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再无人敢出声。
连最有家世、最有底气的袁绍都只能逃走,他们这些孤臣,又能如何?
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
就在董卓以为大局已定,所有人都将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时,一个突兀的、充满了嘲讽意味的笑声,清晰地响了起来。
“呵。”
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狠狠地刺破了这压抑到极致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集中到了声音的来源处。
是郭独射。
他甚至没有站起来,就那么安然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手端着酒杯,一手轻轻敲击着桌面,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
董卓身后的吕布,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颤!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为之一滞。
那张素来狂傲不羁的脸上,竟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丝恐惧!
是那种刻骨铭心的,如同梦魇般的恐惧!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方天画戟,手心竟冒出了冷汗。
“三姓家奴”
“垃圾!”
那些话语,如同鬼魅的诅咒,再一次在他脑海中疯狂回响!
董卓的三角眼,瞬间眯成了一条缝,凶光四射。
“郭谏议,你笑什么?”
郭独射晃了晃杯中的酒,慢悠悠地站起身来。
“我笑这大汉朝堂,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昔日,我只知有指鹿为马的赵高。”
“今日,方知还有自比伊霍的国贼!”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董卓那肥胖的身躯,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伊尹、霍光,乃是辅佐幼主,稳定朝纲的千古名臣!他们一心为公,不谋私利,故能名垂青史!”
“而你,董仲颖!”
郭独射直呼其名,声音陡然转厉。
“凭什么?”
董卓一愣:“凭什么?”
“对,凭什么?”郭独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剑!
“你凭什么,敢在这里,谈废立君主之事?!”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郭独射根本不给董卓反应的机会,排比句如连弩般射出!
“凭你出身西凉,一介武夫?”
“凭你手握兵权,甲士环伺?”
“还是凭你刚刚入京,尚无寸功?”
“或者,是凭你腰间这把随时准备砍向同僚的剑?!”
他每说一句,便上前一步,气势层层递进!
“王允司徒,四世三公,他不敢谈废立!”
“太尉黄琬,德高望重,他不敢谈废立!”
“刚才的袁绍,盟主之姿,他也只是反对,而不敢主动提出废立!”
“他们是朝之栋梁,是国之公卿!他们都不敢!”
郭独射猛地指向董卓,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贯耳!
“你不是伊尹!你不是霍光!”
“你只是一个趁着主人家遭了火灾,跑进来偷东西的强盗!”
“一个脑满肠肥,连人话都听不懂的西凉匹夫!”
“一个沐猴而冠,妄图窃取神器的跳梁小丑!”
“你也配谈废立之事?你也配自比先贤?”
“简直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是野狗跑到圣人殿堂里拉屎,不知所谓!”
“你是在告诉天下人,这大汉的江山,不是刘家的,也不是天下臣民的,而是谁的拳头大,谁的刀子利,就是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