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夜晚,顾总像往常一样替我掖好被角,转身准备退出卧室。
黄铜门把手转动到一半,他突然顿住,“茉茉,”
他转过身。
“你喜欢我吗?”
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被角,那上面还残留着他方才碰过的温度:“当然喜欢。你和顾沉,本就是一个人啊。”
他低低叹了口气,“以后别总憋着脾气,生气了就骂,被气哭了”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就打他。”
他的眼神一寸寸描摹我,带着珍重的克制,“要尽情画画写书,别管那些杂事。茉茉,你教会了我很多。”
我的心突然像被什么攥紧,他的眼神太像告别了,像旅人站在月台尽头,明知前路殊途,却还要笑着挥手。
第二天清晨,没有煎蛋混着培根的焦香把我唤醒。
我赤着脚推开次卧房门,被子叠得方方正正,衣柜里成套的西装依旧挂得笔直,可整个屋子里没有了那个英俊老男人的气息。
他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像当初凭空出现时一样。
转身的瞬间,我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他人呢?”
我摸了摸被撞得发酸的鼻尖。
小顾沉低头用鼻尖蹭了蹭我发顶,掌心扣在我后颈轻轻摩挲:“走了。”
小顾沉递过来一张信纸,上面是顾总十年后遒劲的字迹:“我的目标完成了。你一定要对她好,否则我还会穿越时空来揍你。”
我捏着那张信纸站在原地。
“他什么时候走的?”
我抬头问小顾沉,喉间有些发紧。
他伸手替我将散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带着清晨的微凉:“后半夜吧。”
他顿了顿,“我起来喝水,看见他在你的屋外,站了很久。大概,十年后的你已经回去了。”
我想起昨夜他转身时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仿佛是把十年的遗憾与不舍,都揉进了那声低叹里。
小顾沉拉起我的手往客厅走:“他还留了东西给你。”
客厅茶几上摆着一个盒子,掀开盒盖的瞬间,我呼吸一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被我揉烂丢掉的的废稿,边缘也被细心妥帖地抚平。
“他说”小顾沉轻轻抚摸着这一摞纸张,“你所有画过的、写过的,哪怕是随手涂鸦,他都一页页收好了。”
小顾沉从身后搂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轻轻蹭着,带着点笨拙的讨好:“他把时间留给我了,以后你的画展,我第一个排队。你写的书,我逐字逐句读”
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画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小顾沉慌忙用指腹擦去我脸颊的泪,“别哭,茉茉,你要是想他,再过十年——不,用不了十年,等我长到他那样,就又是另一个他了。”
我被这句傻话逗得破涕为笑。
他突然拽着我往餐厅走,“对了,厨房有粥。”
砂锅保温很好,甜粥还冒着热气,里面放了我爱吃的桂花蜜。
小顾沉坐在对面,有些赧然:“他教我熬的,可能有点稠。”
我舀起一勺粥,看见23岁的顾沉偷偷抬眼望我,像只等着被夸奖的小狗。
“好吃。”我笑了。
看着他笨拙的样子,我突然明白大顾沉那句“目标完成了”不仅仅是指挽救了十年后的遗憾。
他不是把时间留给了我们,而是把自己拆成了两半,一半带着遗憾退场,一半带着所有的珍视从头再来。
原来最动人的不是穿越时空的救赎,而是有一个人,把所有时空里的自己,亲手打磨成会把你放在心尖上的模样。
(全文完)