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许江引着踏入办公室,苏婉清的思绪还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飘得有些远。
自五岁那年,谢闫尘像道骤然刺破黑暗的光,将她从狼口下拽回来的瞬间起,这个人的脸便在她心里生了根。
二十载光阴如指间沙悄然漏过,她的目光追了他整整二十年,像向日葵固执地向着太阳。
苏婉清曾以为,这份浸了二十年的感情,剥离时定会痛彻心扉,或许要用余生去舔舐伤口。
提出离婚时,她甚至做好了一辈子与这份执念纠缠的准备。
可世事偏如翻书,不过半月光景,从最初谢闫尘的一举一动都能在她心上划出血痕,到此刻亲眼见他抱着苏婉宁从眼前离去,心湖竟平得像面镜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原来放下一个人,竟然这么容易。
“喝茶还是咖啡?”
许江的声音将她从怔忡中唤回。
他看着苏婉清在沙发上出神,眉宇间不自觉凝起一丝担忧,只当她还在为谢闫尘的所作所为难受。
指尖悄然攥紧,许江暗自咬牙。
谢闫尘竟真敢如此轻慢她,将她独自晾在那里!
是,他清楚苏婉清此刻对自己并无半分男女之情,可那又如何?
只要能守在她身边,待她回头时看到的是自己,便足够了。
许江从不是急功近利的人,比起谢闫尘那如烈火般灼人的占有欲,他更像只耐心的狐狸,从不惊扰猎物,只在恰当的时机悄然出现,用温暖与可靠织成一张细密的网,等她渐渐依赖,再慢慢展露真心。
上一次,他遗憾放手;这一次,绝不重蹈覆辙。
许江抬手,在她眼前轻轻晃了晃。
苏婉清猛地回神,眼底的茫然褪去些许:“抱歉,刚才在想些事情你说什么?”
“想喝什么?”
许江不在意地笑了笑,指了指面前的茶与咖啡,“茶还是咖啡?”
苏婉清望向咖啡壶,指尖微蜷。虽说还未恢复从前的高强度工作,她却已渐渐习惯了用咖啡续命的日子,像多数打工人那样,借这一口微苦的醇香撑起整个白天。
许江挑眉,递给她一个“英雄所见略同”的促狭笑容。
他冲咖啡的手法向来精妙,仿佛指尖藏着点石成金的魔力。
无论何种咖啡豆,经他手冲调,总能焕发出更醇厚的香气,像是被点醒了灵魂。
苏婉清曾试着模仿,步骤手法分毫不差,可冲出的味道始终差了点意思,在这件事上,她不得不承认许江确有天赋,像天生就懂得如何与咖啡豆对话。
随着热水缓缓注入,浓郁的咖啡香如藤蔓般在办公室里蔓延开来,缠绕着鼻尖。
裴古川推门而入时,正撞见许江将一杯咖啡轻放在苏婉清面前,眼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邀功,像等待夸奖的孩子:“尝尝看。”
他的目光不自觉在苏婉清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作为许江多年的好友,他还记得多年前那个夜晚,自己拉着许江去酒吧,本想给他介绍个姑娘,谁知这人一进门就闷头喝酒,对周遭的莺莺燕燕视若无睹,不到一小时便醉得晕头转向。
许江喝醉从不像旁人那样撒酒疯,只是安静地坐着,唇角噙着浅浅的笑,乍看与平日无异,细看才发现眼神里多了几分呆滞。
那晚裴古川以为他只是醉了,直到散场时才发现他已倒在沙发上睡着,嘴里还断断续续念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