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飞鼠兽！”
前一刻义正言辞要将盛无双正法的男人，豁然变脸。
他下意识抓住刀柄：“是陆家的援兵吗！”
飞天兽群急速靠近。
黑压压一片，声势浩大。
离得近了，众人才看清鼠兽背上的人影。
“不是修灵者……”
而是衣衫褴褛，一丝灵力波动也感知不到的贫民！
男女老少都有。
那士兵见状当即松开手。
“一群贱民来添什么乱！”
他像赶苍蝇似的摆手，脸上的轻蔑不加掩饰。
“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赶紧滚！”
往常百姓们看见城中的修灵者，都恨不得绕道走。
他以为自己这样说，就能喝退这些家伙。
然而，百姓们只是瑟缩了一下。
多年的畏惧让他们本能感到害怕，可胸腔里那团烧了一夜的火，又让他们生出无尽勇气。
“顾家杀了我爹，杀了我爷爷，我是苦主，凭什么不让我来！”
“我所有的家人都没了，你以为我还会怕吗！”
“今天我就是死在这儿，我也要说！东盛城就是被你们顾家这样的老鼠屎给祸害了！你们才是最该死的！”
“我们是贱民，比不得你们这些世家高贵。可我们再低贱，我们也知道什么叫是非对错！盛家没错，盛无双更没错！我们不会让你们抓她，不就是死吗？有本事你们把我们全杀了，就像正元那年一样！”
“轰隆——”
浓云密布的天空忽然炸响一声惊雷。
一闪而过的白色闪电照亮了他们的脸。
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睛哭到红肿。
落魄又狼狈。
可那一张张脸上却是令人心惊的愤怒。
是压抑十多年的恨意！
数百人站在飞鼠兽上就这么撞过护城队，来到盛无双身边，将她围在中央。
没有人看她。
他们面向护城队，面向部分声援顾家的世家。
身体在发抖，却仍咬紧牙关挺直背脊。
直面这些欺压了他们十多年的强大存在！
“要杀盛家人，你们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哗啦——”
倾盆大雨落下，却冲不掉他们眼中的愤怒和决绝。
护城队众人懵了。
明明面对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一群连修为都没有的贫民。
可这一刻，对方的气势叫他们忍不住胆颤。
“这……”
旁观的世家面面相觑。
“真像啊。”老一辈神色复杂的喃喃。
眼前这一幕仿若正元年那一夜重现。
“你们想干嘛！”先前叫嚣的士兵倏然回神，怒然高喝。
“一个个想造反吗！”
声波蕴含着灵师境的势压，直逼百姓而去。
百姓们咬着后牙槽，瞪大眼，宁死不退！
就在那势压迫近的瞬间，一股力量自人群中央爆出。
同是灵师，却凶悍地撞碎了士兵的力量。
势如破竹轰中他胸口。
“砰！”
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掀飞到长街尽头，接连撞翻数棵参天大树坠在青石地上，断了声息。
营长先是一惊，随即大怒：“盛无双！你敢当众杀人！”
盛无双冷笑。
“本该保护民众的将士，却将屠刀对向百姓。恃强凌弱，这等人难道不该死吗？亦或者这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法度？”
“不问缘由，不分青红皂白，听不进一点民声。”她锋锐的眉眼寒霜遍布，目光缓缓从护城队将士们身上扫过。
“只知以强权压人。若这便是晋云的法度，这法，不守也罢！”
众人哗然一片。
“你这是反叛！”营长拔刀出鞘。
身后众将士也都动了。
一柄柄泛着寒芒的利器直对盛无双。
她猛一扬手。
那停滞在后宅的怪物忽然甩动触手。
“砰砰！”
重物落地的钝响传来。
两个人影砸到前院的血泊中。
“夫人！”
“小姐！”
幸存的小部分顾家族人惊呼道，拖着重伤的身体第一时间跑过去，就被顾夫人此刻的模样吓得停下脚。
她哪里还像个人，如果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简直就像是一具干尸！
盛无双屈指一弹。
一枚影石飞到顾宅上空，巨大的光幕高悬。
聚集在其他街道不敢靠近这边的城中人立刻抬头。
所有人都看见了光幕中显现出的那一座巨型暗室。
看见了顾家母女。
从盛无双用分身蒙骗顾夫人，本体悄然进入暗室的瞬间。
她就在记录。
光幕中清楚呈现出顾夫人猖狂的叫嚣。
她对顾玉珠所说的每一个字，到进入传送阵，再到阵法破碎，被逼坦白。
那一字一句飘荡在东盛城上空，传遍大街小巷，冲击着无数人的认知。
城中死一般安静。
唯有顾夫人的声音随着狂风和暴雨不断回荡。
“假的！这些都是假的！”
将士中和顾家沾亲带故的士兵一跃而起。
剑气连斩想要毁去这该死的光幕。
盛无双没有阻止，任由影石被剑光粉碎。
“现场就在顾家后宅。”她手中轰出一道解印，解开了笼罩顾家的大宅。
“谁不信，只管去看。”
护城队中立刻有不少人赶了过去。
世家们紧随其后。
不需要特意寻找，只是抵达后宅上空，他们就已经看见了那崩塌的大地下显露出的地下暗室。
看见了那停滞原地的庞然巨物。
血池还在。
血水被落石激起，溅得遍地都是。
那一具具原本悬挂在顶部的尸首，在盛无双有意的保护下，此刻就摆在池边。
干尸密密麻麻。
触目惊心。
所有人都被这骇然的场景惊住。
“还有人要质疑吗？”盛无双冷声问道。
满是嘲弄的目光扫过刚才为顾家争辩的士兵。
那人面色胀红，嘴蠕动了几下，终是无力地垂下头。
“正元年顾家以叛乱之名残杀近十万百姓。如今他们效仿殷家，为一己私欲诱骗修灵者，用无辜者的性命和鲜血灌溉灵树，助长族力。这位大人。”
盛无双看向那营长。
“这等违逆人性的畜生，你说该不该杀！”
“该！”
“杀得好！”
回答她的不是营长。
是护城队中同样出身普通人家的士兵。
是世家中年轻热血的天骄。
是现场的百姓。
是每一个良知尚存的人！
远端嚎啕声、呼喊声，声声不绝。
夜幕下，一道又一道身影跌跌撞撞从城中各处奔来。
全都是血池中那些被诱骗到顾家之人的血亲！
数以千计。
以万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