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着他。
只见郭独射整理了一下衣冠,神情肃穆,对着御座之上的天子刘协,行了一个完整无缺、无可挑剔的九叩大礼。
“臣,郭独射,叩谢陛下天恩!”
“愿为陛下、为大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的声音,清朗而洪亮,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
每一个字,都透着对皇权的无上尊崇。
然而,行完礼后,他便径直起身,站到了一旁。
自始至终,他甚至没有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一下天子身边那个庞大的身影。
仿佛董卓,只是一团无知无觉的肥肉,一坨毫无意义的空气。
大殿之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董卓脸上那施舍般的笑容,僵住了。
他拍打肚皮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李儒的眼角,猛地一跳。
那些西凉武将脸上的轻蔑,变成了错愕,随即化为愤怒。
而皇甫嵩等一众汉臣,则惊得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了出来!他们死死地低下头,连呼吸都忘了!
在场众人都知道,在这个地方,董卓比天子还重要。
拜天子之前先拜董卓!
谢天子之前先谢董卓!
而郭独射竟然完全忽视了董卓,当董卓不存在。
狂!
太狂了!
这是无声的耳光!
这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最极致的羞辱!
大殿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董卓死死地盯着郭独射,那双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小眼睛里,迸射出骇人的凶光。
他本想与郭独射交好,好收买天下人人心。
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司徒,反手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看来,得让他看看谁才是长安城的主人。
“呵呵呵”
董卓喉咙里发出一阵怪笑,他突然抬起肥硕的手指,指向队列末尾一个瑟瑟发抖的御史。
“把那个张当,给咱家拖出去!”
两名如狼似虎的甲士立刻上前,将那名姓张的御史架了起来。
“太师饶命!太师饶命啊!”
那御史吓得魂飞魄散,裤裆里流出腥臊的液体。
董卓看也不看他,对郭独射狞笑道:“这个老东西,昨天在背后说咱家祸乱朝纲。”
“今天,咱家就让你看看,什么叫‘道理’!”
说罢,他厉声喝道:“斩了!”
甲士将那御史拖到殿外,只听“咔嚓”一声,随即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被扔了进来,滚到了郭独射的脚边。
鲜血,染红了光洁的宫殿地砖。
董卓用这种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向所有人,尤其是向郭独射,展示了他的权威。
他要看郭独射的反应。
是恐惧?
是屈服?
还是恶心作呕?
然而,郭独射的反应,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脚边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然后,抬起头,看着董卓,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的表情。
“就这?”郭独射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
“太师,您这‘道理’,未免也太粗糙了些。”
董卓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听郭独射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杀鸡,是为了儆猴。”
“但您这手法,不像是在儆猴,倒像是在告诉所有的猴子,您除了杀戮,已经黔驴技穷了。”
“真正的强者,是用威望和秩序来建立道理,让人口服心服。”
“而您,却只能靠屠刀和恐惧来维持权威。”
郭独射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中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董卓的心上。
“太师,您不是在讲道理。”
“您这是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