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笑声,像一根根针,刺在典韦心上。
他那张古铜色的脸膛瞬间涨红,粗壮的脖颈上青筋暴起,握着铁戟的手,骨节捏得发白。
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将头扭到了一边。
寄人篱下,虎落平阳,便是如此。
然而,郭独射却笑了。
他看着那个队率,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你笑他?”
郭独射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人的哄笑。
“你不配。”
那队率愣住了,随即勃然大怒:“你说什么?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教训我?”
郭独射不理他,目光转向典韦,声音陡然提高,充满了激昂与不平!
“我只觉可悲!可叹!”
“我悲,猛虎被困于樊笼,利爪只能用来修剪指甲!”
“我叹,雄鹰被缚于庭院,铁翼只能用来扇风纳凉!”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那个队率,又扫过周围那些嬉笑的士兵。
“你们这群睁眼瞎!”
“你们只看到他手中铁戟沉重,却看不到他能凭此戟,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你们只笑他食量大如牛,却不知他这一身气力,足以冲锋陷阵,踏破敌营!”
“你们的太守张府君,更是瞎中最瞎!”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在别人的地盘上,指名道姓地骂别人的主公是瞎子?
这人是疯了不成!
那队率气得满脸通红,拔出腰间环首刀,怒吼道:“大胆狂徒!竟敢侮辱府君!”
“来人,给我拿下!”
几个士兵立刻围了上来。
典韦猛地站起身,他那巨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郭独射护在身后。
他看着那队率,瓮声瓮气地说道:“他骂的是我,有事,冲我来。”
“你?”队率冷笑一声,“你一个扛旗的,也配出头?给我滚开!”
说着,他便伸手去推典韦。
典韦没动。
他只是伸出一只手,闪电般抓住了旁边一个巨大的石制香炉。
那香炉,起码有三四百斤重,平日里四五个壮汉才能勉强抬动。
可在典韦手中,却像个玩物。
他单手将香炉举过头顶,手臂上肌肉虬结,如同一条条盘龙。
然后,他随手一抛。
“轰隆!”
沉重的石香炉,被他扔出了七八步远,重重地砸在地上,地面都为之一震,砸出了一个深坑。
整个营地,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典韦,再看看地上那个冒着烟尘的深坑,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队率脸上的嚣张,瞬间变成了恐惧,握着刀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典韦做完这一切,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群蝼蚁。
郭独射笑了。
他走到典韦身边,拍了拍他坚实的臂膀,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这样的力量,是用来开疆拓土,庇护苍生的。”
“不是用来举香炉,给这群蠢货当猴戏看的。”
他不再看那些吓傻的士兵,只是对着典韦留下了一句话。
“我在营外东边那片林子里等你。”
“想让这身力气有个用武之地,就来找我。”
说完,他转身,施施然离去。
只留下典韦,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那双能轻易举起千斤重物的手,又看了看郭独射远去的背影,虎目之中,第一次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