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自己的后事托付给了李梅。
等我死后,就地火化,骨灰葬在父母的坟旁。
“对不住阿梅,活着的时候给你添麻烦,死了还得让你善后。”
她摇摇头,“你忘了吗?当年我们家那口子去世,你没少帮衬我,我一直都记着呢!”
我笑了,凑过去拥抱住她。
虽然这辈子活得很失败,但我仍然感激老天爷,因为他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朋友。
在一个飘着小雪的夜晚,我平静地停止了呼吸。
一切都结束了,这是我最后的念头。
可是,为什么我还能听到李梅的哭声?
我睁开眼睛,看到她扑在病床上,抱着我的遗体失声痛哭。
原来,我的魂魄还留在这个世界。
我飘在半空中,看到李梅顶着红肿的双眼给刘超打电话。
刘超带着儿媳连夜赶了过来。
看着病床上已经僵硬的我,他一脸茫然。
比起伤心难过,他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我是真的已经死了。
签字,火化,领骨灰,李梅忙前忙后地为我操持,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像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
直到回到家,将我的遗像摆在桌子上。
他失神地盯着看了很久,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妈,儿子不孝!”
他冲我磕了三个响头,捂着眼睛放声大哭起来。
“我没有妈了!我没有妈了!”
他撕心裂肺地哭嚎,身体剧烈抖动着,跪都跪不稳。
沾满泪水和鼻涕的脸,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变得扭曲。
我静静地站在他旁边,仿佛又看到了他小时候,一会儿见不到我就像天塌了一样,哇哇大哭着找妈妈。
我相信,这一刻他是真的很难过。
毕竟他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木头。
但我也相信,这种难过不会持续太久。
跟刘超比起来,刘长林显得镇定很多。
他问儿媳,我的后事是不是都处理好了。
儿媳点点头。
“好,处理好了就行。”
说完,他缓步走回了自己房间。
接下来几天,他正常吃饭,正常睡觉,正常出去遛弯,正常跟小区门口的老头们下棋。
有邻居安慰他,他笑着摆摆手,“我没事儿,人哪有不死的,我早看开了!”
似乎,我的离去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影响。
直到不久后的一个深夜,睡得好好的,他突然于黑暗之中坐了起来。
手一遍遍轻抚着我曾经躺过的枕头。
“秀平,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我一个人就走了,你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他嘴唇颤抖着,眼泪啪嗒啪嗒地滴在床上。
做了三十多年夫妻,除了长辈去世,这是我第一次见刘长林哭。
可我却没有半点儿感动。
如果还活着,我一定会朝他翻个大白眼。
怎么会有这么虚伪的人。
是我狠心吗?是我想死吗?也不想想我活着的时候是怎么对我的。
他还委屈上了!
连着哭了两个晚上,到了我骨灰下葬的日子。
刘长林告诉刘超,他要去给我送葬。
“我想送你妈最后一程!”
刘超点点头,“行!”
话音刚落,儿媳妇立刻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拉着他钻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