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慈阳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此时正值盛夏,方才一番追逐,让她微微出了薄汗,黏腻不适,少不得一会儿还得重新梳洗更衣才能再去摘星楼。
她的体力本就不算上佳,此刻气息未匀,只能温言哄劝:“阿芙,听话,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阿芙却神秘兮兮地朝她招手,示意她靠近芭蕉丛,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兴奋:“阿阳姐姐快来看!有好戏!”
青慈阳无奈,只得上前几步,顺着阿芙手指的方向望去。
“瞧见没?林医官正和那位宋小姐在花前月下幽会呢!”阿芙的声音里充满了促狭。
夜色如墨,但客栈花园中沿路和水榭都点着昏黄的灯笼,勾勒出远处两人的轮廓,依稀可辨正是林九卿与宋锦安无疑。
然而距离尚远,人声、虫鸣声、歌舞声混杂,饶是青慈阳耳力不错,也听不清两人交谈的具体内容。
更何况,她对此并无半分好奇。
“阿芙,”青慈阳正色道,语气无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偷听墙角窥人私隐,非君子所为。我们快些回去吧。”
阿芙却像条滑溜的小鱼,扭身躲开了青慈阳试图拉她的手,理直气壮地反驳:“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小女子!”
她狡黠地眨眨眼,目光依旧牢牢锁住水榭方向。
青慈阳一时语塞,正想再劝,阿芙突然激动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兴奋:“快看快看!抱在一起了!抱在一起了!”
只见水榭中,宋锦安似乎正在低头抹泪,肩膀微微耸动,下一刻,竟忽然扑进了林九卿的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
林九卿身体明显一僵,双手抬起,似乎想推开,又似乎不知该往哪里放,最终只是虚虚地悬在半空。
“哎呀呀,啧啧啧,”阿芙夸张地用手捂住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却瞪得溜圆,炯炯地盯着那相拥的两人,“都说我们草原儿女热情奔放,你们中原人最是含蓄守礼,讲究男女大防。眼下来看,也不全是如此嘛!这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搂搂抱抱,也不知”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意有所指。
“阿芙!慎言!”青慈阳语气陡然严厉了几分,打断了阿芙即将出口的话。
她迅速和簪蕊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不再迟疑,默契地同时上前,一人架住阿芙的一条胳膊,不由分说,半是搀扶半是强制地将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公主带离。
好不容易将精力旺盛又醉意未消的阿芙哄睡安顿好,青慈阳已是大汗淋漓,额发微湿,感觉比打了一场仗还累。
夜色愈发深沉。窗外,街市上的喧嚣已渐渐平息,行人稀少,只余下打更人悠长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巷陌间回荡。
街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
青慈阳重新梳洗更衣,换上一身清爽的素色衣裙。她站在窗边望了望外面沉寂的夜色,犹豫一瞬,最终还是决定出门。
“小姐,”簪蕊面露忧色,忍不住再次劝阻,“夜实在太深了,此地虽繁华,但终究是外地,鱼龙混杂,难保没有宵小之徒。不如我们遣个可靠的下人去摘星楼给段将军传个话,就说您已安歇,明日一早再过去商议也不迟?”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说出了更真实的想法,“说句僭越的话,抓捕流寇、审理案犯,本就是段将军身为武将的分内职责,与咱们其实并无多大干系,何苦要深夜冒险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