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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声音沙哑,“水”
丫鬟连忙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喂我喝了好几口。
我才缓过气,丫鬟见我神色平静,又凑近了些,声音带着几分羞怯和激动。
“公子,您不知道,您昏迷的这三天,公主殿下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您!”
“公主殿下?”
我愣住了。
“是啊!”
丫鬟用力点头,满眼的羡慕,“殿下每天都来帐里看您,亲自跟军医询问您的伤势,还把自己私藏的疗伤圣药都拿出来了。”
“昨天军医说您失血过多,情况危险,殿下急得都没睡,守在帐外站了一整夜呢!”
“况且殿下一直未嫁人,从未听说她对谁这样”
我的心猛地一颤,脑海里闪过昏迷前最后一幕。
我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看到的是公主惊慌失措的脸。
原来那不是幻觉。
正说着,帐帘被轻轻掀开,公主一身常服走进来,玄色衣袍衬得她面色愈发美艳。
见我醒了,她眼底瞬间涌上喜色,快步走到床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低声道:“劳殿下挂心,臣好多了。”
“那就好。”
公主松了口气,坐在床边的矮凳上,目光落在我缠满绷带的左手上,语气自责。
“都怪本宫,若不是本宫微服出巡遇险,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殿下言重了,护驾是臣本分。”
公主皱着眉头,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
最后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柳琏,你不必对本宫如此生分。”
“嗯?”
我茫然的看向她,有些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公主见我茫然,眼底的无奈更深了些。
“本宫的意思是,抛开我的身份,你救了本宫的侍卫,也相当于救了本宫,我们之间不必如此见外。”
她站起身,走到帐边,指着外面,“军医说你需要静养,我让人在帐外种了些安神的草药,你要是睡不着,闻闻药香或许会好些。”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帐外果然有几株新栽的草药。
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酸涩又温暖。
“殿下不必如此费心”
“为你费心,值得。”
公主打断我的话,语气坚定,眼神灼灼地看着我,“柳琏,你是个好人,不该被那样对待。”
她的目光太过直白,我脸颊微微发烫,连忙移开视线,心跳却像擂鼓般响。
她的体贴细致,让我想起前世临死前的孤独和绝望。
公主又陪我说了会话,问了军医我的饮食禁忌,叮嘱丫鬟仔细照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走到帐门口时,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我:“对了,你与薛颜清的和离文书,本宫已经让人拟好了,等你伤好些,签个字就行。”
“以后你就是自由身,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由你自己做主。”
我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帐帘落下的瞬间,眼眶里的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丫鬟连忙递来帕子,小声道:“公子,公主殿下对你是真心的好。您看,她走的时候,还特意让侍卫把帐外的脚步声放轻些呢。”
接下来的日子,公主每天都来。
有时带来新的草药,有时说起京里的趣事,有时只是坐在旁边,看我笨拙地用右手练习写字。
她从不多问我的过去,却总能在我蹙眉时,及时递上一杯温水,在我因练手疼得发抖时,轻声说
“别急,慢慢来”。
黎川也常来探望,带来军营的消息。
他说薛颜清在天牢里疯了,整天喊着
“阿绪没死”。
说柳家夫妇在流放路上染了风寒,没人敢救,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说边关的士兵都念着我的好,盼着我伤好后回去统领他们。
我只是静静听着,心里再无波澜。
那些人,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一个月后,我的左手终于能微微活动。
公主特意让人做了副轻便的护腕,亲自为我戴上:“大夫说多活动活动恢复得快。”
“等你好利索了,本宫带你回京城,那里锦绣成堆,繁华耀眼。”
“柳琏”
她轻轻叫我的名字,为我带护腕的手却没有松开,我感觉到她温热的掌心,忽然发现有事情根本不必开口。
我垂眸淡然一笑,“殿下带我去哪,我就去哪。”
阳光透过帐帘照进来,落在我们交叠的手上。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长,但我不会害怕。
因为我终于明白,救赎从不只来自复仇,更来自于敢于放下过去,敢于接受温暖,敢于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而这一次,我身边,有了真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