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慈阳整理好仪容,还未来得及进宫,就等来了林九卿。
“娘娘听闻县主遇险,特命下官前来为县主诊治伤势。”林九卿背着医箱,普通的医官青衫穿在他身上,竟也显出一种清逸出尘之感。
他望向青慈阳时,一双眼熠熠如星。
青慈阳有些赧然地笑笑,“不过是些皮外伤,竟劳动林医官亲自跑一趟。”
“对于医者来说,伤病无分大小。轻忽小恙,或成大患。”林九卿神色严肃,放下医箱,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县主请坐,我看看您的伤势。”
青慈阳依言坐下,微微侧过身,乖乖等待林九卿给自己拆下脖颈上的白布。
在林九卿面前,青慈阳不自觉地收敛起那份拒人千里的疏离,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毕竟某种程度上,他是自己半个师父。
而且林九卿的确是个品行高洁,值得敬佩之人。
夕阳余晖透过雕花窗棂,在青慈阳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林九卿在她面前半蹲下身,开始拆解那圈白布。
两人距离很近,近得青慈阳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苦的药草气息。
布条因血液凝固,与伤口边缘有些粘连,揭下时带来一阵细微的拉扯痛感。
青慈阳轻轻吸了口凉气,并未出声,只是纤长的眼睫如受惊的蝶翼般微微颤动了几下。
这细微的反应被林九卿捕捉到。他手上的动作立刻放得更轻、更缓,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眼神专注地凝视着那道伤痕。
离得如此之近,他甚至能看清她皮肤上细小的绒毛,和颈侧淡青色的血管。这景象,与他脑海中某个尘封已久的画面悄然重叠。
儿时他曾偶遇过青慈阳。
那时的自己因与旁人不同而格格不入。
林家世代书香,父兄姊妹皆以诗书传家为荣,唯有他,痴迷于那些医书。
父亲斥责他不务正业,家族视行医为贱业,严令禁止他接触,更遑论拜师或实践,学医之路举步维艰。
那些否定和斥责,将尚还年幼的林九卿困在自我怀疑的泥潭之中,人也变得日益沉默冷淡。
那日随长辈赴青府宴饮,没人愿意和他这个怪人玩。
他也不在意,独自一人来到园中。
在假山旁的水榭边,遇见了同样孤零零的青慈阳。
那时的青慈阳还不到八岁,已是生得粉雕玉琢,让人挪不开眼。
她见了林九卿,有些局促,本想离开,但见他一人落寞,不由起了些同病相怜的意味,主动与他搭话。
“那个我有松子糖,你吃不吃?”
青慈阳怯生生和他搭话,摊开小手,掌心躺着几颗圆润的松子糖。
林九卿侧目看她,小小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疏离,冷冷道,“我不爱吃糖。”
青慈阳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随即失落垂下,脸颊微微泛红,小声解释:“啊好吧,这是我吃药省下的。药可苦了,每次吃完都得含一颗糖才行。”
“吃药?”林九卿的心弦被拨动了一下,忍不住追问,“你吃的什么药?可能让我看看?”
“啊?”青慈阳万万没想到林九卿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但看到少年眼中的期待,她不忍拒绝,犹豫了一下,这才点头:“我只有药渣。”
“亦可。”少年林九卿神情严肃,仿佛接受了一项重要的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