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言身形一颤。
怔怔地看着冷静又决绝的少女。
紧握的双手不自觉松开,随后踏步上前。
在陆父惊愕的目光下,和盛无双并肩而立。
“算我一个。”他低声道。
慕容瓷一听,吸了吸鼻子,又迅速抹掉眼泪。
挤开陆谨言,撞进两人之间。
“还有我!虽然我现在很弱,可我是炼器师,总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盛无双愣了愣。
陆父更忍不住出声:“你们跟着胡闹什么!”
他气得够呛。
带他们来,他不是没有自己的私心。
除却想劝说盛无双改变心意外,也是想让自己的儿子知难而退,别再趟这摊浑水。
“你们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会万劫不复的!”
“可做错的是那些刽子手啊!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还什么也不做,那我们还是人吗!还配做无双的朋友吗!”慕容瓷大声反驳。
陆谨言抬眸,盯着父亲,嗓音平静:“为知己,为良知,为无辜惨死的亡灵。死了也值。更何况……”
他话锋忽然一转,目光落在盛无双身上。
“我相信她。”
少年眼中的信任毫不掩饰。
像是一束光驱散了盛无双心中翻涌的暴虐,另一种温暖的感觉充斥在她身心。
整个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连脸上那笑,也多了几分真实的柔软。
慕容瓷见状立刻跳起来。
“我也是!”
“啊啊啊!疯了,你们全疯了!鼠爷爷我就没见过上赶着送死的家伙!”灰地鼠一边叫一边从陆谨言衣襟里爬出来,窜到他头上。
“喂,大聪明!”它唤着盛无双,咬咬牙:“你有多少把握?别告诉你鼠爷爷,连一分都没有。你敢说,我马上疯给你看!”
盛无双笑了笑,“来之前的确只有一成胜算。可现在……”
目光越过它再次望向下方的盛魂窟。
在那巨大的结界屏障上定格。
灰地鼠猛咽一口唾沫:“现在怎么了?”
“若是加上它,只是对付顾家那三个灵宗的话,保守估计也有五成。”盛无双说的很谨慎。
但五成已经远远超出灰地鼠的预期。
它绿豆大的眼突地瞪圆。
“那,那要是不保守呢?”
盛无双挑眉。
缓缓吐出两个字:“九成。”
这话一出,包括陆谨言在内,所有人都深吸一口凉气。
“多,多少!!!”灰地鼠惊得舌头都捋不直,“九成!?那可是三个灵宗!这事不兴开玩笑啊!”
陆谨言也很惊讶,但他了解盛无双,她不会无的放矢。
“看来你已经有计划了。”
慕容瓷眼睛一亮,异常兴奋:“计划是什么?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只管说!”
陆谨言也轻轻点头。
看着三人一兽聚在一块低声商量的场景,陆父人都傻了。
他想阻止,可话到了嘴边,又怎么也说不出了。
他以为盛无双看不清形势。
但他错了。
她比谁都清楚即将要面对什么,但她依旧坚定,固执地要继续走下去。
那逆子,和那慕容家的千金亦是如此!
即便无望,他们仍一往无前。
劝不住的。
谁也劝不了少年们热血赴死。
就如同十二年前,那些明知不敌,却依旧死死守护在盛家店铺外的百姓一样!
陆父苦涩一笑。
而后,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到三人面前。
“把你的计划说出来,我看看是否可行。”
“爹?”陆谨言满目诧异。
“伯父就不怕牵扯进来,万劫不复?”盛无双轻声问。
陆父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指了指陆谨言:“我儿子都被你拐走了,要跟着你一条路走到黑。我这个做父亲的还能如何?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
陆谨言神色微暗,眼眶滚滚发烫。
他低垂下脑袋:“爹,对不起……”
“知道错,却死不悔改是吧?”陆父黑着脸斥道,见他垂头不语就明白自己说中了。
“啪。”
没忍住,他抬手就是一巴掌呼上陆谨言脑袋。
“一切还没开始,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晦不晦气!”骂完,他懒得再看这糟心的逆子,复又看向盛无双。
眼神复杂。
“十二年前我陆家没能阻止那场恶行,是我多年来的遗憾。今天我同样也阻止不了我儿子跟着你胡闹。如果这就是命,那我陆家也只能认了。”
他定了定神,眼中的复杂皆尽化作决然。
“把你的计划说出来,我陆青虽然不是灵宗,元神不如你,但总归比你多活了些年岁,或许能帮你查漏补缺。”
既然阻止不了,那他就陪着儿子走到底!
兴许这次的结果会和十二年前不同。
盛无双心头微震。
她后退两步,朝着陆父郑重一拜。
“那就有劳伯父。请您放心。这一局,我盛无双必赢!”
……
与此同时,晋云帝都。
一个随从打扮的年轻人敲了敲客房的门。
不等里面的人说话,便自顾自道:“三位,宫里差人传话,看在我家家主出面游说的份上,皇族已经点头答应,愿将这千里追灵境借与顾家。”
“此事当真?”门猛地拉开,顾家家主的身影从房中冲出。
“顾家主是在质疑殷家吗?”小厮傲慢道,虽然修为比顾家家主弱,但气焰却异常嚣张。
竟是丝毫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家主亲自开口,皇族岂会不答应?”
“是老夫说错话。”顾家家主拱手赔笑:“您多包涵体谅才是。”
“行了,东西已经备好,你们尽快进宫去取吧。记住,皇族只答应借你们两日,两日后必须完璧归还,不得有丝毫损伤。”小厮提醒道。
临走时目光在顾家家主和他身后的两个族老脸上晃了一圈。
心中暗道:是他的错觉吗?这三人的脸色比起前几日登门时,好像苍白了不少。
瞧着就像有伤在身似的。
不过这三人一直待在殷家主宅里,哪个不长眼的敢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