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极其简陋的小木屋,粗糙的木墙裸露,地面是夯实的泥土,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屋内陈设只有一张粗糙的木桌、几把木凳,角落里还堆着些农具。
若在从前,杨苒苒连踏入这里一步都会觉得污了自己的鞋履,怕沾染了什么穷酸气味。
可偏偏在如此简陋的屋子里,她的视线不得不被那端坐木桌旁的身影吸引。
是青慈阳。
她穿了一身素色布衣,乌黑长发被简单挽起,未戴任何珠翠首饰,偏偏这样简朴至极的装束,竟衬得她周身气场沉静而强大,贵气天成,所有陈设、环境都沦为她那份独特气韵的衬托。
青慈阳静静地坐在那里,姿态端凝,眉眼间是与年龄不符的从容与淡然。
她甚至没有抬眼去看狼狈不堪的杨苒苒。
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威压。
也不知是吓得还是震惊,杨苒苒呆住了。
所有在颠簸路上酝酿好的质问、怨恨,以及虚张声势的威胁,在这一刻都被噎在了喉咙里。
死寂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为什么救我。”杨苒苒深吸一口气,最后只问出这一句话。
青慈阳这才淡淡地侧目瞥了她一眼,目光平静无波。她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继续用手中银勺细细拨弄着香粉。
“你是我的表妹,”青慈阳的声音无甚温度,她一边小心地提起香篆,一边平静地说道,“我知晓你有难,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呵!”杨苒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冷笑,“别在这儿跟我演什么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戏码!何必如此假惺惺?青慈阳,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直说吧!”
她根本不信这说辞。
打香篆是个精细活,青慈阳对她的冷笑置若罔闻,屏息凝神,手腕稳如磐石,轻轻提起香篆,一个线条流畅的观音自在纹清晰地出现在铜炉香灰之上。
她将手中的香篆和银勺递给侍立在一旁的簪蕊。
“表妹,何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青慈阳施施然站起身,缓步走到杨苒苒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的杨苒苒,“我不过是想帮你。”
“帮我?”杨苒苒像是被这两个字烫到,猛地往后瑟缩一下,声音充满抗拒,“我不需要!收起你那套虚情假意!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她认定了青慈阳不会这么好心。
事实上,青慈阳也的确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爱发善心的活菩萨。
“不需要?”青慈阳微微倾身,伸出手指,猛地捏住了杨苒苒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来,直视自己的眼眸。
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与杨苒苒脸上的污秽形成鲜明对比。“杨苒苒,你的用处还没发挥尽呢。”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淬骨的寒意,“我怎么舍得让你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杨苒苒被捏得生疼,刚想奋力挣扎,青慈阳却已先一步松开了手。
仿佛碰触到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她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刚才捏过杨苒苒下巴的指尖。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嫌恶。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杨苒苒心底发寒。
“我想干什么?”青慈阳将擦过手的帕子随意丢弃在地。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地上惊惶的杨苒苒,唇边的笑意加深,“你心里难道一点都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