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低眉顺眼
但是和他的盛怒相比，杨氏却是无比的平静，这和过往两人的处境完全颠倒过来了。
过去总是杨氏在他面前低眉顺眼，为了女儿委曲求全，程肃总是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她的听话，懂事，顾全大局。
但是今天，杨氏不再给他一点面子，也不在乎这样做到底会有怎样的后果。
因为这一天她已经等得太久了。
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呆着的这几日，她内心其实越发平静，以前好多看不明白的事，好多想不通的道理，也全都豁然开朗了。
这回李姨娘的事情，让她彻底地对眼前这个男人失去了最后一丝幻想，这样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再捂热了，他天生就是冷心冷肺的人。
“夫妻十八载，我在你身边没有得到半点欢愉，从我入门嫁你不到半年，就看清楚了你是怎样的人渣。
但是我以为这是天下女子的宿命，以为上京所有的贵妇人都不得不如此忍受，我为你生养了女儿，打理着家里，逐渐让自己麻木接受。”
程肃越是暴跳如雷，杨氏就越是心如止水，甚至还回忆起了往昔，她一向温柔似水的眼睛里，终于不再是一潭死水的沉默，而是多了一份释然。
“但是我如今不想忍了，生同衾死同穴，我过去以为是上天的恩赐，现在才知道，那是对我的折磨。
我在你身边已经快二十年了，如果这是对我当初瞎了眼的报复，那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我想我也该赎完自己的罪孽了。”
当初父亲本为她看好了夫婿，是她受够了父亲那种循规蹈矩的古板性子，不想事事都遵从家族的安排，这才会离经叛道地和来弘农求学的程肃看对眼。
母亲让她不要远嫁，兄嫂让她不要轻易交出自己的陪嫁，她通通都没有听，就这样一步错步步错地走到了今天，荒废了半生。
“我看你是脑子不清醒了，在这外面胡言乱语什么！”
程肃根本就没有把她的这些话听进去，只当她这是在拿捏自己呢，回身指了指程容珈：“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你母亲带回去，好好喝点药压压惊！”
看到父亲急于掩盖的样子，程容珈这回却没有听话地上前去阻止母亲。
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不理解阿娘，但是唯独她不能，因为这些年她们母女相伴，没有任何人比她更清楚母亲的隐忍和委屈。
所以程容珈只是上前把纸笔递了过去，“母亲，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吧，现在你已经无需再为我隐忍了，不管是什么后果，我也会为你兜底的。”
至于自己的父亲，程容珈看着依旧执迷不悟的他，失望地摇摇头。
“您可能身居高位多年，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去听我母亲说话，她说，她要与您和离。”
她终于清楚明白地，把自己阿娘的意思转达了出来。
“请您快些准备解婚书吧，还有母亲当年陪嫁的单子也还在，母亲为安平伯府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与您也算是风雨扶持。
衣粮钱和安置钱也请父亲不要吝啬，毕竟你可是上京鼎鼎有名的安平伯，想必也不会如此亏待为你远嫁多年，受尽委屈的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