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好字,顾宴回头望向她。
只是关了一天一夜,他已经沧桑憔悴得不成样,眼袋暗沉,胡渣隐约冒出来。
他眼底无光,但依旧温柔如水,向她走来。
“宴哥。”许昭意垂眸打招呼,没有勇气直视他。
羞耻,内疚,无地自容,心中五味杂陈,觉得自己不配再喜欢他了。
顾宴眼底泛着红,“昭意,为什么?”
许昭意低着头,毫无底气地找借口说:“因为我欠了他30万欧元。”
“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前,我在法国留学的时候,我根本没有赚到任何学费,我骗了你们,我的钱都是借他的。”
“30万欧元?相当于…”顾宴仰头望着天花板,沉重地呼气,思索片刻:“250万左右,对吧?”
“嗯。”许昭意点点头。
顾宴低下头望向她,双手抚上她双肩,安慰道:“没事,这些钱哥哥来还,我把房子卖掉,应该也值个80多万,车也卖掉,不够的我去找朋友借,再去银行贷款,实在不行就去网贷。”
许昭意眼眶骤然湿透,心里一阵酸涩涌来。
这就是苏之赫永远都不会懂的双向奔赴。
她心甘情愿为顾宴背负250万。换成顾宴知道她欠下巨款,会义无反顾地卖房卖车,背负债务也要为她偿还。
许昭意含着泪,摇着头:“叔叔和妈前半辈子过得太苦了,你把房子和车子都卖掉,那他们怎么办?”
顾宴说:“租房子住,或者回老家都行。”
“他每个月给我10万,其实我两年内肯定还完的。”许昭意沉沉呼气,“你不要为我贱卖家产,还去借钱,不值得。”
顾宴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坚定道:“值得,只要能救你出火坑,要了我这条命都是值得的。如果爸和阿姨知道,他们也会同意我的做法。”
清澈的泪水顺着许昭意的脸蛋滑落,她心里满满都是感动,微微哽咽道:“不要让他们知道。”
顾宴心疼地捧上她的脸蛋,手指擦拭她的泪珠,语气放得温柔,“这次听哥哥的安排,好吗?”
“宴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脏,很贱,很…”
“胡说,不会的,永远都不会。”顾宴厉声打断,将她拥入怀里,温柔地抚摸她的后脑勺,眼底泛了红,喃喃低语:“是哥哥不好,当年没有考虑到你在外国留学的困境,还收了你寄回来的钱给我爸治病。”
“是我自己糊涂。”许昭意闭上眼,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即使两人都没有戳破这份爱,以兄妹之情守护对方,但此刻也是心如刀割,痛彻心扉。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漆黑暗沉的天际闪电雷鸣。
“跟哥回家,不管他给你多少钱,你都不要再跟着他了。”顾宴牵上她的手,往外走。
她现在无法劝服顾宴。
站在派出所的门口外面,许昭意从包里拿出雨伞撑开,顾宴接过她的雨伞,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膀,把雨伞倾斜到她头上。
他们看着大雨,准备往外走。
突然,一直停靠在前面的黑色轿车亮了灯,后车窗徐徐落下来。
许昭意和顾宴看见车内的男人时,两人顿时愣住。
大雨砸在黑色豪车的顶上,贱起密集的水花。
后车厢里,暖色调的光线映照苏之赫清冷如冰的侧颜,他靠着椅背,脸色比此刻的天气还要阴暗恶劣,周身透着一股冷森凌厉的强大气场。
透过如柱的大雨,许昭意惊慌失措地望着苏之赫,手脚变得冰凉,后背发僵,紧张地吞吞口水。
顾宴察觉到她的不安,搂在她肩膀的手一寸寸收紧,安慰道:“昭意,不用怕他。我还不信他能一手遮天,敢在警察局门口为所欲为。”
苏之赫缓缓转头,望向许昭意。
许昭意对视上男人绝冷的骇人目光,心口一窒。
想起苏之赫之前的警告:不准再去见顾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