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慈阳并未答话。她此刻只觉耳边的声音有些聒噪,心中暗暗后悔方才走得太远,离讲经的大殿还有不短的路程,更在飞快思忖着,该如何委婉又不失礼数地摆脱掉身边这只小麻雀。
吴章然见她沉默,也不气馁,自顾自地又换了个话题:“我没有亲姐姐,总觉得遗憾。然像是得了什么恩赐一般,又欢快地叫了一声,尾音上扬,“阿阳姐姐!”
他环顾四周略显陌生的山径,眉头微蹙,带着茫然:“阿阳姐姐,你找得到回去的路吗?我方才只顾跟着你走,好像迷路了。”
青慈阳看着他那黑白分明毫无杂质的眼睛,心底最后那点疏离也消散了,终究是无奈笑了笑。
算了,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何必太过刻意?待会儿快到讲经殿时,再寻个由头分开便是。
为了确认心中猜测,她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你今日为何也来万佛寺?”
吴章然不疑有他,挠了挠头发,“母亲非要拉着我来礼佛,说心诚则灵可明日就要回书院了,我的课业还堆着呢!”
果然如此。
青慈阳心中了然,彻底放松下来。她顺着他的话,语气温和地赞了一句:“我听人提起过,你的学问在书院里是拔尖的。”
吴章然脸上立刻飞起两抹红晕,连连摆手:“阿阳姐姐过誉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还有许多不足,实在不敢说很好。”
看来吴尚书令在学业上对这个孙子十分严格。
春日山风拂过,带着松柏的清香。
左右无事,青慈阳随口问道:“以你的才学,日后想必也是要如你父亲、祖父一般,入朝为官,光耀门楣的吧?”
几乎是所有官宦子弟既定的道路。
吴章然闻言,脚步微顿。看了看左右没有旁人,这才不好意思地低声道:“阿阳姐姐,不瞒你说,我其实想做个木匠。”
他脑袋凑近,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亲昵。
说完,他像是怕被笑话,又像是急于证明什么,迅速从宽大的袖袋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小玩意儿,递到青慈阳面前。
“喏,这个是我做的,送给你。”他有些得意,又有些小心翼翼。眼神紧紧盯着青慈阳的反应,生怕从她眼中看到鄙夷或不屑。
青慈阳有些意外,伸手接过。
是一个用细腻木料制成的仅有掌心大小的鸟笼,笼身雕刻着简洁流畅的花纹,笼门处有一个小小的机括。
她依着吴章然的示意,轻轻一拧那机括。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一只同样由木头雕成、活灵活现的小雀儿竟从笼中弹出,“吱吱”地叫了一声,又迅速缩了回去。
“呀!”青慈阳忍不住低呼出声,眼中瞬间迸发出浓浓的好奇,反复端详着,“好精妙的物件!这机括是如何安放的?这小雀的叫声又是怎么发出来的?”
青慈阳这毫不掩饰的惊叹和喜爱,瞬间驱散了吴章然心底所有的忐忑。
他顿时喜不自胜,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这是我的秘密!”
他跳了两步,转过身来,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青慈阳:“阿阳姐姐若是喜欢,我再做些更有趣的送给你!会打滚的机关鼠,能扇翅膀的木头蝴蝶,我都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