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打仗,而是在被遛狗。
不,是遛虎。
他就是那只空有一身蛮力,却被猎人耍得团团转的猛虎。
城楼之上,郭独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没有再喝酒,只是静静地看着。
“主公,这便是那毒士贾诩的计策么?”
赵云看得眉头紧锁,“看似简单,却招招打在吕将军的性子之上。”
“以彼之傲,诱其之怒,耗其之力,挫其之锐。好狠的阳谋。”
“何止是狠。”郭独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是诛心。”
“他不仅要打败吕布,还要摧毁吕布的骄傲,让他从‘战神’,变成一个笑话。”
典韦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挠了挠头:“俺听不明白。俺只知道,要是有人敢这么耍俺老典,俺就冲进他大营里,把他揪出来,捏爆他的卵蛋!”
郭独射闻言,竟哈哈大笑起来:“典韦此言,倒是颇有几分道理。”
“可惜,吕布有你这般力气,却没有你这份呃,直捣黄龙的觉悟。”
战场上的折磨,还在继续。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吕布的军队,从最初的士气高昂,到如今的疲惫不堪,甚至听见鼓声都有些神经质的颤抖。
斩获寥寥,伤亡却在不断增加。
更可怕的是,军心,正在散去。
这日黄昏,吕布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府中,连铠甲都懒得卸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那双曾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充满了迷茫和暴躁。
他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他明明是天下第一的猛将,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
就在他恼怒不已,恨不得将整个府邸都拆了的时候,一名探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将军!不好了!”
“张济、樊稠他们二人,合兵一处,正从武关方向杀来,已已经攻破了蓝田!”
“京城京城危急啊!”
轰!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吕布的脑海中炸响。
敌人,不止两路!
他一直在这里跟李傕、郭汜这两个无赖纠缠,却忽略了另外两头饿狼!
那个姓郭的书生他说的是对的。
一切,都如他所料。
长安,真的成了一个四面漏风的笼子。
而他,就是那个被关在笼子里,吸引了所有火力的,愚蠢的困兽。
“什么?!”
大殿之上,天子刘协从龙椅上惊得站了起来,小脸煞白。
“张济、樊稠已破蓝田?离长安不足百里?!”
“是的,陛下!”
前来报信的斥候浑身是血,声音颤抖,
“蓝田守将战死,贼军贼军正全速向长安杀来!”
满朝文武,一片死寂。
前几日还沉浸在“诛杀国贼”喜悦中的官员们,此刻如坠冰窟。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吕布一身尘土,铠甲上还带着血迹,他站在殿下,低着头,一言不发。那根平日里从不离身的方天画戟,此刻斜靠在殿柱上,仿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这几日的消磨战,已经让他和他的军队元气大傷。如今又添两路大军,他知道,完了。
靠他一个人,守不住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