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沈宅的路上。
陆昭若就看见一阵铜锣开道声,礼部官员手捧明黄诏书,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凡太祖、太宗、真宗三朝,有输饷助军之商贾后裔,各赐皇铜万贯,永业田三千亩,许一子入国子监”
果然,与前世一模一样。
陆昭若并未直接回沈宅,而是转道去了永安县最负盛名的祥云医铺。
青石台阶上晒着新采的草药,浓郁的药香混着苦艾气息扑面而来。
医铺内,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正戴着叆叇,就着天光研读《太平惠民和剂局方》。见有人来,他抬了抬水晶镜片:“娘子是看诊还是抓药?”
再从祥云医铺出来,已经是三盏茶后
袖中藏着朱砂蜜丸。
回到沈家,她刚迈进沈宅的门槛,冬柔便急急迎上来:“大娘子可听见外头的动静?”
见四下无人,冬柔又低声道:“老爷和老夫人这会儿正在祠堂祭祖。说来也怪,老爷方才还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一听圣旨到了,竟跟换了个人似的,鞋都顾不上穿好就冲去了祠堂。”
她说着,忍不住抿嘴一笑,“这会儿正对着祖宗牌位翻族谱,嘴里不停念叨着沈伍公献饷四百两。”
陆昭若闻言,唇角微微上扬。
冬柔又说:“老夫人正喊你去祠堂呢。”
祠堂内。
沈青书手指死死攥着族谱,纸页哗啦作响:“白纸黑字写着呢!沈伍公献饷四百两!”
他脸颊泛起病态的潮红,连咳带笑。
张氏正掐着指节算账,眼里闪着精光:“五千两现银够买下永安县所有铺面三千亩田租子我孙儿还能入国子监”
她突然瞥见陆昭若的身影,猛地甩袖冷哼:“哼,沈家兴旺,靠的是祖宗庇佑,与某些外人何干?”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陆昭若面前,嘴角挂着讥诮:“属京来的礼部官员,宣读的诏书,可听真切了?”
陆昭若点头。
她扯嘴一笑:“这泼天的富贵,你休想沾边。”
陆昭若故作不懂:“儿媳愚钝,不知阿姑说的富贵是”
沈青书在一旁开口:“白纸黑字写着呢!我沈家祖上给太祖皇帝献过军饷!如今朝廷要厚赏功臣后裔。”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却掩不住眼中的狂热。
“儿媳恭喜阿翁。”
陆昭若突然福身,继续道:“有了这些赏赐,沈家便是吉州头等大户,主君将来的孩儿还能入国子监上学,便是最不济也能得个从八品的县主簿,若是运道好些”
“那是自然!”
张氏下意识接口,满脸褶子都舒展开来。
可转眼又猛地沉下脸:“但这都是我们沈家的福分,与你何干?你休想打主意!”
陆昭若温顺地垂下头,掩去了唇角转瞬即逝的冷笑。
“走!”
张氏转身朝着祠堂外走去:“咱们现在就去州衙验册!”
“老爷!夫人!”
门房匆匆来报:“丝绸庄顾东家到访,带着整车的礼盒,说是说是特来恭贺老爷喜事!”
张氏回头看向沈青:“这顾东家应该是刚从属京回来,莫不是?”
沈青书思忖了几秒,瞬间满脸喜色:“快开中门!老夫亲自去迎!亲自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