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那晚，爸爸也来找我了。
他站在我的房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我打开门，和他对视。
他曾经高大挺拔的身影，如今佝偻得厉害，眼神浑浊，充满了死气。
“月浅。”
他开口，声音里是无尽的疲惫，“我们谈谈。”
我让他进了房间。
他坐在我书桌前的椅子上，目光扫过桌上那些我亲手制作的植物标本。
“这些年，委屈你了。”
他突然说。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苦笑了一下，脸上的脓包随着肌肉的牵动，看起来更加可怖，“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我被金钱和权力蒙蔽了双眼，把你当成了工具，把你哥哥也变成了和我一样的怪物。”
“我甚至想过，等你没了利用价值，该如何处理你。”
“我看了那本书。”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些别的情绪，“书上说，毒素会代代相传，只要血脉不断，这诅咒就不会消失。”
我心里一动。
这件事，我并不知道。
古籍的最后一页，被血污浸染，有些字迹已经看不清了。
“沈家的血脉，不能断在我这里。”
他看着我，眼神变得有些奇怪，带着疯狂。
“月浅，爸爸求你最后一件事。”
“为沈家，留个后吧。”
我怔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到了这种地步，他想的，不是如何赎罪，而是如何延续他那肮脏的血脉。
我气得笑了起来。
“留后？和谁？”
“沈振山，你真是死不悔改。”
我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脸上。
他脸上的平静终于维持不住了，变得狰狞起来。
“我是你父亲！”
“父亲？”
我冷笑，“在我眼里，你只是一个把我当成货物的商人。”
“现在，这笔生意，你做亏了。”
“你”
他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来，想对我动手。
但他刚一动，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在地上。
他捂着胸口，瘫倒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冷漠地看着他。
“别白费力气了。你的身体，比你想象的更糟。”
“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我话锋一转。
他猛地抬起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你你肯救我们了？”
“救你们？”
我摇摇头，“不，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死得那么痛快。”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书上说，‘血菩提’之毒，还有一个解法。”
“那就是，用至亲之人的血肉为引，熬制七七四十九天，方可制成解药。”
“至亲之人”
他喃喃自语，目光投向了哥哥的房间。
我笑了。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沈屿舟，是你唯一的儿子，也是你唯一的活路。”
“用他的心，他的肝，他的骨，他的血，去换你的命。”
“爸，这笔买卖，你觉得划算吗？”
我把他们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他呆住了。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