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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来得比我预想的要快。
大概是直播间里热心网友的报警电话，比我爸那个迟疑的报警短信要高效得多。
两个穿着制服的民警走进急救室外的走廊，看见我们，径直走过来，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开口问：“谁是林悦？”
林悦整个人抖了一下，我爸下意识地把她往身后拉了拉。
我往前站了一步：“警察叔叔，我就是报案人。”
林悦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我爸身后冲出来，指着我尖叫：“是她！是她害我！是她设的局，那个直播是她弄的，流量是她买的，她就是想看我出丑，想害死我妈！”
年纪轻的那个民警掏出本子，皱了皱眉：“你先冷静点。”
年长的那个看向我，又扫了一眼急救室的灯：“具体怎么回事？”
我把我手机里的直播录屏，还有我爸给我的那份u盘，一并交了过去。
“这是我妹妹林悦为我母亲购买的保险合同，受益人是她自己。这是一段她和保险业务员的对话录音，里面提到了她打算如何让我母亲‘物有所值’。这是她刚刚在直播间里，不顾医生嘱咐，给我高血压危急症的母亲喂食高油猪蹄的视频，直接导致我母亲被送进急救室。”
我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平稳，没有一丝起伏。
我爸的脸色越来越白，而林悦，在听到“物有所值”四个字时，彻底崩溃了。
“不是的！我没有！那是气话！姐，我跟你道歉，我给你跪下还不行吗？你别害我！”她哭喊着就想往我这边冲，被年轻的女警一把拦住。
年长的民警看完了关键的几段视频，把手机还给我，表情变得很严肃。
他对林悦说：“林女士，直播间几千人看着你喂的猪蹄，相关录屏证据我们后台已经固定。现在请你跟我们回所里，配合调查。”
急救室的门，恰在此时开了。
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惫：“命是保住了，但脑部大面积出血，压迫神经，人以后恐怕是动不了了，也说不了话。”
我爸身子一晃，差点没站稳。
林悦瘫在地上，嘴里反复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我妈被护士推了出来，躺在移动病床上，眼睛睁着，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嘴角歪斜，口水顺着一边流下来。
她看见了我，眼珠子费力地转了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一滴浑浊的眼泪从她眼角滑落。
我不知道那是悔恨，还是自伤。
但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林悦因为涉嫌故意伤害和保险诈骗，被警方带走了。
我听说，开庭那天，她一口咬定所有事都是我设计的，是我嫉妒她，才用这种方式报复她。
但那份录音，和那场几千人观看的直播，是铁一样的证据。
家族群里死一般的寂静。
曾经那些对我口诛笔伐的长辈，像是集体失忆了一样，再也没人提起这件事。
只有小姨，小心翼翼地给我发了条私信：小舒，你妈还好吗？
我回了两个字：瘫了。
她再也没回我。
我给我妈请了最好的护工，把她转到了康复医院，一次缴清了一年的费用。
剩下的钱，我存进一张卡里，连同我爸的那份录音u盘，一起交给了我爸。
“爸，以后就辛苦您了。”
我爸拿着那张卡，手抖得厉害，嘴唇翕动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小舒，是爸对不住你。”
我摇了摇头。
没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
这场闹剧里，没人是赢家。
我走的那天，是个晴天。
我没告诉任何人，买了一张去往南方小城的单程票。
飞机起飞时，我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轮廓，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那个“林家第一孝女的日常”直播间，最终被平台永久封禁。
理由是：宣扬非正常家庭伦理，造成恶劣社会影响。
我觉得这个评语，倒也挺幽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