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苒苒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女人。
那个数月前还被她视为可以随意踩踏的、弃养在偏远寺庙的孤女,无依无靠,命如草芥!如果不是为了将她送给陈国公府,杨氏根本不会将她接回府中!她本该在那古寺里了此残生!
而她杨苒苒呢?在大将军府中被当作嫡小姐般精心养育了近十年。
锦衣玉食,仆从环绕,安老太太不问世事,青宏义长年戍边在外,杨氏才是青家后院说一不二的女主人,她杨苒苒在盛京闺秀圈中,也已小有才名,前途一片光明。
可这一切!所有的风光、所有的筹谋、所有的希望!都在青慈阳踏入将军府大门的那一天,彻底崩塌了。
仿佛被命运下了最恶毒的诅咒,她节节败退,一败涂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真千金”,一步一个脚印,步步登高。
赢得皇后宠信,获封县主尊位,安老太太和青宏义对她偏疼有加,甚至连盛京的街头巷尾,都在传颂她青慈阳的“正义善良”,赞她不愧是将门虎女
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的好处、所有的荣光、所有她梦寐以求的东西,都落到了青慈阳的头上?!
“啊——!!!”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好处都是你的!?分明我比你更努力,谋划更多!是你!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积压已久的怨毒、不甘、嫉妒和绝望,如同被点燃,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杨苒苒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眼泪混杂着脸上的污垢,汹涌而下。
“凭什么!?凭什么!!”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是你的?!凭什么?!分明我比你更努力!比你谋划得更多!比你付出得更多!!是你!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位置!属于我的人生!!”
她涕泪横流,脸上的污迹被泪水冲刷出道道沟壑,状若疯魔。
“是!杨氏是我的生母又怎样?!青璞瑜也是我的亲弟弟!那又如何?!”她破罐破摔,将最不堪的底牌也嘶吼了出来,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你们青家!本来就欠我们杨家的!!”
“我母亲杨氏,一生骄傲要强!可你的好父亲青宏义呢?!他让她刚嫁入青家就独守空房!让她在京中受尽流言蜚语的嘲笑和白眼!”
“好不容易!他青宏义终于回来了!可他干了什么?!他转头就纳了妾入府!将我母亲置于何地?!将她身为正妻的尊严践踏在脚底!!”
“青家能有今日的局面,都是他青宏义薄情寡义!都是那老太婆安氏偏心眼!是他们自己作出来的孽!!”
杨苒苒嘶吼着,脸上竟又浮现出一种扭曲的快意,她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我的父亲姓杨,母亲也姓杨!我们的出生就是如此肮脏不堪!如此不容于世!可你青慈阳又能如何?!青宏义他如今,连个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有!他还不是要巴巴地把我的弟弟青璞瑜养在身边,当成心肝宝贝一样供着?!哈哈哈”
杨苒苒目眦欲裂,脸上交织着疯狂、怨毒和一种近乎毁灭的得意,表情狰狞可怖,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青慈阳始终静静地听着,脸上无喜无怒,仿佛在聆听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直到杨苒苒声嘶力竭,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只剩下胸膛剧烈起伏的喘息,再也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小木屋内,只剩下杨苒苒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
青慈阳这才轻轻放下一直握在手中的茶杯,杯底与木桌相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叩响。
她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越过瘫软在地、如同烂泥般的杨苒苒,投向屋内那道挂着粗布帘子的隔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