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姐姐有幸闯过万灵大比初试，当年谨言年纪尚小，他母亲生产后常年身子虚弱，我便留下他们，独自陪同谨珍前往帝都参加大比复试。”
万灵大比。
盛无双小时候也曾听说过。
那是凌驾于九州大陆所有势力之上的宗门，为选拔弟子，每十年举行一次的考核。
从小城到主城，再到帝都，层层选拔，直至抉择出百强，获得拜入宗门的资格。
“可这与我兄长又有何干系？”她急声问。
陆父缓缓道来：“那一场死斗，便是发生在万灵大比复试前一个月。当时你兄长盛名在外，也和谨珍一样，顺利进入第二轮。”
“那时虽然因为你的失踪，盛家上下动荡，但有他坐镇，局面尚且还算可控。那时的他，不过十一岁，就已是大灵师境的强者。”
少年天才。
惊艳绝世。
天具木、火双系极品灵骨。
更是妙灵阁最年轻的七品炼药师！
“他被整个晋云视为那年大比夺冠的大热门，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的少年竟会爆出惊天丑闻。”
陆父深深看着盛无双，一字一字。
“据传他为寻失踪的妹妹，以活人入药炼制破界丹，强行提升修为突破灵宗后，瞒过皇族众多高手，潜入宫廷，暗中窃取皇族至宝千里追灵境。”
盛无双蓦然睁大眼。
用活人炼药？
“不可能！”她脱口而出，“我兄长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如你这般不信者，当年也有很多，毕竟那可是盛家嫡出的血脉。”
是那个会为了寒门出头，给无数贫寒修灵者一条活路的盛家啊！
说他们会以活人炼药，全天下的人都不会信。
“可盛风华失踪后，妙灵阁药师在他私人的丹室中发现了人族的碎骨。那些人，全都是那几年神秘失踪，出身贫寒的修灵者。”
陆父声音发涩：“那一具具碎骨当着整个帝都城人的面，抬出来，彻底坐实了你兄长的罪名。”
那一日他也在。
他永远忘不了当时的惨状。
忘不了那些原本在为盛风华请命，为他高呼冤枉的人，震惊、失望的样子。
忘不了那一声声愤怒的谴责。
一日之内，名震天下的少年天才沦为了过街老鼠。
盛家多年声誉因此毁于一旦。
“妙灵阁上下震怒，他的老师也亲口承认，曾看见你兄长与这些修灵者私下往来，你兄长窃取追灵镜前，曾多次向他老师打听过此法器的消息。他老师自认教徒无方，亲自向皇族借来追灵境。”
陆父长叹一声。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找到了你的兄长，人押回帝都，你兄长宁死不认。这才会有那一场死斗。是他的老师当众提出来的。”
“只要你兄长能证明，不依靠人族的精血，他也能炼制出破界丹，便可证明此事或许另有内情。但他失败了。”
陆父摇头唏嘘。
“众目睽睽之下，他一个七品炼药师竟炸了炉。之后，或许是知晓难逃一死，又或许是道心破碎，竟神似疯魔。”
“他的老师失望至极，当众便要废去他的灵骨。是盛家的一个老奴站出来，认下了所有罪名，说一切都是他瞒着你兄长所做。那老奴受下了所有刑法，但你兄长治下不严，且即便无辜仍炼制了破界丹，故而被他老师打断手脚，废去修为扔出了妙灵阁。”
那样一个曾惊艳世人的天才，最后却像条狗一样被扔到大街上。
在世人的怒火中，在那些家属仇恨的拳打脚踢中，被府中人护着，狼狈离去。
“据说回族后不久，他便被匆匆送出城养伤，再之后盛家大厦倾覆，再没人见过他。只是有小道消息暗传，说他在盛家出事时，曾要返回帝都，但不幸遭遇兽潮。但这消息并未得到证实。”
盛无双呆愣在原地。
断手断脚。
修为尽废。
兄长他……该有多疼……
还有那老奴。
一定是全叔！
他的修为就是在那时候失去的！
她不敢去想当时的场景。
一颗心像被碾碎了一样，痛到窒息。
她死死攥紧拳头，牙齿咬破了嘴唇。
口中尽是腥味。
“这是栽赃！”她双目猩红地低吼，整个人都在发抖。
但越愤怒越心痛，她越是冷静。
“那所谓的老师是谁？”话一出口，她脑海中便闪过一道灵光。
她霍地看向陆父，答案呼之欲出。
“是顾家人？那个靠着草不生，成为妙灵阁长老的炼药师？”
等等！
草不生！
盛无双心头一震。
“没记错，陆家那人当时说过，他是在十一年前研制出草不生，八品的剧毒。”黑毛团语气冰冷，又带着一股子嘲讽。
“他的成功和你兄长的陨落，只隔了一年。且比起破界丹，八品的丹药更难炼制，又是如此剧毒。若非无数次试验，他不可能成功。此人嫌疑极大。”
盛无双死咬着牙关。
太阳穴突突猛跳。
脚下灵力奔腾，混合着宛如实质的杀意。
如狂风在书房中肆虐。
“是不是他！”
元神震荡。
那流露出的气息让陆父变了脸。
大灵师境元神！？
可明明她的修为只有灵者巅峰啊！
这盛怒之下的气势，连身为大灵师境巅峰，半步灵宗的陆父都隐隐感觉到了压力。
对上盛无双那双涌动着滔天杀意的眼眸，他迟疑了一瞬，终是如实相告。
“是他，顾家二房掌权者，顾家家主的胞弟。妙灵阁长老，主城分部的管理人，八品炼药师，顾天。”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
陆父话锋一转，语重心长地劝：“但这件事早已板上钉钉，不说你没有证据，即便你有，你也做不了什么。”
虽然很残忍，但这就是现实。
论势，一个早已淹没在岁月长河中的落败家族，比不过如今势力如日中天，连主城城主也要避其锋芒的顾家。
论实力，那人已是灵宗，更是少有的八品炼药师。
论名望，盛家声名狼藉，顾天却受尽炼药师拥护。
陆父压下心中的不忍，一脸严肃的开口。
“无论你想做什么，都不可能成功。你唯一能做的，是瞒住你盛家血脉的身份，这张脸永远不要让顾家，尤其是顾天看见。我能认出你，他一样可以。一旦你的身份曝光，顾三一事，他们必定会疑心到你身上。”
“所以回去吧，趁顾家不在城中，就此离开主城。永远隐姓埋名，方能求得一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