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陆父就说过这话。
盛无双敛去眸中的沉思,点头:“好。”
“我们可以一起去吗?”慕容瓷眨巴着眼睛,面朝陆父双手合十,一副拜托的模样。
陆谨言没说话,但坚定的眼神已经传达了他的心声。
陆父原本想拒绝,可又不知道出于何种考虑,略一犹豫后竟同意了。
他唤出陆家的代步飞鼠兽,搭载着三人出城。
“诶!那人还没跟上来呢。”慕容瓷忽然想起来屋子里的男人。
“不用管他。”盛无双玩味儿地看了眼无声落在自己肩头的黑毛团。
在识海中问他:“怎么又变回去了?就这么喜欢我给你找的这具身体吗?”
黑毛团冷睨着她。
“是你府上的老奴太聒噪了。”
从那些世家离开,这女人跑去和陆家人谈话开始,那老人就发现了自己。
一直站在院子里,用一种戒备又审视的目光,盯着他看。
边看还边问他。
“阁下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小小姐休息的房间外?”
“你和小小姐是什么关系?朋友吗?为何老奴从未在小小姐身边见过你?”
“不知阁下是从何时出现的?又来自何处?”
……
叽叽喳喳,没完没了,聒噪得不行。
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黑毛团也有些心烦不耐。
“全叔吗?”盛无双恍然一笑,“看来他发现你了。”
她大概能想象得到全叔的反应。
就像她第一次来陆家时,陆母的反应一样,恨不能把她的底细打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你居然会被全叔逼到主动放弃化形。这可不像你啊。”
她恶趣味地凑近,噙着笑问:“不会是因为我吧?”
那张羸弱却难掩绝色的容颜在黑毛团的视野中蓦然放大。
它愣怔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女人的肤质极好。
虽然面色略显苍白,但肌肤嫩滑,在黄昏的斑驳光辉下,如同玉石般闪烁着淡淡荧光。
睫毛细长。
那尖部似乎还有些微翘。
轻颤着,像极了轻轻抖动的蝶翼,轻掩住她的双目。
眸中染笑,波光潋滟中,倒影着一个小小的毛团兽。
“!!!”
猛一看见那属于自己的倒影,黑毛团仿若惊醒了一般,直接从盛无双肩头弹飞。
动作太快,撞到了她的鼻尖。
盛无双伸手捂住,唇间溢出一声抽气。
声音极轻,却让黑毛团心尖莫名地紧了紧。
连心中那腾升而起的恼怒都顾不上,当即向她看来。
眼中带着它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紧张。
“没事。”盛无双轻揉了下,笑着安抚。
黑毛团皱紧的眉骨无声松开,语速飞快:“谁关心这种事了?”
“是吗?”她放下手,故作受伤的道:“我还以为你心里总归有几分在意我呢。”
黑毛团没有上当:“别装,你的把戏对我无用。那点伤,还伤不了你。”
它拒绝承认刚才那一瞬的紧张真实出现过。
语气冰冷又嘲讽:“至于那聒噪的老奴,我只是不屑对一个弱者出手,才会放他一马。解除神魂化形,与他无关,更不是为了你。不过是我不愿浪费神魂之力罢了。”
他的真身是依靠神魂凝化。
维持越久,消耗的力量越多。
绝不是因为她,舍不得伤了那老奴,才不得已恢复兽身。
嘴上这么说着,但它的余光却悄然注意着盛无双的反应。
“倒是我误会了。”盛无双低笑,好似是相信了。
黑毛团心头某个角落暗暗松了口气。
殊不知它那细微的变化,都被盛无双看在眼里。
她暗自失笑:这人还是一如既往,那么口是心非呢。
……
“陆伯父,还没到吗?我们都出城快一个时辰了,越走人烟越少。到这几乎都瞧不见人了。您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儿呀?”
慕容瓷看着脚下沐浴在月光中的绵延山脉,忍不住出声。
“马上就到了。”陆父驱使飞鼠兽向前疾行,飞上一座高耸的峭壁,在边缘处悬停。
这里是山壁背面。
脚下浓雾环绕,一眼看不见底。
随着呼啸的夜风,时不时能听见浓雾深处传出的鸦鸣。
尖锐刺耳。
在这僻静之地,显得格外阴森。
慕容瓷下意识往盛无双身后靠了靠。
盛无双垂首望着脚下的雾海:“伯父说的地方,就是这里?”
“嗯。”陆父长吐出一口浊气,而后才像下定了决心般,灵力奔腾,大灵师境巅峰的力量化作狂风,吹散了层层浓雾。
盛无双看见那雾中有结界的光芒闪烁。
待到狂风停下,雾气尽散。
一座巨大的结界出现在三人脚下。
而结界内,数不尽的乌鸦和秃鹰在一片坑坑洼洼的黑色土地上盘旋。
它们体型庞大肥硕,一双双凶残的兽瞳在大地上环视,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忽然一只秃鹰俯冲而下。
尖嘴猛地刺入地面,利爪熟练地刨动。
不过几秒,就叼着一块东西展翅飞起。
慕容瓷只看了一眼,就捂住自己的嘴:“那……那是骨头吗?”
“是人骨。”陆谨言纠正道,努力辨认:“看起来应该是腿骨的一部分。”
那截腿骨残缺,上面挂着的血肉风干,秃鹰只一两口就将其吃了个干净,随后将那腿骨松开。
“啪嗒”
断骨落地,与这黑土上凌乱抛洒,密密麻麻的残骨堆混为一体。
数量太多了。
多到盛无双根本看不过来,更数不清到底有多少。
她呆呆地看着,仿佛以为自己看见了巨大的乱坟岗。
这时,耳畔传来陆父沙哑苦涩的声音。
“这里是万魂窟,但城里人背地里都称它作盛魂窟。”
“盛家的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