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梦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将他拖入黑暗的深渊。
就在绝望的窒息边缘,青慈阳的身影总会悄然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眉眼沉静,周身仿佛散发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灵魂躁动的力量。
“我离开后你就是这儿的老大了,照顾好兄弟姊妹,带领我们的队伍发展壮大。”
她淡笑着对他说。
他不明白“这儿”是哪里,“队伍”又是什么,更无法理解她为何要离开。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想要问个清楚,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体变得透明、稀薄,最终如同流沙般消散在无边的黑暗里,不留一丝痕迹。
“别别走!”
段泽时猛地从床榻上惊坐而起,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如同擂鼓。
营帐外,是北境永不停歇的呼啸寒风,可他额角和后背却惊出了一层冰冷的细汗。
他抬手用力揉了揉紧锁的眉心,试图驱散那梦魇带来的心悸与空茫。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声惊惶的呼喊猛地撕裂了营地的寂静:“报——!将帅!不好了!敌军敌军夜袭!前锋已至三十里外!”
段泽时眼中最后一丝残留的迷茫瞬间被凌厉的寒光取代。
他收敛心神,翻身下床,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迟疑。
前几日探子便已带回敌军异动的消息,为此他已数日未曾卸甲。
他一把抄起身侧那柄玄铁弯刀,冰冷的刀柄入手,带来一种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沉重感。
段泽时薄唇微微勾起,一抹嗜血战意在唇边绽放。
“呵,蛰伏了这么久,终于按捺不住了么?来得正好!”
边关的战报还未传入盛京。
城中一片祥和,青慈阳陪安老太太去万佛寺上香。
安老太太和青宏义说好,不会透露青慈阳的真正身世。
一来,辛姨娘毕竟为妾,青慈阳现在贵为嫡女,就应当做一辈子的嫡小姐。
二来,辛姨娘已经离世,现在告诉青慈阳,平白增加怨恨。
安老太太决定亲自去万佛寺给辛姨娘点一盏灯。
让青慈阳在那跟前拜一拜,常来看望,也当是全了她们母女二人的情分。
青慈阳看着安老太太为她做下这一切,权当不知。乖顺地在往生灯前磕头上香,心中却是默念辛姨娘早入轮回,莫要蹉跎。
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亲生母亲并无太多感情,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阿阳,你也记得时不时来此处上香祭拜。”安老太太神情严肃。
青慈阳应是,没有多问。
随后陪安老太太去佛堂听住持讲佛。
刚入殿中,就看到了另一个熟悉身影。
“安老夫人,近来身子可好?”于氏转身看来,似乎早就等在此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