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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红着眼睛,似乎是刚刚哭过了,眼泪晕开了脸颊的妆容,
声音也有几分歇斯底里。
我其实不明白陈娇现在的愤怒。
我第一次见陈娇的时候,她近乎崩溃地推攘着余宥,将手里的大包小包砸在他身上:
“你说句话啊,余宥!让你和别人说句话有那么难吗?”
“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犯病?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看我的?”
“你滚啊,滚!要不是我爸,你以为我会想照顾你?”
余宥就那么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任由路人的注目礼将他淹没,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最后是商靳白带走了陈娇,扔下余宥一个人站在,不吭不响,格格不入。
商靳白搂着她的肩膀上车前,对我指了指余宥:
“周听,你去送他回去。”
可是余宥不理我,不论我和他说什么,他都不理我。
我问不出来他的住址,只好拉着他回了我的公寓。
我们像两个被抛弃的弃犬,在客厅相对无言。
余宥在我那儿呆了将近半个月,没和我说过一句话,陈娇也从没出现过。
他画室和住宅的地址,还是我从商靳白那儿拿到的。
送余宥回去的时,他和我说了第一句话:
“周听。”
然后隔了十分钟,才有第二句话:“别等了。”
思绪回笼,陈娇还在哭诉:
“都是因为你,余宥现在不理我了,我去画室找他他也不见我!”
我平静地揉了揉发疼的脸颊。
似乎是肿了,火辣辣地疼。
“是你先扔下余宥的,陈娇。”我和她直视,“你先不要他了。”
先离开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后进来的人?
陈娇眼神有一瞬的躲闪。
她抽抽鼻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听!你不是喜欢商靳白吗?你做这些不就是为了刺激我,让我放弃商靳白吗?”
“你做到了,你成功了,我把商靳白还给你,你把余宥还给我吧,好不好?”
“你和他才认识三个月,我和他已经认识二十年了,我真的不能没有他,求求你了,周听。”
后面的话,断断续续,语无伦次。
她突然伸手,两腿一弯就要跪,是一个近乎哀求的姿势。
但还没落地,就被一只手拉住。
但她还在哭,肝肠寸断,伤心欲绝,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商靳白托着她的手臂看我:
“周听,回来吧。”
我没理他,只是越过他的身侧,看向不远处的卡宴。
余宥抱着我的一件外套,孤零零地靠着车,望向我这里。
“别来纠缠了。”我对商靳白摇摇头,“我不会放开余宥的。”
“他有病!你要我和你说多少次,周听他有病!”
商靳白声音拔高,带着怒气:
“你看谁像他这样,整天抱着你的衣服跟踪你?你不嫌烦吗?他会连累你,周听,他只会让你的生活一地鸡毛!”
余宥眼神有一瞬的躲闪,他低头仓皇想将外套藏起来。
然后又意识到什么,低着头往路边的树后躲去。
商靳白似乎还想说话。
但我没等他再开口,就直接向余宥飞奔而去,拦住他想躲到树后的动作,拉着他上了车。
“又跟踪我?”
余宥顿时绷紧了身体,摇摇头,顿了下:
“对不起。”
他抓着外套的手,不安地舒张收拢,想推开,但似乎又不舍。
我抓着方向盘,正想着要怎么和他说让他别在意商靳白说的话,他却先一步开口:
“我会好好治疗。”
“什么?”
“所以,别不要我。”
我突然笑了:“如果我真的离开,你怎么办?”
他抿抿唇,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