中翻滚跳跃,均匀受热,色泽愈发金黄诱人,香气也愈发醇厚浓烈,直钻人的五脏六腑!
待肉块表面金黄焦脆,内里锁住丰腴汁水时,李长寿抄起旁边一个巨大的木勺,从水缸里舀起一大勺冰冷的清水,手腕沉稳地一倾,哗啦一声倒入锅中!
滋——!!!
滚烫的铁锅与冷水激烈交锋,瞬间腾起大团浓白滚烫的蒸汽!水汽翻腾弥漫,如同仙境云海!在这浓白的蒸汽幕布中,李长寿再次动了。他拿起一根手臂粗细、刚从柴火堆里抽出来的、还带着湿气的硬木柴棒,手腕一沉,木棒尖端带着一股奇特的穿透力,精准而无声地戳入锅中一块最大的肉块中心!
手腕以一种肉眼难辨的微小幅度、却蕴含着某种奇异韵律的频率,高速震颤起来!
嗡……嗡……
一股无形的、极其细微的震荡波,顺着木棒传递到肉块深处!肉块内部坚韧的纤维束在这股高频震荡下如同被无数细小的利刃瞬间切割、瓦解!同时,锅中滚沸的汤汁,也在这股震荡的引导下,形成无数细密而均匀的涡流,如同无数只温柔的手,疯狂冲刷按摩着每一块肉的每一个角落!干瘪的野山椒和花椒在这震荡与涡流的双重作用下,蕴含的辛香物质被彻底激发、释放,与沸腾的肉汁完美融合、渗透!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当李长寿手腕停止震颤,如同收剑回鞘般抽回木棒时,锅中原本翻腾激烈的汤汁,竟奇异地平静下来,如同被彻底驯服的野马,只剩下表面细密均匀的气泡在咕嘟咕嘟轻响,如同大地沉稳的呼吸。一股难以形容的、融合了极致肉香、焦香、香料辛香以及某种更深邃、更诱人、仿佛能勾起生命最原始渴望的极致香气,如同实质般从锅中升腾而起,霸道地弥漫了整个后厨,甚至穿透了破败的门窗缝隙,向着风雪初歇、黑暗笼罩的村野飘散开去!那香气,浓烈却不腻,醇厚中带着勾魂的野性,仿佛能唤醒沉睡的味蕾,点燃最原始的饥饿!
瘫在地上的老张头和几个帮厨汉子,早已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凶兽,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他们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口翻滚着浓白如乳、散发着致命诱惑香气的大铁锅,鼻翼疯狂翕动,如同溺水者渴望空气!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大张的嘴角汹涌流淌下来,滴落在油腻的地面,汇聚成一小滩!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最纯粹、最狂暴的、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的饥饿感,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瞬间淹没了他们所有的意识!那锅里的肉汤,仿佛成了天地间唯一的救赎!
“香……太香了……”一个汉子梦呓般喃喃着,眼神迷离涣散,身体无意识地向前蠕动。
“肉……肉汤……给…给我……”另一个汉子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挣扎着想爬起来扑向那口锅,四肢却因为之前的惊吓和此刻的渴望而酸软无力。
就连老张头,也死死盯着那锅汤,浑浊的老眼里只剩下最原始的贪婪和渴望,如同饿了三辈子的饕餮,连烟袋掉进脚边的油污里都浑然不觉!他干瘪的嘴唇哆嗦着,口水顺着下巴的沟壑流下。
李长寿没有看他们。他拿起一个粗陶大碗,用木勺从锅里舀起满满一碗浓白滚烫、漂浮着金黄诱人肉块和点点晶莹油星的肉汤。肉块在浓稠的汤汁中微微颤动,纹理清晰可见,散发着无与伦比的、令人疯狂的诱惑力。汤汁的热气蒸腾而上,氤氲了他的眉眼。
他端着碗,走到后门那巨大的破洞前。寒风卷着雪沫吹进来,拂动他额前的碎发。他平静的目光投向院外那片被深沉黑暗笼罩、风雪初歇的莽莽山林深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吞噬着一切光线。
“想吃吗?”他对着那无边的黑暗,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寒风与死寂之中。
黑暗深处,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呜咽。
片刻之后,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带着浓重痰音和极度虚弱感的嘶哑声音,如同鬼魅般从院墙外、靠近黑山方向的浓重阴影里幽幽飘来,带着一种垂死的渴望:
“……饿……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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